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连下了3天,整个阎家沟村几乎被皑皑白雪给埋没了。只有烟囱里冒出的那缕缕青烟,代表着这里有人存在。
在那个年月,乡下到了10月里是农闲季节,家家封门闭户没有事干。老爷们儿蹲炕头上抽烟喝茶水,妇女们纺线织布,小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一派悠闲欢乐的景象。
阎宝三3兄弟美坏了,搂着新媳妇一天到晚的鼓捣,连吃饭都懒得下炕。甚至一边叼着窝窝头,一边XXOO……这种风流快活的小日子,实在令那些光棍汉们羡慕嫉妒恨。个别的老光棍深更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去阎四成家把墙头,从窟窿眼往里偷看。一边看,一边狠狠地揉着裤裆念叨:“!使劲儿……”
收废铜烂铁的张二狗,围着阎四成家那3间破土坯房瞎转悠,一边“咣咣咣”使劲儿敲打铜锣,一边故意扯着嗓子瞎喊:“收针头线脑!破铜烂铁!收大宝二宝三宝他娘们儿的裤衩子……”
二宝火了,举着粪叉子杀了出去,指着张二狗大骂:“你收你娘了个逼啊?!”
“……”张二狗吓得扭头就跑,把鞋都跑掉了。
新婚第5天,吃过早饭后,阎四成把3个儿子叫进茅草屋,召开了一次家庭内阁会议。
阎四成就像关二爷一样坐在圈椅上,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一边看着大宝二宝俩兄弟说道:“你们哥俩听着,这次你们一起结婚,摆喜宴、雇喇叭,一番折腾下来,憨三儿那群羊都给花光吃没了。缸里粮食不多了,马上断粮挨饿。咱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你们能干点啥就干点啥,光守着媳妇混日子可不行。”
蹲在墙根底下的大宝说话了:“这大冬天的,哪有地方雇人干活。家里不是有一头母驴吗?卖了,换粮食吃,怎么着也能把这个腊月熬过去。”
“放屁!!你这是过日子,还是败家呢?”阎四成气得胡子直哆嗦。
大宝撇撇嘴,再次提议:“老三媳妇娘家是开药铺子的,家里有钱,先管他借点粮食。”说着,拿胳膊肘捅捅兄弟宝三,“老三,你说呢?”
“!!”阎宝三别过头,懒得搭理这个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大哥。
二宝说:“我这就去砖窑找点活干。”说完撩开草帘子走人了。
大宝站起身,打着哈欠嘟哝一句:“咱家饿了这么多年,也没饿死个人不是?哈……困!睡觉去。”说完摇摇晃晃地走了。一碗茶的功夫,就从隔壁传来小媳妇那放荡的喊叫声:“大宝……啊啊啊……使劲儿……美死俺了……”
阎四成被气坏了,抓起茶碗就想摔,可举了半天没舍得。最后,改用手狠狠拍打着桌子,连连大骂:“孽种!真是个孽种!!”
“爹,你不用愁。俺都想好了,明天就跟着翠花他爹卖瓦盆去,谁也不会挨饿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阎宝三说话了。
翠花和潘美凤听说这事,都心疼了。尤其是潘美凤最激动:“老公,天这么冷,走街串巷卖瓦罐太遭罪,太苦了。要不,俺回娘家管俺爹要点粮食来,先凑乎熬过这个腊月,等开春再说。”
翠花也说:“对!俺爹哪儿还有三十斤小米呢。”
听了这话,阎宝三心里暖呼呼的,充满了感动和幸福。可是,他是个自尊心特强的人,骨子里隐藏着一股子大男子主义,绝不肯吃软饭。
他揽着两位小娇妻的小蛮腰,发自肺腑的说道:“俺一个穷光蛋,能娶到你们这么漂亮的老婆,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抢了人家女儿,在伸手抢人家粮食……我怎么能这么贪心呢?俺是个男人,男人天生的责任是养家养老婆,吃点苦算什么?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公,你真好。”翠花和潘美凤听了这话,心里暖呼呼,甜丝丝的,纷纷把娇嫩的脸蛋贴在了阎宝三胸口上。聆听着他胸腔里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在这一刻,阎宝三那瘦弱的小身板,瞬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充满了大男子气概。
10月16日,天气晴朗,阳光暖洋洋的笼罩着大地,积雪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驾!驾驾!窝……”
老驴头和吕宝来一人驾着一辆驴车,阎宝三裹着爷爷的破羊皮袄坐在车上,一行3人远远地离开了阎家沟,奔50公里外的萧家镇赶去。这次,他们是去萧家镇进货,买一批瓦罐、锅碗瓢勺回来,然后走村串巷去零售。虽然赚的不多,至少能填饱肚皮不让老婆挨饿。
“三宝,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老驴头看着阎宝三那瘦弱的小身板,眼睛里充满了心疼和怜悯。16岁的娃,要想养活一家子不容易啊。
