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静暴怒
“哈哈……妹妹,放心好了,相信哥哥的实力!”邵雄侠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要你敢点,整个黄北就没有哥哥不敢去的地方!”
“真的?就怕你不敢去呢!”厉胜男娇笑着说道。
陈道静皱着眉头看了厉胜男一眼,知道她下句肯定没有好话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厉胜男了,有时看着她虽然在大发脾气,但心里却其实并没有多生气,而她一脸娇媚笑容的时候,则往往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恨之入骨要痛下狠手,要么就是心情不错要捉弄人了,当然,后者发生的几率一般是极小的。
电话那边的邵雄侠却还是一副没正经的口气:“妹妹,尽管开口吧!哥带你去黄北最贵的销金窟,嘿嘿……”
“那我说喽。”厉胜男轻笑了一声说道。
“说吧!相信哥!”邵雄侠自信满满地答道。
厉胜男又轻笑了一声,带些娇媚地笑道:“我想去萧何吏副市长家去吃,让他大老婆做饭,二老婆做菜……”
陈道静一惊,本来以为厉胜男会点帝豪皇宫之类的奢侈场所,却没想到她如此过分,竟扯到了萧何吏副市长头上。
“滚蛋!”邵雄侠的口气立刻变得极为不悦和粗鲁起来。
“你说谁滚蛋?再说一遍我听听!”厉胜男的声音也随即变得冰冷,多少年了,还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
“我警告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邵雄侠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烦躁,说完竟不等厉胜男回话便啪地挂了电话。
厉胜男有些尴尬,转头看看一脸似笑非笑望着她的陈道静,脸不由一阵发热,气恼地又重拨了出去。
对方拒接,又拨过去,依然不接,听着话筒里的铃声,厉胜男简直想把手机从车窗里给扔出去,这个邵雄侠也太狂妄了,竟然敢挂她的电话!
陈道静了解厉胜男的脾气,也大约能猜到萧何吏在邵雄侠心中的位置,心想万一这个电话接通,两个人很有可能要伤和气,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便伸手拿过了厉胜男的手机,淡淡地说道:“算了,别打了。”
厉胜男有点下不来台,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咬着牙在那发狠:“看着吧,我绝轻绕不了他!”
出了这点插曲,厉胜男的情绪自然受到了影响,沉着脸开车不再说话,车里的气氛变得微微有些沉闷。
陈道静心里有些好笑,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再刺激到厉胜男,便扭头望着窗外不说话。其实,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怄气,她除了感觉好笑好玩外,甚至还隐隐有点怅然,这也是一种生活,也是一种乐趣啊,起码她与晓刚就从来没有这样过,恐怕以后也永远不会这样。
正在胡思乱想,陈道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白小天打来的,便接起来笑笑说道:“白市长,有什么指示?”
“呵呵,小静,什么指示不指示的,没人的时候别市长、市长短的,叫我小天就行。”白小天的语气有些不太爽利,仿佛在扭捏着什么,顿了一会,这才又说道:“小静,晚上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请你吃顿饭吧。”说完仿佛怕被误会一般,赶紧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吃顿饭而已,你别多想。”
陈道静扑哧一笑,刚才邵雄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不管市长还是队长,男人都差不多啊。
听着这悦耳的笑声,白小天心神不由一荡,有些惊喜地连忙问道:“你同意了?你想吃什么?哪都可以!”
又是差不多!陈道静竟有点忍不住想按厉胜男刚才那样问问什么价位什么档次。
不过她毕竟不是厉胜男,局长的职务、已婚的身份和矜持的性格,都让她很难说出那样的话,便笑了笑说道:“谢谢白市长了,改天吧。还是等我先熟悉一下黄北的情况,再专门给白市长做汇报。”
白小天也不好再勉强,又见陈道静并没有把话说死,心里甚至有些欣慰,便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不一会,车便驶进了黄北市局的大门。这是个占地五亩左右的院子,大门朝南,北面是五层的正楼,西面是个三层的副楼,东面一半是车棚,还有一半是五六间平房,好像是食堂或者活动室之类的场所。
车刚在院子里停好,政委袁华融就从东面的平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呵呵,陈局长回来了,辛苦辛苦。”
陈道静一愣,赶紧下车:“袁政委怎么还没下班?”
袁华融笑呵呵地说道:“你在前方冲锋陷阵,我得把后方打理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啊。”说完向楼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去看看给你安排的办公室和宿舍还满意吗?”
