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境听到楚慕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来,看到楚慕,几乎又要忍不住眼中眼泪,他肚子里一团绞痛,手腕也痛得无法动弹,但强忍着疼痛,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楚老师,你来了。”
楚慕忧心地看着他,把他扶了起来,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我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也回去,你怎么了?”
他这样问起,清境的脸色更加苍白,这时候,冯锡那双狭长而凌厉的凤眼看过来,看得清境背脊一阵发凉,又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没有直接回答楚慕的话,只说道,“老师,我们走吧。”
冯锡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却是居高临下略带嘲讽的,说道,“要走,没那么容易吧,你那一脚踢得,我现在还没有回过气来呢。”
清境被他反咬一口,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没有过多心思和他争辩,只瞪着一双大眼,骂道,“你个禽兽,活该。”
要是知道,他早先就该一脚踢断他命根子。清境在心里厌恶又恶狠狠地想。
冯锡对他骂的话似乎并不以为意,眼神很有深意地看着他,让清境心里开始发虚,但是想到老师在这里,便又让自己鼓起勇气来,和他对视着瞪他。
楚慕看两人这样子,不像是只打架那么简单,就把目光看向周念,周念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对冯锡直截了当地说,“这位同学是我爱人的学生,今天冒犯冯先生该是无心,而且,看样子冯先生也已经讨回来了,还请放他一马,让他走吧。”
周念要比冯锡大了几岁,但是因两人算同一辈,又深知冯锡做事时常不按理出牌,手段又狠,周念则是个谦谦君子先礼后兵的处事方式,便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口吻。
冯锡听他这么一说,就笑起来,神情上因此带上了一些邪气,又看了被楚慕护住的清境一眼,清境一双故作倔强的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瞪着他,面皮白,琼鼻红唇,下巴显得秀气,并不是多么美貌得风华绝代的人物,但是,偏偏很牵动他的心,让他放不下,他想,也许是他身上的单纯的书生气在吸引着他。
他回过神来,对周念道,“周先生这样说,我自然是要给面子的,不过,敢打我的人,我还没让他见过第二天的太阳。”
他这样说,大家都知道他不会简单放清境离开,刚才没有别人,冯锡那样侮辱他,他也就只能忍了,现在他的老师在,要是冯锡又要侮辱他,他自然是忍不下去的,为了他的尊严,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对冯锡低头,宁愿鱼死网破。
而冯锡似乎对他这倔强的样子更感兴趣,反而眼里笑意更深。
楚慕看向周念,希望他能够想办法,周念是生意人,和冯锡又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是以和为贵,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小小学生的事情,就和冯锡闹翻,也不问事情原委到底如何,只接着他的话说道,“那冯先生如何才肯消气?毕竟,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爱人的学生受损。”
有后面这一句,他料想冯锡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事情能够了了,也就够了。
冯锡这时候倒是干脆,拿起桌上的酒瓶,往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酒,端在手里,看了一眼,还用手指轻弹了一下杯壁,笑道,“周先生说得严重了,毕竟这里是你们的地方,我能怎么样,这位学生给我敬杯酒,道个歉,我也就不追究了。”
只是一杯酒的问题,自然好解决。
周念看向楚慕,他还是要征询老婆的意见的,楚慕则询问清境的意见,要是他学生不乐意,他也没法子。
而清境,他自然不能让老师再担心,看向那杯酒,心一横,那就把酒喝了吧,他自知自己酒量差,一杯倒,但是现在有老师在,应该不会让他吃亏,他深吸了口气,忍着身体的不适,突然站起身来,要去拿冯锡手上的酒杯,决定几大口就把酒喝了,应该就没事了。
没想到冯锡却不给他酒杯,还说,“就这样喝。”
所谓就这样喝,是由他端着酒杯,清境就着他的手喝。
楚慕只觉得冯锡太过分,眉头皱了起来,而清境心里自然也非常不忿,但是看到老师对自己担忧,还是咬牙忍了下来,道,“冯先生,今天打了你,真是对不起。”
冯锡目光深邃,扫在他的身上,不仅是他的脸,此时还包括他颀长的身姿,笑道,“嗯,没什么,把酒喝了,今天你打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他说得大方,却把手里的酒杯放得非常低,清境为了喝酒,只好跪到了地上去,清境知道这只是冯锡想要折辱他,只是此时,他不想给老师添麻烦便没法反抗,只好那样跪着去喝那杯酒,而冯锡却不断使手段逗他,把酒杯又从下到上抬起来,清境只好跟过去喝,心里则恨死冯锡,只把他全家都骂了一遍。
冯锡之后将酒杯端在自己胸前不远,清境已经喝得头晕晕,为了喝最后一点,几乎趴在了冯锡身上,而冯锡并没有推开他,反而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最后一点酒液喝完,冯锡脚把清境的腿一绊,晕乎乎的清境重心再没法保持稳当,整个人栽倒在了冯锡怀里。
冯锡手里的酒杯被他随手扔下去,滚在沙发上,他将怀里带着少年清新干净气息的清境低声说,“我是说不追究你打我的事,没说不追究你坏我好事的事情,记住了?”
