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鹿野来夏将炸弹以极具美感的方式堆叠在一起,随后太宰治先一步离开了爆炸可能会波及到的范围。
而他则有黑色幽灵抱起来停浮在半空中。
初鹿野来夏的准头很好,他从腰后拔出佩戴的手枪,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透过敞开的窗沿,一发子弹命中了堆叠在一起的炸弹。
其中一个炸弹因为被命中而爆炸了开来,堆叠在一起的其他炸弹由此而被接连引爆爆炸,最后发出了一声炸雷般的巨大声响。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黑色幽灵立刻极速后退,而后又用巨大的黑色翼翅将他整个人都保护了起来。好在距离足够远,初鹿野来夏和黑色幽灵并没有受伤。
黑色幽灵缓缓下落,他站在地面上,和太宰治肩并着肩。太宰治没有回头去看,初鹿野来夏同样没有。
就算不回头去看,见惯了这样场景的两人也能知道身后究竟是怎样的场景——洋房的房顶和墙壁会因为爆炸而变得四分五裂破破烂烂,偏欧式的装潢中涉及不少木制品,被爆炸的花火一并点燃,最后形成了将整个洋房包裹其中的熊熊大火。
雨在傍晚时总算停了下来,原本青灰色重重叠叠的云层缓缓散开,最终由深深的青灰缓缓织就了浓重而热烈的赤红色,云层的边缘像是被镶了一层耀眼的金边,日光透过云雾脉脉地浮了下来。
是火烧云。
云层原本的颜色已经是热烈至极的赤红,但在洋房燃烧起来的火光之下,浮在天际的火烧云的色彩蓦然如血染一般,倒映出了燃烧的烈焰。
落在地面地面上的影子如同赤潮,被作响的夜影将暮光剪碎,留下斑驳纵横的错影。
MIMIC也好、织田作之助也好,作为“幽灵”的一切都将在燃烧的烈焰之中得到终结。
“织田说的那些话……”初鹿野来夏长久地思考之后,终于轻声问了出来,“你怎么想?”
太宰治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睛,垂下的睫羽挡住了鸢色眼睛里的情绪。他摊开了手掌,在雪白绷带下露出来的那一部分手掌沾上了一点血迹,那是刚才扶起织田作之助时沾到的。
可就算不是织田作之助,这双看似无害而修长的手,却不知道究竟沾染过多少罪恶。
港口黑手党那么大的组织,组织中所获得的一半的利润基本都是由太宰治带来的——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能隐约猜想他的手里究竟染过多少血、凝聚过多少罪恶。
这双手,真的可以用来救人吗?
“那是织田作就算要死去,也想拼命告诉我的东西……”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原本皱虬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既然如此,我就试着去做救人的那一方。”
这是织田作之助在生命流逝、明知自己即将死去,也要用生命最后的短暂时光来告诉他、引导他的话——因为他们是朋友啊。
对于太宰治其人的本质如何,织田作之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和懂得。
初鹿野来夏迟疑:“你已经是干部了,想要离开应该不那么容易吧?”
如果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下层,走正规的退社手续应该是可行的。但太宰治已然混到了五大干部之一这个级别……想要离开,绝对不是易事。太宰治手里掌握的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绝对多如雪花,随便抖一件出来大概就会令港口黑手党焦头烂额。
这样的人,森鸥外会放他走么?可想而知,用正常的方法离开绝对是行不通的。像伪造孩子们和织田作之助那样的假死也不行,这种死法放在太宰治的身上,就颇有一种把太宰治当做弱智的感觉。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杀死,那么那些被他灭掉的组织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覆灭了。
初鹿野来夏问道:“还是说,你想叛逃?”
想来想去,初鹿野来夏只想出了这一种合理的方法。
“是啊,”太宰治爽快地承认了,“我不可以叛逃么?”
“也不是不可以……森鸥外不会放你走吧?”初鹿野来夏说,“虽然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躲开港口黑手党的追捕完全没有问题,但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成为救人的那一方?”
被救还差不多吧。
太宰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追捕不用担心,森先生就算说追捕什么的……大概也只是做做样子吧。”
初鹿野来夏愣了一下:“哎?”
太宰治会跟他谈港口黑手党中发生的事、一些任务的细节,但是关于和顶头上司森鸥外的相处,太宰治却提的很少。
出于对文豪森鸥外的好奇,初鹿野来夏问过几句——但太宰治告诉他,森鸥外从前也是个地下医生,这一点初鹿野来夏不奇怪,原本作为文豪的森鸥外就毕业于医科大学。
然而太宰治还说,森鸥外是个自称自己只对“十二岁以下幼女”感兴趣的中年大叔。
这就让初鹿野来夏的滤镜开始破碎了。最终为了不让自己对滤镜彻底碎成一地,他没有再问过森鸥外的事情。
所以初鹿野来夏也理所当然地不知道太宰治和森鸥外之间暗处的矛盾。
“森先生他啊,一直很忌惮我呢。”太宰治微微笑起来,“害怕我会像他一样,杀了前任首领然后自己上位什么的。”
“啊。”初鹿野来夏明悟了,随即开始思考了起来,“确实,如果我是首领的话,大概现在已经开始容不下你了。”
太宰治并不是好掌控的人。哪怕是森鸥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大概也不敢说能够将太宰治掌控在手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