戏班子班长恭敬地将大主顾迎入戏班内,待那大主顾坐下后,上头的伶人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整个戏班子独独为他一人唱戏,班长跟随在贵人身边伏低做小地伺候着。旦角一席纤细的纱裙婀娜入场,他的声音婉柔如女子,面上的彩妆妩媚动人,周扶虽然听不懂戏,但是这位旦角的音色和嗓音能够将各种音节的曲调歌唱自如,想来唱功练习到了极致,便是不懂的人听在耳边也觉得悦耳动听,流畅爽快。
优怜一个回身,视线瞥过下座看戏的少年,心里有些淡淡的诧异。
原以为会是大腹便便的朝中权贵,没想到是个半大小毛孩子。
如今的大家子弟便这样放着自己孩子出入戏院歌楼吗?家中长辈都不管管吗?
戏台上的表演精彩万分,若是人多时,每经过一次高/潮都会有连连叫好声。而少年则面不改色地侧头对班长道:“你们这戏台呀,还差了些什么。”
班长心头一颤,口中疑惑道:“还请贵人明示,戏台上缺了什么?”
少年轻笑,招来那侍从,命他将手中卷起的纸拿来。
“你们这戏台布置光秃秃的,便是那红色绸缎染色,未免也太俗了一些,你看这画如何?”少年摊开那纸,巨大篇幅的纸张之上,洁白如玉的背景浮现一只展翅的神鸟,活灵活现,色彩缤纷。
周扶这纸张,是命人以染料染上的,如今还没有色彩缤纷的颜料,信手涂鸦其上,形成丰富色彩的羽毛。
班长被其颜色惊艳到了,然而他犹豫着说道:“只是,我这小小的戏班子,恐怕出不起钱买贵人手中的珍宝呀!”
周扶哈哈笑道:“谁要你买了,我这随手瞎画的草图便赠与你们了,你们这旦角唱功不错!”
天降馅饼莫过于此,班长惶惶然不安道:“这,无功不受禄,贵人的画珍贵非常,我们如何受得起?”
周扶骄傲道:“本少爷这次来是想找戏班长做个生意,这幅画便送于你们,作为见面礼吧!”
之所以选择兰沁园戏班子来作为卖纸的场所,主要还是它的地理位置好,距离废街很近,方便他们持续不断地供给。另一边又靠近大周的青楼红街,来来往往这一片的贵人子弟人傻钱多,人流量也大。
只是这兰沁园到底是别人的产业,周扶眯了眯眼,他派人查过了,兰沁园看似高大上,实际上都是靠各位捧场客人的身份来狐假虎威,也难得戏班子能在权贵之中坚持下来,要知道,出了名的戏子可是有经常被贵人请去喝茶的。
如今知道兰沁园身后并没有难搞的幕后主人,周扶便盘算着等钱够了干脆把这戏园子给买下来得了。
优怜下台后,见班长将那幅画挂在壁上,他们戏班子的人团团围上来,围着这幅画啧啧称奇。
“班长,大主顾与您说了些什么?”此时的优怜已经褪去了彩面妆容,露出干净清秀的脸蛋,他长得并不妩媚,反而有着男子的英气勃勃。
“贵人想要与我等做个生意,”戏班长捋顺胡须,看着那画若有所思,“这大周的风向,要变了。”
优怜担忧道:“与贵人做生意,是否会有风险?”
“我也不知,”戏班长轻轻摇头,“如今戏班子犹如在钢丝上起舞,看似生意红火节节攀升,实则却暗藏许多危机。若是又有人盯上我们的人,这周王都可能也不能多待了。”
优怜叹息一声,做他们这一行的,本就身不由己,戏子卑贱,贵人们捧场,他们尽心做戏,贵人们若要砸场子,他们也没有后台可以依靠,有的只是狐假虎威。借助几个好说话的贵客来震慑宵小,他们将戏园子搭建在偏僻之处,未尝没有想要避开麻烦的想法。
就如燕国王子,他对优怜颇有兴趣,为保戏班子,优怜也就只能陪场卖笑,好在燕国王子并没有更过分的要求,他们也能借势以保自身安全。
戏班长喃喃道:“售卖纸张,势必抬高戏班的地位,其中机遇与风险共存,弄得不好也可能被那些贪婪的贵人们吞噬殆尽,我得想想,且让我好好想想。”
周扶回到周王宫后,着手去安排冷宫里两位娘娘的住处。
“陛下当真准备如此做?”赵高纠结道:“人言可畏,如此做法可能对陛下荣誉产生影响。”
“朕又不是靠冷宫来治理朝政,”周扶无所谓道:“就这么办吧,等传出闹鬼的事,找个人来演一场做法事的戏。”
一旦闹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周扶便能理所当然地将两位娘娘迁出冷宫。
“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建个疯人院,”周扶思索了一下,转口又道:“不妥不妥,这名字不好听,便叫清明殿吧!”
赵高抽抽嘴角,记录下周扶的要求,像这种陛下脑抽之下做出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赵高也就依着他了。
又淘气了。
赵高无奈又头疼自己陛下的孩子气。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啊!
“伺候的侍人呢?要按照什么标准来伺候?”
“一个宫女一个侍人就够了,清明殿选小一点的,朕看两位娘娘之前的住所也只是两间屋子罢了,她们毕竟是先帝、太先帝时期犯了错的人,给她们养老而已,又不需要多么尊贵的尊荣排场。”周扶说道。
安排下去冷宫的下一步动作,周扶终于空出来了时间。他在赵高奇怪的视线中说眼睛酸要睡觉了,早早地便回到自己的寝殿,扑倒在龙床上休息。
实则在他蒙上被子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已经到了晋国小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