陈道静这才明白袁华融原来一直在等自己,心里不由一阵感动,忙说道:“袁政委,您身体不好,就不必这么费心了,这点小事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
“呵呵,局长无小事啊!”袁华融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陈道静引进了楼里。
以前,局长办公室和副局长办公室都在二楼,政委办公室和局纪委书记办公室在三楼。因为陆华被抓,袁华融担心陈道静忌讳,所以并没有用前局长陆华的办公室,而是安排到了三楼。
简单地看了一下办公室,袁华融便把房门钥匙交给了陈道静,又带着她和厉胜男去看宿舍。
宿舍安排在三楼最西侧的倒数第二间,距离局长办公室仅有十多米,是个两间的套房,里间卧室,外面客厅,整洁干净,虽然物品简单,却一应俱全。
陈道静看完后,心里自然是非常满意,少不得要说几句感谢的话。
厉胜男在一旁却不说话,她本以为两人的宿舍会安排在宿舍楼,可没想到把陈道静的宿舍安排在了办公楼上,一想到两人隔那么远,脸上便浮现出一丝失落与不快的神色。
陈道静也想与厉胜男住得近一点,这样有什么事情也方便招呼,便笑着对袁华融说道:“袁政委,胜男住哪?我看这房间挺宽敞的,里间再放张单人床……”
袁华融仿佛清楚陈道静的心思,便笑笑说道:“胜男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考虑到了。为了便于你们两个互相照顾,就没有安排她去宿舍楼,正好隔壁以前是个杂物间,下午我让人打扫出来了,走,咱们过去看看。”
陈道静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袁华融心思的细腻和缜密,厉胜男更是喜出望外。三个人走到最西边的那间房一看,同样的干净整洁,估计以前也并非像袁华融说的那样是杂物间,里面的摆设基本与陈道静的屋里相同,只是床略小了一号,没有客厅里接待用沙发和茶几而已。
“嘿嘿,谢谢袁政委!”厉胜男喜笑颜开地感谢着袁华融。
“哈哈,这有什么好谢的,只要你们能满意,我这心也就算放下了。”袁华融说完抬手看看表,像是突然想起了一样,忙问道:“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让食堂做点?”
“呵呵,别麻烦了,一会我和胜男出去随便吃点就行,也顺便看看咱们黄北的夜景。”陈道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婉言谢绝了,她心里还有些挂念着与岑文灿的约定,只是不知岑文灿是不是随口一说。
“哈哈,也好,也好。”袁华融不愧是东州公安系统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不管陈道静说什么,他总能很愉快地同意:“街上名小吃不少,吃完转转也挺好的。对了,咱们门口右转就有一家私房菜馆不错,你们可以去尝尝。”
厉胜男像个兴奋的孩子,喜滋滋地走到窗前,踮起脚隔着玻璃向下望,好像还嫌不过瘾,便把双层玻璃窗打开,想把头探出去观望。
窗子一开,寒风立刻从窗缝中涌了进来,但涌进来的不只是寒意,还有一群男女肆无忌惮、、淫浪且夹杂着污言秽语的笑声。
陈道静的眉头不由一皱,探询的目光便向袁华融望了过去。
袁华融仿佛也吃了一惊,随即脸上就闪过一丝难堪,抬手看看表,顾左右而言他地笑呵呵说道:“时候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哈哈哈……小,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非整的你三天下不了床……哈哈……”
一个男人猥亵的笑着说完,随即就爆发出一阵放浪的男女笑声,其中有个女人嗲声嗲气地撒着娇:“光哥,你好坏呦……不过人家就喜欢嘛……”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放浪的笑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单听那娇滴滴捏腔拿调的声音,也能想象得出那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样,陈道静眉头不由锁成了疙瘩,转头对厉胜男说道:“看看哪的?”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厉胜男若有所思地站在那,直到陈道静喊她,这才惊醒了过来,连忙把头探了出去,却见西边楼上的灯几乎全黑着,只有三楼最北面的房间亮着灯,里面影影绰绰的一大帮人,虽然分别处在两座楼,但这两个房间的窗户相隔不过三四米远,所以笑声传过来听得特别清楚。
“道静姐,西边楼上的,奇怪,这么冷的天,他们开着窗子干嘛?”厉胜男回过头有些奇怪地说了一句,又将头探了出去。
“袁政委,西边楼是做什么的?里面是什么人?”陈道静的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浓浓不悦,这里是公安机关,即便向外出租房子,也不能不看对象吧!
袁华融见实在没法隐瞒,便一脸不自然吞吞吐吐地说道:“哦,西副楼啊,呵呵,西副楼,平时,是咱们刑警队办公的地方。”
“刑警队?!!!”陈道静有些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问道。
“呵呵,”袁华融没有正面回答,不自然地笑了笑:“年轻人嘛,喜欢热闹,这个,这个,思想也新潮,呵呵。”
说话间,窗外的嬉闹声突然消失了,估计是那边把窗子关上了。
“袁政委,这是些什么人?是我们的刑警吗?”陈道静的眉头锁成了一个疙瘩,语气中带了几分责问的问道:“这是公安机关,也太不严肃了吧。”
“是啊,是啊。”袁华融点点头,笑道:“我明天就给他们开会。”说完又抬手看看表,笑道:“你们都饿了吧?先去吃饭吧?”
“的!”厉胜男突然把头从窗外缩了回来,大声地骂了一句。
袁华融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厉胜男,就见她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脸色涨得绯红:“道静姐你知道是谁吗?是光头那几个王八蛋!”
