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肖乔生和族长家里的人都笑了,谁都把他当成小孩儿。
山村寨子里晚上不比大都市,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于是清境早早和肖乔生回了他们住的房子里去,清境坐在竹椅里,端着肖乔生倒给他的牛奶边喝边看电视节目。
电视里的搞笑综艺节目让清境笑得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坐在那里盯着电视就不转眼。
其实他很想去看肖乔生的,奈何心里太紧张,不大敢去看。
肖乔生则是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导出了相机里的照片在看,寻找灵感。
照片里五六成有清境出现在镜头里,他像是一个温和纯净的山间精灵,又并不淘气,只是柔柔美美地站在那里,或笑或淡淡地无表情,也有傻愣愣的时候,肖乔生看着照片,又去看对着电视机傻乐的清境,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边有两间房卧室,之后清境自然不和肖乔生同睡一间房,不过,他脑子里却想着,要是肖乔生邀请他同睡一间房,要答应吗?不答应吗?
清境不得不后悔之前没有和冯锡分手的事情了。
两人正是各有心事,突然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声音,是族长在说,“他们住在这个院子里。”
然后,大门被敲响了,清境和肖乔生都是一愣,清境从椅子上起身,趿拉着拖鞋过去开了门。
族长陪在旁边,一个女人,女人身后还有两个高大男人。
女人长相美艳,只是满脸煞气,一看就是强势的不好惹的人。她看向清境,就伸手推了他一把,很是轻蔑地道,“你就是那个勾引乔生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清境因她的话震惊住了,而这时候,肖乔生走了过来,看到来人,脸色一下子变了,不是变得惊恐,而是皱眉表示很不高兴,脸上神色依然是冷静淡漠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笑了一声,说,“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自然是带你回去,我回国了这么几天了,你避在外面一直没有着家的意思,现在又勾搭一个男学生,你这样子,还真是有为师的道德呢。”
肖乔生一向柔和而俊雅的面庞,此时因为她说的话而皱起了眉,道,“我不会回去,之前说过要离婚的,我已经去找了律师……”
还没有说完,女人已经呵斥他道,“你觉得这有可能吗?之前你要替你家里还债的时候,你潦倒的时候,需要我的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离婚。”
肖乔生生气地道,“那不是你逼的吗,我家里原来好好的,是谁让我父亲欠了那么多债,你好意思在我面前来说这些,都是你逼的。”
女人冷笑一声,道,“什么是我逼的,我可不知道有这件事。再说,你当时不来找我,我可不会和你结婚,这些,你都要说是我逼的吗?你一个大男人,到底还有没有担当。”
两夫妻吵起架来,那女人的保镖已经听惯了两人吵架,所以面上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让族长先出院子去了。
而清境站在一边,则是彻底傻眼了。
方才还那么欢喜高兴,此时则觉得自己落入了冰窟里去,浑身寒冷。
他从不知道肖乔生是有老婆的,而肖乔生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肖乔生和他老婆的争执是没有结果的,他老婆永远不乐意离婚,而此时肖乔生则要被她带回家去了,肖乔生对清境说,“清境,对不住,我……”
清境往后面退了两步,脸上是强撑起来的但是依然掩不住尴尬窘迫和难过的神情,摆着手,说,“肖大哥,你和嫂子回去吧。我……我自己回去。”
肖乔生道,“我带了你过来,自然也该把你送回去。”
清境连忙道,“不……不用了,你和嫂子走吧,我还想在这里看看风景,多住几天呢,毕竟坐了一整天的车过来,也很难得。”
肖乔生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老婆打断了,“我们马上回去了,你要是再和这个男学生有联系,小心我把你勾引男学生的事情爆出去,你们全校都知道,看你以后还能够在学校里立足。”
肖乔生咬牙忍也忍不住,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你要把我毁了我拿你没办法,你又有什么权利又去毁另外一个人。你不要太过分了。”
女人道,“我过分!你有尽一个为人丈夫应该尽的责任吗?”