清境脑子晕得厉害,那酒,他不知道是什么酒,喝时并不觉得多么辛辣难受,醇厚而清香,润在喉咙里十分爽口舒服,没想到一会儿就醉得厉害了,只愣愣把冯锡望着,傻乎乎的。
冯锡被他傻傻地望着,简直又想亲他了,而楚慕也早已明白过来,冯锡对清境大约是有所企图,大老板对清境这样单纯的学生的企图,让楚慕觉得心里很难受,他赶紧过去把清境从冯锡怀里扶了起来,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对他充满了厌恶,扶着清境就往外走。
而周念又和冯锡寒暄了两句,才赶紧出门去跟上楚慕,让李经理进包厢去处理善后,让另外的工作人员来帮忙扶着醉了的清境。
清境被带到了周家去,他完全醉了,在车上时就睡得不省人事。
楚慕担忧不已,回到家,就让医生来给清境做了检查,医生检查的结果,清境肚子上被打过两拳,胸口上有被轻咬了一口的牙印,手腕上有瘀痕,也就没有别的伤了。
这种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冯锡猥亵过,楚慕很恼怒,一边恼怒冯锡的欺人太甚,一边又恼怒自己怎么带了学生去那种地方。
医生给清境身上需要上药的地方上了药,又说为了确保没有内伤,和手腕上骨头没有被伤到,第二天病人醒过来了最好去医院里做检查。
楚慕一一记下了,就让佣人送了医生离开。
而清境则在床上睡得死死的,醉酒的他,倒是没有什么烦恼了,睡得很安然。
清境本就不是个心思重的人,心情开朗,无论是吃了亏,还是受了欺负,很快也就忘了,为人傻乐到会被人真觉得他傻的地步。
他这样,自然是有好处的,总是快乐的时候比伤心的时候多,无忧则不易老,一直看着像个高中生。
第二天,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愣了好半天才迟钝地记起来前一晚的事情。
他坐起身下床,从窗帘透进来的点点光亮,只够他把房间里的设置简单地打量一遍,只见是间很大的房间,大到可以在房间里放置一张大床,还有很宽阔的空间,放置一组沙发,有穿衣镜,大衣柜,还有落地台灯,有桌子,窗户也是落地窗,浅色绣着繁复花纹的窗帘从上面垂下来,落在地上,有种华丽的美感,地上的地毯也是浅色,花纹里透着暗金色。
他站在那里,有点无所适从,心想这里是哪里?
五星级宾馆里,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房间。
他一起身,房间里的感应器就有了感应,佣人知道他醒了起来了,就过来敲了门。
门被敲响,清境又愣了一下,赤着脚慢吞吞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位神色温柔礼貌而行为有素的女人,女人的穿着,有点像服务生,他想,这里果真是宾馆?
女人这时候说道,“你醒了?楚先生在楼下用早饭,你身体怎么样,有难受吗?楚先生说你起来了,洗漱之后也下楼用饭,然后去医院检查身体。”
“楚先生?”清境并不笨,愣了一下,就说,“是楚慕楚老师吗?”
女人微笑着应是。
清境又问,“那这里是?”
女人道,“是你的老师,也就是楚先生的家里。洗浴间里,一切用品都有准备好,你收拾好了,我在这里等你,带你下楼用早餐。”
她的动作和语言一直保持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礼貌周到,让清境万分惊讶,心里受惊不小,对她道了谢,赶紧去找到了进洗浴间的门。
发现这里的服务比酒店里还要好,而且温馨,装潢更加大方优雅。
他洗漱完,整理好自己,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了,才出来跟着女佣人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家会发现,我是来提醒大家上厕所前就要注意检查纸是否用光的那个好人啊啊啊
☆、第五章 伤势
第五章
清境算家境不错,但是,也对这里的一切很是惊讶。
他做了导师四年弟子,还不知道楚慕家里是这样的,一直以来的想象,都以为楚慕家是书香门第,但绝对与这样的豪华的房子联系不到一起。
走道很宽,穹顶上有着花纹,两边的过道墙壁上则挂着不少壁画,地板干净得光可鉴人,女佣人穿着软底鞋子,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
走几步,就看到墙壁上有探测器,可见不是谁都能够在走道上随便走。
清境心里有点惴惴的,想起了昨晚上的所有事情。
想来老师能够带他们去廷舞那种地方聚会,并不是心血来潮愿意出血本,只是随意决定的一个地方罢了。
清境也并不是没遇到过大隐于世,以为他是个小人物,却在某一天得知他nb到不行的人的事情。
在本科时候,他的室友,看起来和一般学生没有任何不一样,之后却知道是历史上出名的某某大家族里的传人,他还跟着这同学去了他家里做客,他家的老屋已经全被捐献出来做了纪念馆供人参观,他就跟着这个同学去这古宅里为游人做了大半月的免费解说员。
此时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所以从卧室走下楼这一路,清境已经让自己心情平静了,心想无论楚慕有什么大的背景,多么nb的家世,他都只是自己的导师而已,不要觉得吃惊。
一路走下楼来,在楼下也遇到了另外几个统一制服的佣人,都对着清境友好地问了好,然后各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这时候,楚慕牵着一个五官精致漂亮的男孩子从餐厅里出来,又为他整理了领口,说,“把围巾系好了出门,”又问忙碌的管家,“车好了吗?”
