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做过鸭棚的老板，老董说鸭棚的老板早上放出去一百只鸭，晚上就少了两只，第二天就又少了两只，几个月下来，光剩了鸭老板一个。萧阳现在就是鸭棚的老板。身边的鸭子跑光了。不同的是，鸭棚的老板会为鸭子的损失痛心疾首，但萧阳却不见得难过多少。
    对于女人，萧阳几乎很麻木。经历了小玉，萧阳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萧阳总在想，人为什么要恋爱呢？到头来不就是为着的占有吗？既然如此，直奔主题岂非省时省力方便快捷？道德学家们说，这正是人和禽兽的区别。其实说穿了就是人性的虚荣与自我作古，萧阳倒宁愿自己是一头禽兽。
    有一次在一家小酒店吃饭，边上几个农民工正在谈昨晚嫖女人的体会，一个说，昨晚那小姐又白又嫩，撩得老子人没上去就泄了。几个人就哄笑，内中一个老成的说，其实这日×不过是在日脸蛋，女人下面的东西还不都是一样的？说到底不过是脸蛋不同，所以感觉那下面的东西值钱了。萧阳皱着眉，想这实在是对女人的浅薄无知，女人和女人，差别何止是脸？如果一张脸就能说明女人，上帝造人何不只一个脸搭上下面的东西足矣？何须费那许多枝节？若将一张漂亮的女人脸放在驴脖子上，按那老兄的话，天下恐不只有骡子这怪物了，只怕会出些人首驴身的新物种。
    从王科长的眼神里，萧阳明白，王科长对他和小玉的事根本了如指掌。但自始至终，王科长绝不提及小玉一个字，好象从来就不知道这件事似的。有天，萧阳终于忍不住叫住王科长，王科长就停下，以为萧阳有什么事分咐，萧阳迟疑片刻，又忍下了，终于没有说出口。
    萧阳甚至有些苦恼，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王科长的态度却让萧阳感觉有点见不得人。就突然觉得这世上怎么到处都好象充斥着虚伪呢？常人以为读书人最虚伪，然萧阳觉得，阅书若史，对世界有了更理性深刻的思考，把人世丑恶的一面看得更透彻，也就多了愤世嫉俗，说话更直接更犀利更一针见血。相反，那些市井无赖市侩商人却比自己虚伪十倍，或许虚伪并非出于其本性，而是流于世俗的无奈，然却使世风日下，人性不古，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中午，王科长女人来公司，王科长约萧阳同去喝酒，萧阳腹中块垒，谢绝，但王科长坚持，萧阳只好去了。王科长女人亲自去后厨请师傅帮忙做了几个精致小菜。对萧阳说，老王说这全是你爱吃的菜。萧阳心怀感动，心情缓和下来。王科长和萧阳喝白酒，女人自己去拿了一瓶红酒。萧阳见了说，嫂子原来还有这种雅兴。女人说，我从小就喜欢。王科长说，瞎话吧，那时红酒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后来听说可以美容，硬着头皮喝的，头一回就昏睡了半天。大笑。
    或许是酒的原因，女人脸红彤彤的很可爱，萧阳觉得女人怎么还带一种孩子气呢？
    喝着酒，王科长忽然压低声，我听说了一个消息。萧阳说，什么消息？王科长，公司准备撤回南方。萧阳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王科长声音压得更低，有一次我到老板办公室，当时老板正在办公室打电话，不小心我听到了，这话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只你知我知。萧阳闷闷的喝酒，王科长又小声说，听说公司在南江的发展受到了某种限制，总公司决定把南江公司收缩回南方。
    公司经营方向上的事情萧阳一概不知，而且知道了也不相干，这是老板们决策的内容，老板的决策取决于整个公司家族的利益，这利益说到底就是私人事情。虽如此，但作为公司中上层主管，公司这几年的市场表现却不尽人意萧阳是很清楚的。市场不断萎缩，上半年竟让竞争对手吃掉了北方市场近三成份额，老板一急之下免去市场总监，亲自挂帅，怎奈回天乏力，不断丧师失地，大有兵败山倒之势。
    王科长的消息不论来源是否可靠，但公司形势却是真实摆在眼前的。如果公司真的收缩，他们这帮人就得树倒猢狲散了。王科长的话提醒萧阳，不能不考虑自己的退路。
    快下班的时候，萧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想着心事，中午酒桌上王科长的话犹在耳旁，隐约中，他感觉到公司似乎有某种动静，也许明天，也许年底，大家就要各奔前程。
    电话突然响了。萧阳几乎想不起现在还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一听，是个陌生女子，萧阳怀疑打错了，电话里女子笑着说，是不是以为我打错了？萧阳不知所措，电话里于是又说，部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把自己的同班同学都忘到脑后了？萧阳嘴里应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对面电话里就说，我是楚红呀，你真把我给忘了。
    萧阳就猛地想起省教院一起进修管理学的楚红，很感意外，一个劲的抱歉说，你在哪里？楚红说，我在车站。萧阳说，你等着，我就过来。
    楚红老家是嘉兴的，进修后回了浙江，这萧阳是知道的，不明白因何又来了南江，楚红说，这次来南江是因为公司打算在这里成立一个办事处，同时自己也要到大学补习英文准备考研。萧阳看着楚红，几年不见，出落得更加丰满楚楚动人了，胸挺得很高，上车的时候，连的士司机都有些心猿意马。下了车，萧阳悄声说，你当心这街上男人的眼睛把你吃了。眼睛在楚红胸口上扫了一下，楚红脸就红了。
    萧阳帮楚红将行李送到了公司已经租好的房子，又陪楚红出去购置了些日常用品，这样一切就妥当了。萧阳打量着房间，说，女人的住处怎么看起来就是舒服呢？什么时候你也帮我去整理一下那个窝吧？楚红说，怕不用我去整理了吧？难道你身边竟没有女人？楚红的话让萧阳莫名有些伤感，苦笑了一下说，惟影伴形。楚红有些不信的看着萧阳的眼睛，真的？萧阳，真的。楚红就认真的点点头。萧阳不怀好意的说，与其这样，你不如就嫁给我，这样不但可以帮我收拾房间，而且还可以做饭洗衣。楚红笑着说，萧阳你找老婆呢还是保姆？萧阳说，最好是老婆也是保姆，那样两头都节省了。说着话，厚着脸皮去拉楚红的胳膊。楚红挣开萧阳叹口气说，你呀你怎么还是学校那副花花公子的脾气呢？萧阳说，你不知道我一直就是老实人吗？楚红笑着说，这倒是，只不过你是好人堆里挑出来剩下的。
    说着话，楚红拿过来一只纸箱说，这个给你的。萧阳看着纸箱，楚红说，我从老家专程给你带的特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打开纸箱，有酱鸭，腊翅，还有金华火腿。萧阳说，楚红，你真让我兴奋死。楚红说，看你激动的样子，你要是喜欢，下次回去我再给你带来。萧阳说，晚上，我请你喝酒。楚红说，还是我请你。萧阳说，你才来，我算是东道主。楚红说，也行，明晚我再请你。
    剩下的时间，萧阳陪楚红逛西江公园，告诉楚红自己一个人时常到碧螺亭独坐，就带楚红也去，楚红认真的看了看亭上的碧螺二字，碧螺亭临江，江水如烟，风声萧瑟，楚红若有所思的说，这地方实在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