“胡说!”陈道静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训斥道:“看清楚了再说话!”
厉胜男脸色如红布一般,胸口起伏,憋了半响,突然发泄般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窗前的写字台上,震得上面的牙缸、水杯直晃,一字一字仿佛从牙根挤出来:“就是他!”
陈道静此时也隐约记起了刚才那女人曾叫了一声“光哥”,倒不是她粗心,而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一时不由脸色发青,呆立着半天没动。
袁华融被陈道静和厉胜男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陈局长,别生气……”
“袁政委,这还是公安局吗?!!!”陈道静猛地转过身怒不可遏地喝道。
袁华融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半响脸上才又重新堆起了笑容:“陈局长,看你说的,这是公安局,怎么能不是公安局呢?”
窗外凛冽的风涌进来扑在脸上,陈道静微微冷静了一点,霍天泰局长临行前的谆谆教导又在耳边响起:“道静,我知道你工作严肃认真,但是我觉得啊……第一天嘛……最好是轻松一点,舒缓一点,毕竟是刚上任嘛,别搞得气氛太紧张了……道静啊,你的业务是不用说的,可工作不只是斗争,还有妥协,要搞好团结,要学会和气,要懂得和稀泥……成绩不是一天两天能出的,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要学会从长计议……”
“陈局长,你,没事吧?”袁华融有些担心地望着陈道静。
陈道静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硬硬地将胸中的怒火强压了下去,勉强地笑笑:“袁政委,我有点失态了,您别见怪。”
袁华融慌忙摆摆手:“陈局长,你别这么说,其实……”说完犹豫了一下,叹口气说道:“其实,能看到你这种反应,我心里很欣慰。”
陈道静怔怔地望着袁华融,一时没有听明白。
袁华融叹口气说道:“我身体不好,去年就不想干了,跟组织上也提了几次了,可是今年,霍局长又找我谈,让我再跟你搭一任班子,开始的时候我还有顾虑,不过现在我看出来,你是位好局长,虽然是个志,但有,也有热血,更有正义感,霍局长派你来是正确的!黄北的公安系统也确实应该整顿了,你就放手干吧,我支持你!”
陈道静感激地笑了笑说道:“谢谢袁政委的理解和支持!”
“你们先聊着,我过去看看!”厉胜男突然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等等!”陈道静一把拉住了厉胜男,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了手机,给孟如海拨了过去:“呵呵,孟局吗?我是陈道静,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是局长,有事只管吩咐!”孟如海好像喝了酒,话里透着一股酸酸的不满。
陈道静也没再客套,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光头几个审的怎么样了?”
“哦?哦,光头几个啊,”孟如海仿佛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大咧咧地说道:“我已经交代给刑警大队长丁大成了,还特意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办成铁案,居然想打公安局长,反了他了!陈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明天一早,人证、物证、口供,管保一应俱全,先拘他半个月再说!”
“哦,那就好。”陈道静的脸色、语气都缓和了许多,毕竟,把案子办实是最重要的。
“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啊,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孟如海仿佛很忙的样子,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不耐烦。
“那好,孟局你忙吧,辛苦了。”陈道静说完挂了手机,转头对厉胜男说道:“走,过去看看。”
“哎,别!”袁华融赶紧拦住了陈道静,一脸忧心地说道:“陈局,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发火、批评人都不好。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呢,先去吃饭,那边呢,我过去看看,万一有点什么事,你也好有个缓冲。”
陈道静望着袁华那张诚挚的脸,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感动,都说袁华融是条老泥鳅,对可能得罪人的事,从来都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就像一口不粘锅。可现在,他居然主动要挡在前面。
“袁政委,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家挨休息吧。”陈道静发自肺腑地说道:“那边还是我去,万一有点什么事,你经验丰富,在后面掌控大局会更好些。”
袁华融见陈道静神情坚定,犹豫了一下,叹口气点点头说道:“好吧!”
三个人出了房间下楼来到院中,袁华融与陈道静道了别,转身向他那辆帕萨特专车走去,可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陈局长,黄北的情况很复杂,还是那句话,刚上任,不管遇到什么事,克制一点总是好的。”
“袁政委,您放心吧,我会的。”陈道静笑着点了点头。
“嗯。”袁华融仿佛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径直向帕萨特走去。
陈道静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再徐徐地吐了出来,反复几次,等完全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转头对厉胜男说道:“一定要克制!听到没?”
“嗯。”厉胜男点了点头,尽管依然有些愤怒,但与刚才相比早已经淡了很多,如果刚才让她去的话,估计把人打残的心都有。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西副楼,刚到三楼,还没拐过楼梯,就听到了那群男女的笑声透过门缝回荡在走廊里。
陈道静的眉头微微一锁,回头有些严厉地对厉胜男说道:“一会我进去,你在门口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听到没?”
