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留园走出来,萧阳感觉五内俱焚。酒太烈了。
没走几步,萧阳便蹲下来说我不行了。老二老幺便又将萧阳扶起来,三个依旧回到包厢里。萧阳躺在沙发上,老二和老幺左右伺候。
萧阳醉着酒,可是很狂。老二嘴里喷着唾沫星子说,这下好了,老大出头了。老幺擦着眼镜片,终于可以作威作福了。
两人说得萧阳醉里心花怒放,听老幺的话,骂了句妈的。可是心里实在是兴奋。得尝所愿,萧阳终于被北华公司录用,成了公司四大部中的总务部长。虽说打工,与做官无干,但不管怎么说,北华是一家集贸易餐饮于一身的大集团,老板很看重萧阳,于萧阳,觉从此得以施展自己了。
老二说,不管怎么说,老大,总务管着吃喝拉撒睡,你要帮我卖菜。老幺说,到时把我也想办法弄到办公楼去,哪怕扫地,后厨实在不想干了。
萧阳心里叫苦不迭,自己手里有几斤几两自己现在都不清楚。但不管怎样,想想三人江边结义,既登新贵,若不仗义些,是要被骂作小人得志的。更何况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现实就是如此,倘不为兄弟们谋些私利,有一天只能白白后悔!这一点,萧阳未能免俗,本来嘛,大家都是凡人。而且萧阳所说的谋私利只是作正当的事,决非损害他人。
服务小姐进来送茶,萧阳躺在沙发上,睡得很低,小姐一弯腰,萧阳便放肆的从那女子的裙口向上看,竟没有穿,心里猛地跳了一下,那小姐白嫩丰腴的大腿一抬,那一线就张开了。萧阳浑身燥热,一颗心几乎撞破胸腔落到地上摔碎,猛地心中起了一阵狂想,要将女人扒得精光压在沙发上暴一顿。萧阳不知道,凡醉酒的人如果妄动念头便会五脏涌动,当下只觉得满头脑里灌着浆糊,喉口里一阵酸味一涌,爬起来捂了嘴,冲到洗漱间里,扑在水池上狂泄。
等老二和老幺将他扶回来时,萧阳几乎吐得要虚脱了,有气无力的软在沙发上。
老幺说,老大今天是怎么弄的,往日酒量可不是这样小,我还替了你许多。
老二看着萧阳,笑着说,老大今天是春风得意,激动的。
萧阳没有理会老二和老幺的话,难受得快死过去,心里却还在想着女人,包厢里独自张望了一回,春光四泄的小姐象只浪蝶,飞走了。萧阳有些惆怅。
留园的小姐们大多做着下面的职业,为着方便,不穿,替客人满足了上面的需要,提起裙子,就又满足了客人下面的需求。来过留园,也就彻底露骨的验证了一位老祖宗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思想。实在致理名言!至于君子不耻,可是老祖宗说了,这是人之本性,足见嫖客娼妓并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大约也算老祖宗优秀思想遗产一别宗,何况那些非难遣责者,自己弄得口舌生疮,其实腹内春花乱发,颇悔不听祖宗言,吃亏代修行。
女人的春光四泄,象风中飞洒的水丝,濡湿着萧阳的贼性。老祖宗的话让萧阳激动而神魂颠倒得要在那春草香花里扑蝴蝶。萧阳的妄形老二幺也看出来了,但不知老大这癫狂何所指。萧阳说,咦?刚才那小姐呢?老二一摸脑壳,小姐?哦,就明白了。老幺也明白了。两人窃笑。萧阳改口说,怎么那么面熟,象是在哪里见过的呢?老幺歪笑着说,老大见过的女人多了。老二说,老大要是不怕影响,不如我们一人叫一个。老幺欢欣鼓舞。萧阳觉得老二这话简直象野兽,令人不耻,更何况自己在老二老幺面前是很有面子的,有些事,彼此就象一层纸,有朝一日真的当面捅穿了,只怕做兄弟就再没有面子和身份了。虽然心里张狂,碰着这样的场面,免不了还是假装正经说,算了,别闹了。老二说,老大假正经。老幺说,老大假正经。萧阳自己也觉得自己假正经。
走出留园的时候,街上灯火通明,飞机忽闪如萤火虫时而从深幽的夜空划过,穿着轻丝短裙的女人们从大街上拥到超市里吃着肯德基。