肖乔生道,“我说了离婚,是你不愿意。”
女人冷喝道,“把我用完了就要离婚,你倒好样的。”
肖乔生不想在清境面前和她吵架,只得说,“好,我们马上走就是。”
肖乔生收拾了东西和他老婆要走了,回头时默默看了清境一眼,清境垂着头,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该和清境说什么好,心里难受不已,又被他老婆催促,只好走了。
房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清境坐在那里,电视机里还在放着搞笑的节目,但是他看着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坐在大椅子里,把脸埋在膝盖上,突然哭了出来,呜呜呜地哭,哭得天昏地暗。
正是这时候,听到一个声音说,“为他那种人,有什么可哭的。现在知道他只是骗你的吧,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上当。他早就是有妇之夫,还要来勾引你。他说他是我哥哥,其实是我姐夫。亏他能够一直骗你,也只有你才会一直受骗。”
清境听出这个声音是冯锡的,但是他此时根本不想理睬人,心里难受得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上面,要让他呼吸不畅喘不过气来。
冯锡沉着脸站在清境面前,是他一直监听清境和肖乔生之间的电话,知道两人的行程,故意通知了他的堂姐,让她来抓了奸,这下清境总算要认清现实了,以后不要再随便上别的男人的当。
冯锡自然是对清境和肖乔生的事情万分生气的,但是,他也知道朝清境发怒没有什么作用,越发怒清境越和他对着干,所以这样让清境自己来认清现实,才是最明智的办法。
他说完了,以为清境会抬起头来反驳他,没想到清境只是哭,根本不回应他。
冯锡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清境旁边,盯着他看,清境根本不理睬他,哭了一阵,就因为缺水而打嗝起来。
冯锡伸手替他拍了拍背,说,“为那种人,有什么好哭。你背着我偷人,我还没有罚你,你倒自己哭得要死要活了。”
清境还是毫无反应,只是不断打嗝,身子一抽一抽,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难受的事情,难受得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当初冯锡对他做那种事情,他也没有这么难受过,那时候只是身体痛,现在却是心痛。
原来,心痛远远比身体痛要难受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大家讨伐清境,我个人挺同情他的,他本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突然之间对一个人有了感情了,还被人骗了,难道不是更值得同情吗?
33、第三十三章
冯锡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清境,清境蜷缩成一团,像鸵鸟一样埋着自己的脑袋,对他丝毫不理不睬,这让冯锡非常气恼愤怒,却又看到清境如此难过,他没有办法再骂他了。
也是这时,他看到清境因为肖乔生如此难过,而真真切切地知道了清境并不爱自己这件事。
不过,他也拿清境没有办法,最初,也没说是因爱而在一起。
冯锡体会到了他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失落,在静静看着清境痛哭失声的时候。
他想上前去把清境拥进怀里,让他不要哭了,却又没有伸出手,他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对清境的感情,是不是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想起堂姐冯炎枫和肖乔生之间的事情,冯锡是不喜欢肖乔生的,对他一向也不大理睬,他曾经很不明白他一向强势又理智的堂姐为何会看上肖乔生,甚至用尽手段把他绑在自己身边,而也没见肖乔生真正爱上她,她偏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地一直和他在一起。
而肖乔生,冯锡无论如何,发现不了他身上有什么优点,不过就是个画画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随意一招手就有很多吗?为何冯炎枫偏要握着他不放。
此时看着已经一味痛哭的清境,他似乎明白了,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冯锡心里很生气,却没有打搅清境的哭泣,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境已经哭得头晕,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去,冯锡这才伸手扶住了他。
清境也才在这时候抬起头来。
他满脸泪水,眼睛红肿,本来就些微近视的眼睛,此时更是只能眯着看人了。
就这样在清境的呜咽和打嗝声里坐了两个小时,冯锡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他对清境说,“去洗把脸,喝杯水吧。”
清境伸手将冯锡扶住他的手给拂开了,也不应他,自己从椅子上放下脚要站起身来,因为腿脚太麻了,站不住,就那样摔在了地上,冯锡伸手要扶他,也被他把手推开了。
清境默默地自己揉了揉腿脚,又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往他自己的房间里移过去,然后扑到床上去,蹬掉鞋子,就那么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把头脸全都埋在里面。
冯锡跟着过去,站在门口看他,清境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不存在了。
冯锡感觉非常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站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床边去,这里是很简单的木板床,被子也是旧被子,带着淡淡的潮气,这绝对不是冯锡以往愿意去触碰的东西。
但是现在就在这简陋的床上有他在乎的人,他不得不在床上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拍抚盖在被子下的清境,说,“不要难过了,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总比晚知道好。”
清境在被子下只是缩了缩身子,依然是不回应冯锡,冯锡只好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说什么,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清境这样,想来是真正受伤了。
最开始自己强要了他,他都还有力气和他讨价还价地谈条件,现在却一言不发了。
冯锡看清境只一味沉默不语,他只好又从卧室里走出来了,跟着他过来的司机和保镖在外面族长家里坐着休息,看到他出来,一人就起身来问,“先生,你还没有用晚饭,现在要用吗?”