“听到了~~~~~~”厉胜男一脸的不情愿,拖长了音回答道。
陈道静整了整衣服,这才迈步向最北面的房间的走去,来到门口,抬手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然后就便直接推开了。
门一开,一股浓浓的烟气便涌了出来,陈道静不由皱着眉用手在口鼻前轻轻地扇了扇,向房间一看,厉胜男说的没错,果然有光头三个。
房间里有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的有六个,除了光头三个外,还有一男两女,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女孩正坐在光头的大腿上,一手搂着光头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在磕着瓜子。而其余的人则每人手中一把扑克,桌上也散乱着一些。
桌子周围还站着五六个男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男的从衣着到发型,无不透着一股流里流气,女的则都是一脸的放浪妖媚。
地上一片狼籍,到处是刚吃完的用塑料袋装着的熟食菜肴,桌腿旁边还放着两个东州老窖的空瓶。
桌上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打着扑克,竟然没人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人,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女倒是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过也显然没当回事。
“你们是干什么的?”陈道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慢慢走了过去站在桌边。
光头继续低头和怀中的女孩亲热着,连头也没抬,两外两个年轻人一抬头却认出了陈道静,脸色顿时大变,连忙站起来向墙边退去。
对门坐着的女人穿着公安制服的大衣,抬起头傲慢地打量了陈道静一眼,冷冷地说道:“干什么的?出去!”然后又开始催旁边那个男人:“快点出牌,这把我赢定了,你们等着掏钱吧!”
掏钱?!!!赌博?!!!陈道静这才注意到,桌上除了扑克外,竟然还有一些百元和五十元的钞票。
尽管陈道静进门前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克制,可是心底的怒火还是腾得一下就从胸口冲到了脑门,多少年了,她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连手都在微微的哆嗦。
光头这时也抬起了头,等发现是陈道静时,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张,连忙推开了女孩就要站起来。
穿警服的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快出牌,妈的,想耍赖啊!”抬头见陈道静怒视着她,先是吃了一惊,不过随即就态度恶劣地骂道:“你地是聋子吗?赶紧滚!别耽误老娘打牌!”
多年后回想起来,陈道静也一直没明白当时为什么会如此冲动,是因为受到了人身攻击?抑或是领导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仿佛都不是。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或许是忍受不了在心中一直处于崇高地位的警服、警徽被如此侮辱。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向冷静沉着的陈道静极罕有的爆发了,她上前一步伸手扳住了那张小桌子掀了出去。
自从上初中开始,陈道静就一直没间断练功,虽然参加工作以来极少出手,即便出手也都是留有足够的余地,但这次却由于怒火太盛,几乎用尽了全力。
桌子从那名女警察的头顶翻着滚飞过,在空中足足翻了一圈半多以后,这才重重地砸在了窗子上,“哐”的同时,响起了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整个窗子的玻璃几乎全被震碎,纷纷散落向了楼下。
那名女警吓得蹲在地上抱头尖叫:“救命啊,快来人啊,有歹徒来砸公安局了!”
坐在光头对面那个穿皮衣的男人火了,不知从哪拿出一副手铐来,恶狠狠地朝陈道静走了过来:“草你吗的,哪来的贱比……”
话音未落,只听哎呀一声,穿皮衣的男人便仰面重重地摔了出去。
也活该这小子倒霉,厉胜男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百无聊赖着,却听到里面突然一阵丁匡咣当稀里哗啦,接着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心里一惊,便两个箭步窜了进来,却正碰到皮衣男人在对着陈道静污言秽语地辱骂,她哪受得了这个,上去便上一脚。
这一脚踹得够重,皮衣男人半天没有爬起来,光头心惊胆颤地望了陈道静一眼,蹲下身子扶起了皮衣男人,刚想说话,皮衣男人却一把将他推开了,从腰里拔出一根电警棍,打开电源,警棍的头上磁磁冒着火花。
“妈个比的,我……啊?!!!是,是,是你啊,唉,误会误会。”皮衣男人本来一脸恶狠狠地狞笑,可等看清眼前是厉胜男时,脸不由刷得白了。中午的时候他是见过厉胜男的厉害的。当时大队长丁大成下令放了光头三个,可三个人刚走出楼门,就被这个女人给一脚踹了回来。后来才听说,这女人就是厉胜男,这次是跟着新局长一起来上任的。
“是我啊,怎么了?认识?”厉胜男脸上泛着一层桃花般的红晕,眼神冰冷,语气却变得娇媚起来:“哦,误会了啊,呵呵,那你给我一警棍吧,算还你刚才那一脚。”
“呵呵,什么还不还的啊,自家人,哪那么多事,不打不相识嘛。”皮衣男人忍着痛,满脸堆着笑地说着,心里却骂道:“还?还个屁啊!丁大成那个大耳刮子都被白扇了,何况我一个小中队长呢!这世道,没处说理去!”
“自家人?”厉胜男脸上的娇媚之色更浓,突然毫无征兆地又是飞起一脚,正中皮衣男人的胸膛:“谁跟你是自家人!”
