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酒吧。
绮丽的灯光闪烁,岑林染冷着脸,将车停在了酒吧门口。
“林染,你这家伙能不能行啊?铁子过生日,人都齐了,就等你了!”
岑林染还没下车,就又接到了好友们的催促电话。
“就来,别催。”
说罢,他将车挺稳,顺手将钥匙抛给候在一旁的门童。
门童与岑林染是老熟人了,接过车钥匙,故意捧场道:“岑少,今天来得晚——这是您给宋少带的礼物吗?宋少见了一定高兴。”
“……礼物?”
岑林染懵了一秒,一低头,发现自己刚刚打电话没注意,竟然顺手将营养品提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懒得再将东西塞回去,干脆递给门童:“送你了。”
“啊?”门童懵了一秒。
“那可不行。这是您给宋少买的生日礼物,我可不能随便接。要不然呀,宋少该骂我了。”
岑林染与老板,也就是今天的寿星宋尧关系好,经常来这里聚会,门童也敢笑着拒绝对方。
又一次被误会,岑林染懒得再多费口舌,拎着东西,径直进了门。
为了专门招待这群好友,酒吧刻意歇业一天。
门内,灯光闪烁,音乐悠扬,一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此刻见岑林染进来,连忙哄闹起来。
“我就说,林染肯定8点之前能到,赌输了的,自觉给我打款啊。”
寿星公宋尧赢了赌局,心情颇好,连好兄弟的迟到都不计较了。
见岑林染手上竟然还拎着礼物,心里更是高兴,连忙上前几步,亲自迎接。
只不过,宋尧本人还是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接过岑林染手上的东西,就被好事者提前一步截了道:
“让我看看,林染都带了什么好东西!”
没等两人反应,东西就被人抢走了。
“好家伙,这么沉……”礼物被打开,拆礼物的人叫了起来:“这都是什么?牛初乳、燕窝、参须?”
“不是吧林染,你生日礼物送这些,是在暗示什么?”
狐朋狗友们没几个好东西,只要碰到用来起哄的把柄,就会抓着不放。
“好了好了,知道宋少身体虚了。”
“来来来宋少,多补补,来日再展雄风,好好给岑少看看。”
“既然岑少送了这,我再加送一个保温杯吧——保温杯里泡枸杞!”
在朋友里,岑林染脾气算好的,往日里要是听到这些起哄,铁定会笑着玩笑几句,但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全程保持着沉默。
宋尧瞬间明白了,这“礼物”恐怕背后还有些故事。
朋友们笑闹一阵,又有了新的热点,就都不再拿礼物开玩笑了。
酒足饭饱,关系不那么铁的人都走了,留下的几个人,都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林染今天怎么了?”
在这里环境下,好友终于能发问。
“刚才那些东西,不是买给宋尧的吧?人参啊?——你去医院看谁了?”
“难道是哪个亲戚身体不舒服?”
但他们转念一想,岑家家庭结构简单,也没有谁能劳烦岑少爷亲自驱车去看望。
猜来猜去,答案越说越离谱,其中一个人还天马行空地歪到了戚家去。
提问人声音莫名小了几度:“难道真是戚总身体不舒服?”
话落,在场人莫名地都不说话了。
在这寂静中,岑林染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终于开尊口解释:“你们别乱猜,是岑诀住院。”
……岑诀,岑诀是谁?
这名儿怎么有些耳熟?
这些人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个岑诀,似乎就是前几日他们联合起来灌倒的小弱鸡。
“那个乡巴佬!”有人脱口而出。
岑家的真少爷,那个和岑林染抱错的小弱鸡。
其余人闻言诧异地笑了起来:“怎么进医院了?不会是那天喝多了?”
“不是吧,才灌了那一点就倒地了。这事可不赖我们。”
“对啊对啊,我们还以为抢了林染位置的是个什么人物呢,这才哄他喝了几杯,人就哭了,啧啧。”
“我看啊,明明就是他那胃不行,没见过好的。”
“得了——你们当时说他不配这个待遇,专门换的低价酒。”
在场人嘻嘻哈哈笑,四周中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他们都是与岑林染一起长大的发小,对岑诀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年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岑林染勤勤恳恳地学习,努力学习企业管理,为了继承家业而耗费了无数心血。
都是二代,大家都清楚自己就算不奋斗,也能躺在家族给予的条件上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当他们懈怠时,看看林染,就又有了前进的动力。
而现在,当他们成年之后,终于能拥有更多权力,接受家族给予的担子时,岑诀冒出来了。
真少爷,岑家真正的血脉。
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在事情爆出来那几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岑林染消沉,整个人失去了平日的活力。
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安慰岑林染,但是毫无作用。
在血缘面前,之前若干年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而岑家的真少爷,岑诀是什么人呢?
他们还记得岑诀第一次回到岑家时的模样——怯生生、东张西望,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当时他们就想,就是这人,即将取代林染的位置吗?
他凭什么?
林染这些年的付出,白费了吗?
后来,岑家或许也是看到了真少爷到底是什么成色,于是放出话来,两个少爷一起养。
听到这个消息,岑林染的状态才算好了些。
但纵然如此,比起往日的轻松潇洒,经过这件事后,他也在无声中变得成熟了起来。
好友们看在眼里,莫名地替他感觉到担忧。
无论岑家夫妇在面上怎么一如既往地对林染好,可说到底,林染到底不是亲生的。
倒是那个亲生的,凭借着自己血脉,哪怕自己是个废物,也能堂而皇之地住进岑家,过上少爷的好日子。
想到这里,大家心中都有不忿。
时间流逝,这种隐藏在心底的不满并未消失,反倒是岑林染受岑父安排,将岑诀介绍给他们时,达到了最高点。
凭岑诀那模样,也配混他们圈?