三人来到司门口的江边,这里是市区的一条林荫大道,两旁巨大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虬枝曲茎,向着街心伸展,整条街道就都笼罩在树荫里,灯光时而从枝叶间隙洒落,树荫下,江风带着些许凉意滑过衣襟。走下江边的台阶,才感觉到江风抽打在脸上发麻。
几个的女人走过,很远了,桔子香水的味道从夜风中飘来,让人禁不住有些心旌摇荡。
萧阳呆呆的看着女人们圆鼓鼓的臀围,浮想着春花晓坞柳岸风堤。风中的寂寞让萧阳有些想海棠,此刻的萧阳对于海棠,纯粹出于一种生理的需求,除了身体里涌动的兽欲,至于别的,他全没有想。
下弦月如一弯满弓,萧阳感觉自己如弦之箭,引弓待发,随时准备着狠狠射向女人的某个部位。
月光混着霓虹,水中随波逐流,客轮从江心驶过,水中破碎的金子,失落。汽笛声在风声水色里远去,苍凉如梦,显得有些黯然落魄。
离开江边,萧阳领着老二老幺到海盗啤酒屋吃烧烤,平常的烧烤大多是路边摊,可是这里却占了四层楼,装修豪华,虽不比大酒店,在南江却很有名气,有身份的老板们,想吃烧烤,可是不愿委身下贱,这里正好满足了他们的虚荣。以此,顾客盈门生意火红。
吃过烧烤,萧阳才知道海盗啤酒屋徒有虚名,比起路边烧烤摊差远了,可是后面的客人却还在蜂涌不断。望着楼下街道冷冷清清的烧烤摊,萧阳不由叹口气,人类的虚荣心害人害已,可悲可笑。
从酒店那间臭哄哄乱糟糟的屋子里搬行李的时候,萧阳有一种从此脱离苦海的庆幸。
萧阳是一个恋旧的人,跟随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张纸片,也会小心收拾,仔细叠放在贴身的衣袋里带走。毕竟,自己漂泊流离的时候它曾和自己共过命运。他没有理由在这样的时候抛弃它。许多年后,某一个落日的黄昏,那时的萧阳独自坐在一条河边的台阶上时,想起这些往事,不禁苦涩摇头,自已真是一个无比恋旧的人吗?若说是,那许多美好又是如何从自己身边失落的呢?若说不是,可是这许多往事却让他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伤感里。
行李很简单,老幺不由分说竟跑到生生大酒店把小周生拉硬拽抓了壮丁。
小周是生生大洒店的服务生,生生大酒店是北华在南江的附属实业,一方面对外营业,同时公司往来也在这里,老板这笔帐算得很精细,公司对外往来很频繁,在自家酒店消费,这样就少了一笔额外开支。酒店后勤从属萧阳的总务部管理。
待弄清萧阳的真实生份,小周便十分巴结,显得激愤的样子拍了一下巴掌,好,看那些王八蛋从此再作威作福去!看小周的言行举止,萧阳有些吃惊,不明白小周为什么这样说话。小周于是控诉说王科长的一个亲戚进酒店做了经理助理,整日里游手好闲,作威作福,实在是坏透了!老幺也说,那家伙确实坏!你说他有多牛,小周还在说,仗着他的叔叔,也许还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小周的话令萧阳有些不快,觉得象搬弄是非,而且让自己面子难堪,如果想歪些,小周就是企图拿自己当枪使。
从生生大酒店过的时候,小周远远指了一个矮子说,就是他!眼红得就想拉了老二老幺上去群殴解恨。萧阳抬起头,远远一个人面兽,一身横肉,留着板寸,走近了,才看清一副凶恶的眼睛鼻子,左边胳膊上一条青龙,右边胳膊上一个忍字,拇指上还套个大戒指,心里止不住的返胃作呕,想这哪是服务生,分明是个流氓恶棍!
萧阳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床头柜外,屋里还有一扇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老幺从旮旯里寻出几盆花,洗干净摆好,萧阳在花上喷了香水,收拾好,几个人往门里一站,满象一回事。老二说,可以。老幺和小周说,可以。萧阳作最后总结,行!
关上门的那一刻,萧阳不觉长长舒出一口气,在南江终于有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