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余大河礼貌的憨笑,变成了找寻到失散亲人一般的激动,上前一步紧握住乌伦珠日格的手,热情的说:“是的,是阿木尔同志让俺们来的,来见你们的,并和你们一起守护草原来的!至于阿木尔同志,由于组织纪律,请你多多包涵,俺只能以战友的身份殷切地告诉你,‘他很好,请莫要为他操心!’”
这时候,乌伦珠日格一拍大腿,大声地说道:“看看俺这不中用的羊羔子脑袋,都忘了请尊贵的客人入毡包了!请您见谅,先不要说了,赶紧进去喝口暖身子的热奶茶吧!”于是,大伙儿高兴的一齐拥簇着余大河进了毡包。
即便在脑子容易乱的时候,乌伦珠日格也没有忘记可敬的毛伊西格老人,也想让老人进自己毡包里暖和和的坐坐(平日里毛伊西格老人除了给人看病外,是绝对不进别家毡包的),便喊巴根,喊了几声不应,又喊儿子帖木日布赫,帖木日布赫一听到喊声,地鼠似的窜出来,乌伦珠日格在儿子耳朵边消说几句,便随众人拥簇着余大河进毡包了。帖木日布赫使劲过搀扶起爷爷毛伊西格老人,像蜗牛一般慢慢挪进了毡包。
余大河享受了草原最高规格的礼遇,新鲜的羊肉,美味的马奶酒,乌伦珠日格和几位老阿妈还助兴跳了古老的蒙古舞,有说有笑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下午才结束。
乌伦珠日格的舌头一直围绕着阿木尔,而老道的余大河借着马奶酒和大伙儿的劲儿给巧妙地避过去了,他心里清楚,此时还不是告知石头一家关于阿木尔牺牲事实的最佳时间。他不想一踏上美丽的阿拉善草原,就给生活在这里的牧民带来挥之不去的阴霾。
聪慧的乌伦珠日格虽很想从这位尊贵的远方客人嘴里问出点什么消息来,但余大河有意回避让她一下子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的简单。而她更不想在客人头一次来,就笼罩上一层阴云。其实,营地里的老少都想来个痛快,以便得知他们草原英雄的下落。但草原人是出了名的好客,才使之没有过多追问余大河,暂时让欢乐气氛隐没了大家的担心。
余大河骑上归队的马,缓缓在草地上嘎达着,他内心极其难受,为阿木尔的牺牲感到无比惋惜,也为草原人和阿木尔之间鱼水之情颇受感动,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将阿木尔同志的牺牲事实告之草原老乡,不论情感还是理智上都很难倒出口。他在归队的路上思来想去,决定跟杨指导员好好商量下,因为今天他感知出乌伦珠日格以及老人们的全部心思都在阿木尔身上。即便继续回避,乌伦珠日格的丈夫石头也一定会找来。想到此处,他叹了口气,两脚一蹬马镫,向队伍驻扎地奔去。
这一天里,石头右眼皮一直眨巴眨巴乱跳,跳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感觉有什么说不准的事要来。于是,还没等太阳落山,就叫唤两个徒弟,催赶着羊群回来了。
石头急急忙忙圈好了羊群,一瘸一拐径直向毡包走去。巴根和弟弟给圈里子扔了些草料,又给羊饮了水,拴好了栅栏,拍打了身上的土,便跑去耍了。
毡包内一天的热闹随着余大河的离开,迅速恢复了平静。帖木日布赫还兴奋地躺在羊毛毯上滚来滚去,手里举着余大河送给他的糖果,不时给他阿妈露一个鬼脸。乌伦珠日格还装作抢糖果的模样,这时候的帖木日布赫纯粹和阿妈站在对立点上,他就像一只护“小鸡”的“母鸡”,直勾勾盯着来势汹汹的“老鹰”,时刻准备战斗。
乌伦珠日格轻轻捏住儿子的鼻子,笑着说:“这羊羔子的良心给狼吃了,有了糖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