几番考量,二代们聚在一起思考片刻,商量要在这一回抓住机会,让那人认清自己的本分。
不是他该得的,就不要妄想。
谁知道,他们灌酒的时候,那小废物一声不敢吭。回了家,却又胆大,做了这幺蛾子!
“不愧是乡下来的,心机还挺深。”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岑诀之所以一回家就病倒,完全是为了在岑父岑母给岑林染上眼药。
这明摆着的事情,这岑诀前一晚刚和岑林染出了门,这后脚就进了医院。
不是说岑林染照顾不周是什么?
“林染,他生病了,你爸妈什么态度?”宋尧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试探性地问道。
岑林染垂下眸子:“他们都很着急。”
不但都去了医院看望,还吩咐管家郑叔亲自在身旁照料。
“然后呢,对你态度怎么样?”
岑林染想起自己那日回家,一直等到了晚上,父母才回家。
那晚,父亲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母亲在见到他时,脸上也不再有往日的亲切。
想到这里,岑林染呼吸一凝。
但无论如何,家里的事情并不方便同旁人只说,哪怕在好友面前,也不应当畅所欲言。
他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还是以前那样。”
——可是,他周围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从小闻弦知意的人精。
他们那里看不出岑林染有所隐瞒?
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岑诀,他就是一个有两副面孔的绿茶男!
在他们面前畏畏缩缩,回了家,却耍心机,给岑林染使劲挖坑。
“好了,我们都明白了。林染,你放心,这口气我们一定想办法给你出了!”
作为今天的寿星,宋尧大包大揽。
“不必,不用这样。”岑林染没想到朋友们会如此义愤填膺,张口拒绝道。
宋尧坚持:“林染,我们是朋友,这件事你不好出面,交给我们最好。”
岑林染还要说什么,被宋尧阻止:“你不用替他开脱,如果他把你放在心上,你的礼物怎么没送出去?”
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岑林染提来的慰问品上。
去医院一趟,礼物拿去又被退回来,何尝不是对方嚣张态度的表示?
“我……”岑林染还想解释,但见好友们神情坚定,只好败下阵来。
“我们换个话题吧。”他最终说。
在心中,他安慰着自己:岑诀久居家中不会出门,被朋友们拦住的概率并不大,会没事的。
“来来来,不说这些糟心事,大家举杯!”
觥筹交错间,一派和谐的气氛。
·
医院。
岑诀心底里抗拒回家,借着生病的机会,在病房里高卧加餐。
不过几天的功夫,他的精气神就养回来了大半。
揽镜自照,发现自己面部红润,眼神放光,终于不好意思以“营养不良”的借口再赖下去。
恰好在这时候,有了熟人找上门。
之前的买衣服的孙店长前来探望,同时给他带来一个搞钱的好消息:品牌方有宣传需要,想约一些用户的真实repo。
他毫无悬念地当选了。
岑诀本来想拒绝——当惯了幕后工作者,让他走到前台来,他还有些不习惯。
但,当听完甲方能给的报酬时,他瞬间悄无声息。
他们给的太多了!
利落地签完合同,岑诀抽空偷偷从医院溜出去,见到了服装的设计师。
……这设计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他,整个人似乎激动得无法控制。
对方连续说了几句不知道哪国语言,看他的眼睛简直在发光。
后来,设计师似乎与工作人员沟通,重新调来了衣服交给他穿。
新换的衣服似乎有些来历,工作人员都小心翼翼,岑诀不明白这些,只好顺从地任由对方折腾。
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包括设计师的全场人都爆发出了各式各样的惊叹,彩虹屁吹得,差点能上天。
再后来,就到了岑诀熟悉的拍摄环节了。
……由于对镜头的镜头太过熟悉,岑诀简直如鱼得水。
设计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够了夸奖的话,但到了这里,仍然无法把持自己的洪荒之力。
“您真是上天赐予的瑰宝,是天使降落人间。”
当店长负责将摄影师的话翻译过来时,岑诀恶寒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了哥,咱差不多就行了。
原定于两天的拍摄计划短短半天就全部完成。节省了工期,在岑诀离开时,所有工作人员都恨不得叫他爸爸。
唯有设计师依依不舍地将岑诀送到门口。
一个下午的相处,岑诀也弄明白了,这个叫西蒙的男子,是品牌的总设计师,为了他,专门从国外飞回来的。
“我会设计出配得上你的衣服的!”
离开时,对方信誓旦旦道。
岑诀朝他挥了挥手表示鼓励。
当天晚上活动结束,岑诀收到了打款的消息。合作方在原定的数目上,额外多支付了一笔。
看着银行卡的最新余额,岑诀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嘿嘿,嘿嘿嘿。
回到医院,护士小姐姐专门来告诉他,今天有个年轻的男人来探望他,见他不在,等了一会就走了。
岑诀“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如果对方有事,还会再来;要是没事,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时间一晃,又过了三天,郑管家实在扛不住了,哭着求岑诀回家。
“老爷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岑诀翻了个白眼:“他想我的话,怎么不自己来医院看我?”
管家:“???”
……那是想你的人吗?明明是想你做饭的手艺!
岑诀磨磨蹭蹭,终于答应了回家。
只是,等他出院前与李芸辞行时,被告知医院里来了大人物。
李芸亲自迎接去了。
对于书中世界的大人物,岑诀当然不会太在意。
谁知道郑管家一打听到对方姓戚,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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