皮衣男人毫无准备,闷哼一声,身体便斜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窗下的墙壁上,然后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住手!”陈道静喝住了还要上前的厉胜男,其实刚才她就已经意识到厉胜男要下狠手了,只是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及时阻拦。
皮衣男人吃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努力了几次又都重新趴回了地上,只好用胳膊撑起身体,费力地扯开皮衣,露出里面的警服,艰难地说道:“一家人,我也是警察……”
旁边的那群男女包括那名警服女人都被吓傻了,一个个紧贴着墙壁站着,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陈道静冷冷地望着地上的男人,皮衣里面警服上的领花和肩章就像一根刺般扎得她眼睛生疼,也扎得她的心生疼,这样的人也配带公安的警徽、肩章和领花吗?简直是对公安莫大的侮辱!
“道静姐,怎么办?”厉胜男征询地望着陈道静。
陈道静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虽然来之前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要上任三把火,要低调做事,谦虚做人,尤其要尽可能尊重、团结与自己竞争的孟如海。就在刚才上楼的时候,她还在叮嘱自己要沉住气,局面不是一天可以打开的,队伍建设和良好的作风也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要学会策略,学会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已经等不及了,必须要从现在就开始!想到这里,她转头对厉胜男说道:“你在这看着他们,问一下怎么回事,做好笔录!”
“嗯。”厉胜男点点头,对屋里的人喝道:“蹲下,双手抱头!”
屋里站着的众人除了那位女警,都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哗的一声就全蹲在了地上,双手熟练地抱在了脑后,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那位女警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威风,不过要她蹲下抱头,仿佛有些难为情,嚅嚅嘴,好像要说什么,却被厉胜男将眼一瞪,厉声喝道:“蹲下!”
女警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蹲下了,脸红红的,仿佛有些屈辱的样子。
陈道静转身出门,一边下楼一边掏出手机给孟如海打了过去:“孟局,你在东州吗?”
孟如海心情不佳,晚上跟许静诉了半天苦,已经喝得差不多,一听陈道静的问话,不由笑了起来:“陈局,什么意思?我不在东州,难道还在南州?”
陈道静冷冷地说道:“在东州就好,半小时内回局,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重要的事?这大晚上的……”孟如海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不过此时的陈道静已经不是白天的陈道静了,她一点也没有顾及孟如海的情绪,冷冷地又说道:“对了,把刑警大队长丁大成也叫上,我有事要问他!!”说完也不等孟如海说话,便啪的挂了电话。
“孟局?怎么了?”许静微笑着问道,他已经静静地坐了一晚上了,没有喝酒,也几乎没怎么吃饭,在外面的场合,他显得很安静,甚至有些文静,话很少,一般都是在静静地倾听。
“的!这臭娘们居然敢命令我!”借着酒意,孟如海把手机扔了出去:“什么的玩意!老子当年抓贼的时候,她还尿裤子呢!”
“呵呵,生这么大气干嘛?”许静招招手,一旁垂手站立的女服务员便赶紧跑过去,从厚厚的地毯上捡起了孟如海的手机递给了许静。
“妈的!还半小时,老子就还的就不去了,我看她能拿老子怎么样!!!”孟如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呵呵,孟局,别这样,人家毕竟是一把手,耍点威风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许静动作柔缓的把玩着孟如海的手机,声音很柔和,目光也很柔和,半响,才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笑着望了望孟如海,将手机放在桌上轻轻地推了过去:“孟局,小不忍则乱大谋,弟兄们需要你,今天如果不是你,光头几个能这么顺利的明早就出来吗?”
一说光头,孟如海忽然想起了陈道静刚才的话,一拍大腿:“坏了,姓陈的娘们可能回局里看到光头了!”
“哦?”许静有些诧异地淡淡哦了一声。
“坏了坏了,”孟如海有些慌乱起来,略带一丝紧张地问道:“静哥,会不会出变故?今天是许亮陪着光头,如果哥俩在那耍起来被姓陈的看到,可就有点麻烦了!”
许静微微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没事,看到就看到吧。”
“哦!”孟如海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他之所以紧张,并不是怕陈道静不高兴,而是怕许亮出点什么事而引起许静不高兴。
“孟局,我看,你还是回局里一趟吧,毕竟你在场,很多事情就好处理一些。”许静说完笑了笑:“对光头几个的事,你不必刻意做什么,按程序办理就是,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那对夫妻不会告了,车上能联系到的乘客也都会闭嘴的。”
孟如海虽然喝了不少酒,但神志却还清醒,有些钦佩也有些歉意地说道:“静哥,你看,关键时候还是你想的周到,唉,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把事情给办砸了。”
“呵呵,这有什么啊,以前再难的事孟局不也照样处理的很漂亮嘛。”许静有些理解又像是有些揶揄地笑了笑:“可能是没能竞争上局长,还有些不适应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孟如海轻轻地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静哥,不要小看她,这个姓陈的不简单,从她一踏上黄北的地,咱们就没消停过,事事不顺。今天的几件事,我都是按老办法处理的,以前从来没出过问题,但今天,的哪都透着别扭!”
