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不是无敌的，无敌的是精神。
    正如李元兴对伍斌所说的话，秦王府百刃真正珍贵的不是那一百刀钢刀，而是这一百把刀的主人。
    在强大的工具面前，拥有极高意志的军团亦可一战。
    但，一代都有一个绝对值。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意志也必须为工具让道。
    乙支文德，高句丽在公元七世纪最优秀的武将之一，他的忠诚绝对是最强的，而且没有之一。他的部队亦是高句丽最精锐的部队，拥有着高句丽所有的军团之中，最好的装备，强度最大的训练，以及最高的忠诚度。
    牛进达站在城墙前大约二百五十步的距离上，示意身旁的重盾亲卫退开。
    “传令，神火飞鸦！”
    那放在架子上的是什么？乙支文德不知道，他回过头来看看了空中悬念的那两只巨大的，百丈长的飞舟，他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无力感，大唐对付他的城池，或许只用了少许的力气吧，他相信那巨大的飞舟着更多，更可怕的攻击手段。
    那样的神物，不可能只是为了好看而制造的。
    猛然间，乙支文德的眼神变了：“传信，所有床弩准备，弩抬高。长矛手准备，重盾兵准备！”
    牛进达看着那城关上依然还在士气高涨的高句丽军队，眼神之中杀机初现：“传信，飞燕火一百。飞燕火之后再放飞鸦！”
    坐在威远号上的李渊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高句丽能三次击败前隋，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想那大秦弩阵。就是朕遇到也会有些措手不及。乙支文德此人可怕，六千兵在几个呼吸之间损失殆尽，其余兵士却依然士气高涨，此人是良将！”
    “哼！”李元兴冷哼一声。
    “难道五郎不认为此人是良将吗？”
    “无所谓他是不是，我大唐良将无数。就算他降了我们大唐，排到儿臣天策上将府门口也未必论到上他，他的兵是不错。却也不能为我大唐所用，所以无论是父皇称赞，还是认同，可能是感觉到可惜。他都活不了！”
    李元兴的话是大实话。李渊非但没有反驳，反而是十分的支持。
    乙支文德算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但还称不上英雄人物，更没有必要怜惜他。
    李元兴又说道：“父皇。他高句丽兵精锐。难道我大唐士兵就不精锐吗？论士气。大唐的军士也不弱于他们。”
    李渊再一次点了点头。
    城前的攻击已经开始了，飞燕火放在现代，就算是一种玩具了。其原理就是许多年前花炮中的窜天猴。只是个头更大了一些。在最前部加了一个小小的竹筒装上了火油。
    主体一尺五长，再加尾部平衡以及两侧的平衡翼，也不过是三尺长罢了。
    木架之上，一个架子摆入二十四支，一次点火全部放出，这就是一个飞火燕。
    一百个飞火燕，就是二千四百次攻击。
    一支飞火燕的造价，加上前面的火油，也就是几十文钱。放出一百个，也比不上了一个火神飞鸦的造价，但杀伤力却另当别论了。
    “放！”
    随着牛进达一声令下，二千多支准确性很普通的飞火燕满天乱飞，不过总算是全部落到了安市城的城墙，或者是城内。
    面对这乱飞，却杀不死人的奇怪攻击，乙支文德糊涂了，是唐军失败了，还是别的原因。
    正在他发愣的当口，十只如巨鸟一般，有着一丈宽翅膀的竹木怪鸟向着安市城飞来，其速度之快，让许多士兵都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床弩，射那怪鸟！”乙支文德大喊着。
    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没有高效的传讯工具，全凭人喊。
    当传令兵把命令往下传，听到命令床弩手这才准备，仅仅只有乙支文德身旁两边四个床弩发，三支射空，一支飞鸦之上。那飞鸦偏离了方向，在护城河的吊桥上炸开，熊熊的烈火燃烧了起来。
    “准备灭火！”乙支文德大声下令，无数的传令兵也跟着大喊。
    坐在威远号上的李元兴却在此时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希望他们不要用水来灭火！”
    “五郎错了，高句丽兵有的已经提上水桶了。”
    李元兴轻轻的摇了摇头。
    飞鸦里装的是油，而且还渗了一些磷，用水灭火当真是自寻常死路。