我想回到2013年……
在这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填饱肚皮都难,阎宝三对生活,对自己的前程那是一片渺茫。谈什么打算都是扯蛋。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养活老婆,他只能硬挺着,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当着老丈人的面,他拍打着胸*脯子说道:“俺的打算是,赚钱!只要能赚钱,干什么都行。”
“好孩子。”老驴头很满意。
吕宝来抠了一下鼻屎,不屑的说道:“说的真好听,这兵荒马乱的哪有赚钱的地儿?”说着,他解开棉袄,裸露着肌肉健硕的胸.脯,冷笑着说道,“兄弟,这年头要想赚钱,只有两条路,要么当土匪,要么就拉杆子扯旗当军阀。俺想好了,过两天就去齐阳当兵。”
“放屁!!我打死你个混账……哎哎……”老驴头抡起皮鞭就抽儿子吕宝来,结果身子一侧歪,“扑通”一声就从驴车上摔了下来。
“爹!!”“叔……”
“吁!!!”吕宝来使劲儿拽着缰绳,把驴车给停下了。
幸好地上雪厚,老驴头身子骨又硬朗,没摔伤,拍拍就站了起来:“没事儿,没事儿……哎哎……”说着脚下一滑,一又坐下了。
“爹,你怎么啦?”吕宝来吓坏了,急忙伸手去扶。
“雪里有东西……”阎宝三眼尖,忽然发现老驴头脚下的雪地里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好像是一件……棉袍子?!于是,他撅着开始扒拉雪。吕宝来也来了精神,跟着玩命刨雪。
3分钟左右,当积雪被刨开后,露出一个人,准确说是一具冻僵的尸体。这人头戴瓜皮帽,脖子上挂着眼镜,身穿黑皮袍子,怀里死死搂着一个钱搭子。看他那肥头大耳的样子和装束,应该是地主富户家的管家或者账房先生。
老驴头端详了一番这人,惊讶了:“这……这不是熊掌柜么?萧家镇开客栈的熊万山!咋……咋这儿啦?!”
就在这时,阎宝三往钱搭子里掏了一把,摊开手一看,惊了:“银元?!!”
“大洋……”吕宝来的眼睛瞪圆了。
是的,钱搭子里装满了银元,袁大头的银元,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银色灿烂的光芒。阎宝三和老驴头父子3人的眼睛都花了,个个激动万分,兴奋的要死。
“一、二……五十……一百……一百八……二百零一……!又数错了,刚才是零二吧?”
吕宝来颤抖着双手,数来数去,却怎么也数不出一个准确的数目。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的村子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还有隆隆的炮声,震得地皮直发抖,树上的冰花扑簌簌直往下掉落。驴也惊得“儿啊~儿啊~”的直叫唤。
“快走!”老驴头就像老猿猴一样敏捷,嗖一声就蹦上了驴车。
阎宝三3人也顾不上掩埋尸体,也顾不上数钱了,驾着驴车就开溜了。颠簸的阎宝三肚子都疼,差点没吐了。
往前跑了大概20公里左右,毛驴忽然越跑越慢,到最后索性不跑了,站在原地“儿啊~儿啊~”乱叫唤,只拿驴蹄子刨雪。任凭老驴头怎么拿鞭子抽打,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从驴的眼睛里,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危险和恐惧。
“这倔驴……怎么回事?”老驴头也没招了。
阎宝三爬上一棵树,往前面仔细查看了一番,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人们都说牲口通灵,能够预知危险。毛驴这么害怕,前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走,我们去看看。”阎宝三说完这句话,带头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面走了过去。
大道和道边的沟渠都被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两边的槐树林子里也一样覆盖着皑皑白雪。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
“宝来哥,你闻到什么味没有?”阎宝三忽然停下来,悄声问着吕宝来。
“什么味?”吕宝来傻乎乎的问着。
“哗啦!”阎宝三双手握着粗树枝,使劲儿在前面的雪地上划拉了几下。猛然间,积雪之中出现了一名穿着蓝色军装的人,躺在地上,高高举着手臂,手里握着一把盒子炮。枪口斜指阎宝三的鼻子,最多有10厘米远,一股浓郁的火药味直往鼻孔里钻。
“……”
阎宝三的眼睛成了斗鸡眼,直不愣登的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的,猛地打了几个冷颤,差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