望着孟如海那张略显彷徨的脸,许静心里慢慢浮起一丝不安,难道这姓陈的真有这么厉害,才刚到一天就先让孟如海这个老江湖丧失了自信?交兵作战,最忌讳地就是丧失士气,如果气势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许静慢慢站起身,踱到孟如海身后,将手轻轻按在孟如海的肩上,轻轻却又坚定地说道:“孟局,强龙不压地头蛇,黄北毕竟是咱们的地盘,就算姓陈的再厉害,难道我们兄弟联手,还怕了她不成?”
孟如海沉默了一会,目光中透出一丝凶光,缓缓地点了点头:“妈的,谁让老子不舒服,那她也别想舒服!”
许静满意地笑笑,轻轻却又坚定地说道:“孟局,今晚如果姓陈的敢纠缠光头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把今晚作为第一次交锋,挫挫她的锐气!”
孟如海呆坐半响,伸手拿起酒杯将酒猛地灌入了口中,然后站起身恶狠狠地说道:“既然要斗,那老子就跟她好好地玩一玩!”
“孟局,你只管稳坐钓鱼台,其余的事,我来处理。”许静一脸微笑,平淡中透着从容与笃定。
“好!”孟如海的底气一下子更足了起来,略一犹豫,拿出手机给刑警大队长丁大成拨了过去:“妈的,你在哪呢?马上到帝豪皇宫来接我!”
“哦,好,好,孟局,我马上就过去。”听声音,也能想象出丁大成点头哈腰的模样。
“妈的!抓紧点!”孟如海刚要挂电话,仿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又问道:“对了!光头几个你怎么处置的?现在审到什么程度了?”
“哦?光头几个啊?嘿嘿,孟局,您放心好了,我安排许亮和刘惠玲审的,嘿嘿……”丁大成仿佛认定了孟如海会满意的他的安排,没等孟如海说话,他便先有些得意地嘿嘿地笑了起来。
“蠢!妈的,光头是谁的人?是静哥的人!!许亮是谁?是静哥的堂弟,你让许亮审光头,有毛病是吧?猪脑子啊!”孟如海有些怒不可遏地吼道。
“啊?哦,这个,这个……”电话那端的丁大成抹着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心里却疑惑着,平时都是这么干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的真是猪脑子!这是新局长上任的第一件案子,为了让你有面子,我好说歹说才把案子从治安大队给你弄过来,想你让出个风头,也给我赚个面子,可你是怎么搞的?啊?!!这会让新局长怎么看你?又会怎么看刑警大队?怎么看我?啊?!!!”孟如海仿佛异常的愤怒,恨铁不成钢地怒骂着。
“这个,这个……孟局,你别生气,我马上回队里,亲自审光头!”丁大成嚅嚅地说道。
“妈的,我当初怎么瞎了眼选你做刑警队长!啊!!除了能给我添乱,你还能干什么?!!!你还亲自审,你想审成一锅浆糊啊!马上来帝豪接我,我亲自审!”孟如海或许是把一天来的憋闷都发泄出来,近乎咆哮地训斥着丁大成。
丁大成吓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声哀求道:“孟局,你别生气,你别生气,都是我的不对,我马上到。”
“妈的,利索点!”孟如海说完用力地将手机合上了,抬眼再看许静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有些狡黠而得意的笑容。
许静淡淡地笑笑:“呵呵,孟局,不得不佩服你的眼光啊,这个丁大成的功能很全面啊。”
孟如海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半响才止住笑声说道:“要不,当年咱们宁愿得罪萧何吏,也要把徐慕枫给搞掉呢!哈哈哈……”
许静也淡淡地笑着点头:“这步棋目前看还是很有效果的,虽然得罪了一些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值得的。”
放下丁大成来接孟如海回局不提,再说陈道静。
通知完孟如海以后,陈道静又给雷剑打了个电话:“雷局,我有点重要的事要与你商量,现在方便吗?”
雷剑仿佛有点迷惑,不过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就说道:“方便!我马上就回!”
陈道静本想让雷剑通知除孟如海以外的其他班子成员也回局开会,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挂了电话,陈道静从西副楼出来快步向主楼走去,不过随即她就站住了,因为她发现袁华融政委并没有走,正站在那辆帕萨特边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袁政委,您怎么还没走?”陈道静急忙快步走了过去并尽量保持着自然的微笑。
袁华融没说话,先静静地观察了一下陈道静的脸色,然后才有些沉重地问道:“发脾气了?”
陈道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叹口气带些自责地说道:“唉,没控制好。”
袁荣华仿佛早已料到了这种结果,轻轻叹口气,然后抬起来头来笑道:“走吧,外面冷,去屋里说话。”
陈道静知道袁华融政委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笑笑说道:“好!”