管家说,“好了。”
楚慕又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男孩子,说,“赶紧上学去吧。”
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在女佣人旁边的清境,楚慕一愣,就柔声问他,“你下来了?饿了吧,快去吃早饭。你吃早饭了,我再和你说话。”
清境赶紧应了,被女佣人带过去餐厅里吃早餐。
楚慕则把孩子送到了门口,把他围巾弄好了,又问他是不是书本带好了,这才看着他上了车,孩子在车里对着楚慕挥手,“daddy,外面冷,你赶紧进去吧。”
楚慕也对他挥了挥手,“上学去吧。”
车开走了,他才转身进屋来。
清境进了餐厅,餐厅很大,头顶上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莲花形水晶吊灯,两边还有两个小的,餐厅里一大半面积空着,只在一边摆了一个长餐桌,铺着桌布,上面放着花瓶,有一个男人还坐在一边吃饭,清境认出是昨晚见过的那位周先生。
他有礼貌地对他说道,“周先生,昨晚的事情,谢谢你。”
周念对他点了一下头,礼节性地问道,“身体,好了吗?有没有事?”
清境想到昨晚冯锡对他做的事情,心里有点窘迫,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很礼貌地回答他,“没什么事,谢谢你。”
周念说,“坐下吃早餐吧,早餐后,为了以防万一,定了医院你去好好做个检查。”
清境之前也听女佣人说要去做检查,他当时没有问,此时被女佣人请到餐桌上去坐下,有另外的人又为他端了早餐来,他才问周念,道,“要去医院做检查吗?我觉得我没事。”
周念道,“昨晚医生有来看了你,但是觉得还是去医院再检查更好,害怕会有内伤,还有你的手腕上的瘀伤,担心有伤到骨头。你的手腕,有痛吗?”
清境刚才刷牙时又觉得手腕无力,倒没像昨晚那么痛,就说,“还好,不痛。”
周念说,“吃早餐吧,吃完了去医院检查。”
他的斯文里带着威严,虽然他的话都是很和蔼的话,但是清境还是觉得很有压力,不再说话,拿着筷子吃起早餐来。
蟹黄包,虾饺,耗油菜心,千层酥,紫薯卷,煎蛋……
还有鲜香的鱼粥,又有一杯牛奶,每样东西都不多,但是因为样数实在多,足够人吃饱了。
清境是个挑食的人,此时也吃得心里大呼过瘾,心想在老师家里吃早餐,就像是去广东餐厅里吃早茶了。
周念很快吃好了,擦了嘴起身对清境礼节性地说了一声,这就出去了。
清境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里吃早餐,又用眼睛到处瞄了瞄,从餐厅里的巨大窗户看出去,外面是草地,还有绿融融的常青树,冬日的早晨,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开,朝阳的光芒洒进雾里来,迷迷蒙蒙,如在幻梦里一般。
清境吃东西吃得慢,等他要吃完的时候,楚慕进餐厅里来了,和他说,“清境,你吃好了,我安排了人带你去医院里检查身体,你别担心,要是身体有伤,一定要好好调养才行。”
都是他带清境去廷舞才让清境受了这样的委屈和伤害,楚慕心里很自责,加上清境是他非常喜欢的学生,自然如自家孩子一样,这件事要负责到底了。
清境站起了身来,对楚慕说,“老师,不用去医院,我回学校就好了。”
楚慕很坚持地说,“不,要去。我今天有事情,要出门了,一会儿是这位……”一个恭敬有礼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楚慕就又说,“你叫他温伯伯,他带你去医院。”
清境在这种情况下,只得目送老师走了,他又坐下,把碗里的最后一点鱼粥吃完,肚子非常撑,但依然觉得意犹未尽,擦了嘴,起身来,温管事已经过来,说,“楚先生叫你清境,我也这样叫你吧。你是再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和我去医院呢。”
清境不好太麻烦人家,就说,“我没关系,随便什么时候都行。”
温管事说,“那就现在就过去吧,早去早回,也好。”
就这样,清境被带去了医院里做全身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多了,在车里清境就觉得肚子有些痛,只是隐隐作痛,并不严重,在医院里检查后,医生说是肚子里有淤血,而且左手腕有轻微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