    火烧起来了，足足五十丈长的城墙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数的高句丽士兵惨叫着，全身火焰的往城下跳去，有人在倒水，可水却让火似乎变的更大了。
    乙支文德一捂胸口，狠狠的一咬牙：“准备城内战！”
    牛进达非常清楚这神火飞鸦有多可怕，城墙上有多少人烧死多少人，只有用沙子才可以灭火的。可现在却不是仁慈，或者是同情的时候。
    “重炮，一、二号炸城门。三、四号炸吊桥内桩。大秦弩阵，一万人准备。辅兵准备填河，楼车、攻城车向前！”
    现在才是大规模攻城，足有两万辅兵推着车，扛着沙袋向前冲去。
    有一万强弩兵压阵，牛进达什么也不怕，就算你们把城墙上灭了火，再来一轮强弩也保证有足够的时间把护城河填满了。更何况炸开城门，再让吊桥放下，冲过去的士兵也不会让高句丽人有机会再上城墙了。
    至于说城内战，已经不能算是恶战了。
    空中，李元兴下令：“传信，威远号准备加速，目标建安城！”
    飞舟离开了，乙支文德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尽的绝望。唐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自己的雄城城墙，他相信打城内战只是增加唐军的死伤罢了，而且唐军必然还有更多，更可怕的手段。
    仅是那强弩阵，他就无可奈何。
    空中那巨大的飞舟上坐的是谁，都无所谓了。此时离开，只代表着战局已经定。
    乙支文德不甘心，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大声下令：“全城放火，烧粮仓，准备离城突围。”
    李元兴坐在飞舟上，看到城内的举动，开口问道：“伍斌，高句丽人准备烧城突围，你认为这个时候本王应该就这样离开，还是给牛将军提个醒！”
    “伍斌不敢，伍斌知罪！”
    “不是怪你，本王只是在问，这个时候帮了牛将军。正如你说的，军人的荣耀！”
    伍斌行了一个单膝跪礼：“殿下，末将以为应当提醒，乙支文德逃了必然会影响到李尚书的全盘布局，末将观察牛将军围城的阵形，万一乙支文德往北突围，必然会造成至少五千军士的死亡。”
    “好眼光，命令镇远号封了北城出逃的路，然后告诉牛进达。”
    放着强大的战争机器不用才是真傻，面子这东西差不多就行了。至少李元兴是这样认为的，伍斌也不是死板到底的人，在战争关键的时候，胜利比面子重要，军士们的生命更是比面子重要。
    威远号保持航向不变，镇远号向安市城北移动。
    仅这一个动作，牛进达就知道可能城中有所变化。
    毕竟飞舟的速度快于牛进达手下部卒的反应，牛进达还没有下令，空中就传来巨大的声音：“牛将军，敌军准备放火烧城，然后突围。北城那里聚集了重兵，为免损伤殿下下令封了北城！”
    封了北城？
    牛进达愣神的功夫，镇远号仓门全开，根本就没有再用人进行准确式投弹。直接就是暴雨式，一辆辆小板车，整车的将点燃的竹筒往下倒。
    雨点一样的火球，瞬间就将安市城北边四个城内所有的军营、街区被烈焰火海包围。
    “牛将军，告辞！”伍斌又在空中大喊着。
    牛进达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如果秦王殿下当真亲自动手，这安市城根本不在话下。平壤城是高句丽都城，一个上午就能全部陷落，更何况一个安市城。这只是给自己的步骑军一次练兵的机会罢了。
    “传令，攻破城门之外，城门内驻守停止进攻。放出空骑侦察。”
    空骑就是滑翔翼，牛进达认为自己有必要在上空好好的观察一次安市城了，然后再重新制订进攻的方案，务必全胜。
    “殿下，安市城三天之内必可完全控制。”陆毛锋也在旁边对李元兴说着。
    三天，李元兴点了点头，这个时间还算正常。
    控制不同于毁城，毁城容易，但全城控制却不容易。不可能全城所有的都杀光，要允许有投降的，对于普通百姓也要有压制，有安抚。而且高句丽士兵中肯定也会有脱了军服逃到百姓家里躲起来的。
    最难就是乙支文德逃不出去，肯定会拼命死战。
    安市城最后的战斗，就是城内巷战了。
    “建安城中补充了煤之后，休整一天。明天去看看五女山城是否拿下，安市城以南一直到卑沙城，能够劝降了最好。这些地方已经是我们大唐的了，少些破坏，否则将来重建也是要花钱的。”李元兴说话的时候，视线已经不再去关注安市城了。
    李元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陆毛锋只是傻点头，倒是有书吏记下了李元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