两个人上楼,来到政委办公室坐下,袁华融不顾陈道静再三表示不渴,依然坚持给她泡了一杯茶,端给她后,这才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并没有说话,而是摸出了一支烟点上慢慢地吸了起来。
陈道静也不着急,捧着茶杯慢慢抿着,屋里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袁荣华抬起头笑了笑:“陈局,趁今天没事,我给你简单地介绍一下咱们局里的情况吧?”
“好啊,我也正想了解一下呢,比如内部分工之类。”陈道静将茶杯放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袁华融是个柔和而慢条斯理的人,先轻轻弹了弹烟灰,这才开口缓缓地说道:“以前咱们局班子成员是五个人,现在陆华局长出事了,你来了,还是五个。”
这个袁政委,说话真够絮叨啰嗦的!陈道静心里着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一脸认真地听着。
“关于分工呢,以前是这样的,”袁华融又轻轻弹了弹了烟灰,字斟句酌地说道:“陆华局长呢,当然是主持局里全面工作了,分管办公室和财务,我呢,除了协助陆华局长主持全面工作,协助分管办公室和财务工作之外,主要负责队伍管理、建设以及精神文明建设,还有团青妇、老干部、计划生育和机关工委等杂七杂八的工作。呵呵,都是些虚头八脑的,也是老陆照顾我,年纪大了,呵呵……”
“虚的更繁琐啊,呵呵。”陈道静笑笑说道:“更何况也不虚啊,后勤保障对整个局的工作运行那是至关重要的啊。”
“呵呵,”袁华融笑笑,仿佛并不反对这样的说法,顿了顿又说道:“如海局长呢,是老副局长了,正局级待遇,主要是分管110指挥中心、刑事侦查大队、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缉毒大队、出入境管理工作,另外还负责看守所、戒毒所,虽然只有两个机构,但还挂着治安拘留所、拘役所和收容教育所的牌子。”
陈道静心里一惊,这孟如海分管的工作正是公安工作的核心,加上他又是正局级别,真可谓是位高权重了,如果他在工作上不配合自己,那还真的是有些棘手。
袁华融沉吟了一下,仿佛还有话要说,但最后终归是没说出来,笑了笑继续介绍道:“雷剑副局长呢,主要是分管治安大队、巡警大队,便衣队、交警大队以及联防工作。”
陈道静点点头,心想好在雷剑的分量也不算很轻,很多工作可以适当的向他这边靠靠。
袁华融又接着说道:“这两位今天你都见过了,还有一位是党委委员、局纪委书记郑旭刚,他去北京学习一周,主要分管纪检、监察、法制及警务督察工作。”
“嗯。”陈道静点点头。
“另外,除了班子成员,我们局还有两位副局级党委委员,一位是刑侦大队长丁大成,另一位办公室主任、副调研员刁德富同志。”袁华融又说道。
陈道静不由一皱眉,丁大成就不必说了,这个刑侦大队长是她来黄北以后最觉得别扭的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能当刑侦大队长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刁德富她也见过,印象也并不好,油头滑脑像个商人,形象几乎与警察沾不上一点边。
“情况就是这些,”袁华融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是搞刑侦出身的,刑侦在公安内部的地位不用我多说,我只想说一句,如海局长在黄北干了大半辈子,能力有,经验也丰富,更主要的,人脉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能打得通吃的透,还有下面分局和派出所,也大多是老孟带起来的……你刚来……呵呵……”
陈道静笑了笑,虽然袁华融并没有把话说透,但用意其实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尤其是那句看似繁琐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她不想转弯抹角,便笑了笑说道:“我明白袁政委的意思了,就是目前黄北的公安工作还离不了他,我呢,尽量不要与他搞僵,是吧?”
其实袁华融介绍了那么多,真的用意只有这一个,从听见三楼窗户的那声巨响和碎落一地的玻璃,他的心就一直提着,公安局已经够混乱了,如果外来一把手和当地实力派再恶斗起来,那公安局以后还怎么工作,直接就变成戏台了。只是他说话喜欢点到为止,说事从不表现喜好厌恶,所以见陈道静这样问,便有些为难,端起杯子低头喝茶不说话。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一阵粗犷大咧的笑声:“陈局,陈局在吗?”
“孟局来了。”陈道静笑笑,站起身真诚地说道:“谢谢袁政委,你的提醒,道静会记在心里的。”
“呵呵,我也是随口一说,陈局长肯定想的比我周全。”袁华融仿佛并不想过于掺和此事,抬手看看表:“哎呀,不早了,再不回去老婆该骂了。”
“呵呵,那政委就早点回吧,路上慢点。”陈道静笑了笑,转身出门,冲孟如好笑笑:“孟局,咱们都办公室说话。”说完来到隔壁的局长办公室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孟如海见陈道静从袁华融屋里出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狐疑之色,他并没有急于去陈道静的办公室,先来到袁华融办公室一推门:“吆喝,政委还没回家啊?”