冯锡根本没有吃东西的胃口,道,“不用了。”
又问,“有热水吗?”
这里设施简陋,族长家媳妇给提了热水壶来,“这里面是开水。”
冯锡让她帮忙用脸盆准备了温水,也不让保镖帮忙,放了毛巾在水里面,就自己笨手笨脚地端进了清境躺着的卧室里来。
他拧好了毛巾,就伸手把清境身上的被子揭开,他以为清境会和他唱反调,必定把被子抓着不放,没想到清境根本没有抓着被子,那么轻轻一揭就揭开了。
清境侧躺着身子,眼睛无神地睁着,已经没有流泪了,但是眼睛依然是红肿着。
冯锡默默地用毛巾为他擦脸,轻轻地敷着他的眼睛,清境想要避开,冯锡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动,擦好了脸,又重新拧了毛巾替他擦了手,甚至替他脱了袜子,又捂了脚,这才又把被子盖到他的身上去,说,“你睡吧。”
清境一言不发,又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头。
冯锡看了看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又端了水盆出门,替他把房门拉了过来。
这里条件简陋,生活艰苦,冯锡虽然是个大少爷,也不至于过分要求,让司机和保镖各自把自己安顿下去,自己就住了肖乔生本要住的那间房。
通往这古寨的路,虽然不是高速公路,却也便通,冯锡本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想着直接带了清境就走,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情况,始料未及,只好将就着住下了。
冯锡一时睡不着,只听到房屋外面渐渐有了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瓦上,树枝上,地上,宁静而悠然。
第二天早上,他一大早起来,去清境的房间看他,发现床上已经无人。
他着急地往房外走,外面此时天还没有大亮,昨晚下了小雨,到早上已经停了,只看到院子里的石板湿漉漉的,院中的桃树桃花和紫藤花上染着水珠,花香带着水汽清冽地扑向自己,远处的天空,还是一层青色,听到远处有鸡叫声,然后又伴随着一两声狗叫。
外面,只有族长家的媳妇起了床,看到冯锡,已经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就很恭敬礼貌地点了头,问,“先生这么早起来了么?”
冯锡和她问了好,才问道,“我隔壁房间的清境,到哪里去了?”
她回答道,“我起来时,看到他出门去了,问他去哪里,他也没有回答。”
冯锡怔了一下,“他大约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说,“十几分钟前吧,没多久。”
冯锡道了谢,赶紧出门去找清境去了。
这座寨子建在半山上,不远处有一条河往下流去,周围不是果树榆树就是梯田,此时有些梯田里蓄着水,有些则种着油菜,油菜花开得一片片金黄夺目。
这样幽静而纯朴的乡村,是冯锡第一次感受,只是,他此时着急找清境,根本无心欣赏这乡村清晨的美。
冯锡走一截开始叫清境,但是却无人回答他。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到清境会不会想不开。
这种想法让他几乎手脚冰凉,加快了找人的速度,走过前方的几户人家,就到了河边,河很小,也许用溪更恰当。
溪边有桑树,绿叶茂盛,在清晨的薄雾里,一切幽静而美好。
清境坐在溪上边的田埂上,抱着膝盖在发呆。
冯锡看到他单薄的背影,松了口气,又瞬间心痛起来。
他走了过去,在清境身边蹲下身来,发现清境面无表情,眼睛里也无神采,只是一味在发呆而已。
冯锡说,“走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回s城去了。”
清境依然把他当成不存在,并不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