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啊!”石头脸部的肌肉一下子给松懈掉了,嘴乐的已经合不上了,挪了一下身子,将妻子揽抱在怀中,好像初次遇见乌伦珠日格一般,舍不得移开眼神,一直端详着。
石头用他那干裂起皮的嘴唇在妻子宽大的额头上轻轻给了一吻。对于他这样的人,越是高兴的事,越是乐在心里头的,表情倒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了。乌伦珠日格两手抱住石头的脖子,就如一只母鹰腹下的小鹰,一种自然的依赖和安全感都流露在她的脸颊上。
“怪,怪,怪不得——老,阿老妈——早,早上贼笑——贼笑的。俺,俺个傻——傻瓜啊。”石头高兴的取笑自己。
接着贴着妻子的脸,问:“你,你刚,刚——刚才,又和——谁,谁说笑呢,呢?”
“没谁,就俺和孩子,”哈哈!
乌伦珠日格爬了起来,“你该饿了吧”,等下,俺弄点吃的去!”
这一晚,两小口幸福的如吃了蜜饯一般。但有一点,对于草原穷苦的放牧人,以及中国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而言,饿是围绕他们唯一的哲学。天南地北,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哀嚎着,挣扎着。新生命的来临,最要面对的考验是饥饿。不过,在草原还好些,不得已时,宰杀牲畜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石头和乌伦珠日格高兴的同时,决心一定不能让孩子受饿,当然石头的憨实劲儿和乌伦珠日格的乐观劲儿是可以战胜一切苦难,而且他们已经屡次经受了考验。
乌伦珠日格是怀孕了,但不会因怀了孕就药像贵妇人一般什么事都可以叫别人代劳。不,她是牧羊人老苏哈的女儿,生来就是劳作的命,也没有什么金贵之处,和草原的草皮以及牛羊马一样,靠着自然的恩赐努力活着的。 唯一命好就是嫁给这个年代少有的百般疼惜妻子的男人——石头,石头几乎把心里所有深深对生母亏欠的孝爱(从不曾见过母亲),如草原上的晨露,全部滴答在乌伦珠日格身上。妻子不仅仅是他的女人, 更是他唯一可以体会到母亲温情的港湾。就是对于乌伦珠日格而言,石头除了是她的丈夫外,还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两个人的心灵从第一次遇见时,就灌进同一个马酒袋子里了,谁都以全部的行动视对方为生命最珍重,深爱着对方所有的一切一切。
“简爱”——简单的爱!不是,没有海誓山盟,不会如胶似漆,只是苦难岁月间美丽自然间的两口子。凌驾于任何之上的涓涓之纯爱,是草原牧民儿女天长地久的情歌。
营地里的所有老少都知道乌伦珠日格怀孕了,那位接生的老阿妈几乎每日都要去瞅瞅乌伦珠日格,像是她的私人大夫。这等待遇简直不逊色于权贵人家的太太们。冬天的阿拉善草原荒草枯萎处,偶尔可以发现一些荆棘上遗落着红圆圆的酸枣,虽干瘪的只剩下一颗木核子外裹着一层皮了,但晗在嘴里,酸溜溜的劲儿让牙齿都酸的挂不住了,受不住的人,一下子就能酸出泪来。可就怀孕的女人特喜欢唅,那股子酸味正适合怀孕之需。如今的乌伦珠日格只要见了酸的东西,就往嘴里放,似乎有些馋!
石头遇见了荆棘上的酸枣,简直如获至宝,马上就撵走羊和马,一颗颗采摘下来包在腰带里,带回去给乌伦珠日格吃。妻子怀了孕,他大老粗使不上什么劲儿,找酸枣之类小事,就自然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