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多年之前,面对着那辆带走妈妈的汽车。车上的男人把手臂垂在窗边,朝她弹了弹烟灰,说。
“小鬼,再追上来,老子碾死你。”
那天,她没敢再追上去。
今天,她同样不敢追上去。
她今天明明是想做个称职的女朋友来着,想哄哄这个男人来着,然而事情莫名其妙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封莞叹了口气,缓慢地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找距离最近的公交车站。
身后隐有脚步声响起,她没注意。直到一个黑影罩过来,熟悉的温度覆上她的掌心,用力握住。
封莞诧异地侧目,望见身畔折返而归的男人,他眉目阴沉,一身的戾气未消。
封莞惊诧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送你回家。”傅亦铭对她惊讶的表情十分不满:“你觉得我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吗?”
“哦。”
封莞垂下睫,望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心情复杂。
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神色有几分忸怩:“我想了一下,你力气小,只要拽得紧,肯定甩不掉我。”
封莞疑惑地望向他:“嗯?”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瞒着吧。”傅亦铭故作漫不经心道,“虽然总觉得我是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但仔细想想...”
“还蛮刺激的。”
“所以,咱们继续谈吧。”
第45章 惹火  换了就能轮到你?
封莞洗了把脸,抬起眸。
镜子里女人素净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眸色清亮有光。
“虽然感觉像是你的情人,但还蛮刺激的!”
“所以继续谈吧。”
傅亦铭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荡。
说话时他依旧是那副薄凉,云淡风轻地模样,封莞却从中听出了妥协。
想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并不是过分的要求。但碍于两人的身份,封莞既担心同事知道后,会影响她的工作,又害怕两个人不欢而散后独自狼狈。
她说就这样算了,多少有点过分。但她万万没想到,傅亦铭会折回来,坚定地握住她的手。
傅亦铭向来恃才傲物,封莞在他身边待了五年,也只见他向林芷低过头而已。
外头响起开门的声音,封莞从卫生间走出去,看到一脸疲态的夏歆回来。
“怎么啦?”看夏歆情绪不太对,封莞淡淡问道。
夏歆摇摇头,坐到沙发上,面露愁容:“宝贝,我被求婚了。”
封莞皱了皱眉,这事儿要是搁别人身上,她肯定要说“恭喜”。
但夏歆倒不算是不婚主义,她只是十分需要新鲜感。
这么多年,她身边的男人没断过,最后分手也不只是她提。
对此,夏歆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但她这还是第一次被求婚,夏歆有点不知所措。
封莞淡声问她:“你同意了吗?”
“当然没!”夏歆嗤了一声,道:“老娘还有那么多小鲜肉没泡过,怎么可能让一个巴掌大的小本本拴住我。”
“高总说什么了吗?”
夏歆垂下睫:“他说不想结就算了,我想谈就谈着呗。反正没有结婚证,我们也能过一辈子。”
封莞思忖了片刻,问:“这不挺好?”
夏歆抬起眸:“但我说我没想和他过一辈子。”
“......”封莞只能问:“那他怎么说?”
夏歆摇摇头:“他什么都没说,干笑了一会儿眼里就冒了泪。”
高子昂过去失恋,常跑去找傅亦铭诉苦,封莞大概能想象到画面。
“他还说他是第一次。”夏歆懊恼地望向封莞:“你不是说他交往过很多任女朋友吗?”
封莞揪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你们...”
提到这个,夏歆头痛地扶了扶额:“那天我喝多了,没忍住把他给扑了。我感觉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我求婚的。”
“封莞...”夏歆十分认真地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太渣了。”
谈恋爱骗了人家的第一次,还不想负责,是挺渣的。
不过她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哦,傅亦铭也是第一次恋爱,她也不想负责。
貌似也挺渣的。
“......”封莞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说:“大家都挺渣的。”
————
另一边,傅亦铭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周浪从酒吧拖回来,哭得直打嗝的男人,神色漠然。
他朝周浪说:“说过多少遍,我家不是垃圾回收站。”
“没办法呀,我家有人。”周浪无奈地推了推眼镜。
傅亦铭无语:“就被你车不小心蹭到,就赖到你家里住的那个?”
周浪点了头。
傅亦铭“呵”了一声,说:“你干脆半夜把人裹被子里丢出去,落个干净。”
周浪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医者仁心。”
高子昂晃着脑袋凑过来:“我好难受啊,呜呜呜,我第一次这么难受...”
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傅亦铭拧起眉:“你第一次失恋也这么说。”
“这不一样!”高子昂双颊酡红,目光飘忽不定,显然醉得不轻,“我这次是真的想和她结婚。”
傅亦铭淡淡道:“她怎么拒绝的?”
“她说没想和我过一辈子。”高子昂吸了吸鼻子,难受地靠到沙发上,又开始呜咽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泪比林黛玉都多,看得人憋屈。
周浪试探性和傅亦铭说:“我记得子昂女朋友和封秘书是好朋友,你要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傅亦铭淡漠的目光斜过去,停了片刻。
周浪看他不甚赞同的样子,解释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醉成这样,姑娘得出个面哄哄啊!”
傅亦铭缓缓收回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ipad垂眸扫过:“把人放这儿吧,今晚我看着。”
周浪望了眼不停蠕动的高子昂,问:“他这个样儿,你看得住吗?最好还是给封秘书打个电话问问。”
见傅亦铭不言语,他又问:“这点小忙你不至于懒得帮吧?”
小忙?今天险些被分手,他这会儿给封莞打电话,上赶着被踹?
傅亦铭掀起眼皮,轻哂一声:“我都自身难保了,还帮他?”
最终傅亦铭把高子昂留宿在家,还十分有人情味的让一身酒臭味的他住进了次卧,一夜为他送了三次水,甚至忍住胃里恶心,为他清理了一次呕吐物。
次日高子昂醒来,家里的阿姨刚做完饭出门,傅亦铭正在餐桌前用早餐。
他揉着一头鸡窝,垂眸走出去:“老傅,这衣服谁的?”
“我的。”傅亦铭懒懒答。
高子昂瞪大了眼,傅亦铭从来没让人穿过他的衣服。
“谁给我换的?”
“我。”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你没印象了吗?”
高子昂后半夜就清醒了大半,当然记得,他只是一时不敢相信。
毕竟把他扔到沙发上,任由生死,才是傅亦铭常规操作。
傅亦铭递了双筷子给他,示意他过去,“我让阿姨给你煮了醒酒汤。”
高子昂觉得傅亦铭此刻简直浑身上下镀了一层明晃晃的佛光,他狐疑地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
傅亦铭轻声道:“吃完,我去公司顺你一程。”
高子昂端起醒酒汤嗅了嗅:“里面没毒?”
傅亦铭丢给他一个眼刀。
高子昂无奈地耸了耸肩,仰头灌口汤。
傅亦铭问他:“你还难受吗?”
“头还有点疼。”
傅亦铭:“我说的是心情。”
高子昂淡淡勾了一抹苦笑:“你说得对,人呐,真的不能太舔狗,否则真就一场空。”
言罢,他收了收情绪,问:“你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傅亦铭沉重地垂下眼,抿了口牛奶,淡声道:“虽然可能用不到,但我还是得未雨绸缪。”
万一哪天他被踹了,想买个醉,高子昂看在今天的份上,应该会稍稍善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