“呵呵,是啊。这不是给新局长安排办公室和宿舍嘛,刁主任那么忙,这些事就落到我头上了。”袁华融懒懒地舒展了下腰身,苦笑道:“不像你啊,每天干的都是大事,局长、同志们谁不高看一眼?!像我,也就只能干点零碎琐事了,就这,也怕让领导和同志们不满意呢。”
“谁敢不满意?谁敢说不满意我老孟第一个绕不了他!”孟如海瞪着眼睛说完,然后笑了笑挤着眼睛说道:“政委,我先过去了,新局长找我。”
“嗯,去吧,我也该回家了。”袁华融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架上拿起大衣披在身上向外走。
“政委路上慢点。”孟如海今天对袁华融特别客气,他深知要跟陈道静斗,就必须笼络住大部分人才行,起码不能让这些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孟如海走进陈道静的办公室,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摸出一支烟点上,先深深吸了一口,这才问道:“陈局长,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啊,这么晚了还召见?”
“呵呵,我想了解一下光头几个审的怎么样了。”陈道静一边说着,一边从橱子里拿了个纸杯给孟如海泡上一杯茶,放在了孟如海面前的小茶几上。
“咳!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为了光头几个啊!”孟如海一脸的不以为然,仿佛觉得陈道静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陈道静笑了笑,刚要说话,走廊里突然传来了匆匆而有力地脚步声,便冲孟如海笑道:“可能是雷局过来了。”
“陈局好。”刚把门打开,雷剑就已经来到了门口,笑着问了声好,一抬头却见孟如海也在屋里坐着,愣了一下,连忙笑笑说道:“孟局也在啊。”
“嗯!”孟如海大喇喇地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茶。
陈道静又从橱子里拿出个杯子要给雷剑倒茶,雷剑慌忙走过去伸手夺杯子:“陈局,我自己来。”
“呵呵,今天是你们第一次来我办公室,算是客,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以后成了一家人,就没这些客套了!”陈道静笑着说道,坚持着给雷剑倒上茶。
雷剑连忙探身双手接过茶杯,一坐下,立刻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陈局长,这么晚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情况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不放心那些要跳河的女人,所以叫你过来想了解一下情况。”陈道静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留意着雷剑的表情,这件事比光头那件事要小得多,处理起来也简单得多,所以一般来讲,如果为了这点芝麻小事而把人兴师动众地喊过来,大多数人会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是有些怨怒也说不定。
“哦!”雷剑脸上没有出现不悦的表情,反而像长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已经做通工作了,下午就把她们都打发回去了。”
陈道静对雷剑的反应十分满意,好感也不觉又增加了一层,只是觉得“打发”两个字微微有些不舒服,便加重点语气笑着问道:“怎么打发的?”
雷剑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叹口气说道:“唉,还能怎么打发,无非就是些说命比钱金贵呗,没了命要钱有什么用之类的虚话呗!”
陈道静愣了一下,雷剑的回答与她的预期有很大差距,她原本想雷剑会调查清楚,还那些女人一个公道的,却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是不是丁爱辉?”孟如海端着杯子问雷剑。
雷剑叹口气:“唉,还能有谁啊!”
陈道静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并没有再问,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光头和那两名刑警的事要紧,便笑着问孟如海:“对了孟局,丁大成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哦,他呀!跟我一块来的,路上我问了问他光头的情况,结果这小子居然拿我的话不当回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亲自审问光头的,可他倒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居然交代给别人了!”孟如海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刚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他也认识到错误了,这不,一下车就赶紧去刑警队了。”
“哦,”陈道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问道:“孟局,这个案子定性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违法事实清楚,证据也足,还有证人,定性没什么难的。”孟如海吸了口烟,眯着眼睛说道:“不过,最多也就是拘留个三五七天的,我感觉没多大意思。”
“哦?”陈道静仿佛有些诧异,问道:“孟局的意思是?”
“虽然打的那小伙子不轻,但鉴定已经出来了,构不成轻伤,只是个轻微伤,最多只能治安拘留十天。”孟如海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上面的茶叶:“而且这帮人,都是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你如果拘他,他就说没钱,连医药费也不出,咱们也没什么办法。我觉得还是吓唬吓唬,多罚他们点钱直接放人算了,这样那对小夫妻也能落点实惠。”说完转头看了看雷剑:“雷局,你说呢?”
“是啊。”雷剑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孟如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本来有许静的壮胆,他的腰杆就够硬了,现在见雷剑也同意他的看法,自然底气更足了
“这恐怕不合适吧?”陈道静微微皱起了眉头,对孟如海和雷剑说道:“他们光天化日当街打人,性质太恶劣了!而且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新手,下手非常狠辣,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制止的话,他们还不知会把人打成什么样……”
孟如海心里微微一沉,听口气陈道静是非办光头几个不可了,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想到这里,便把脸色沉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陈道静:“陈局,刚才你问我有什么意见,所以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是局长,最后怎么办,还是你说了算!”
陈道静听出了孟如海话中的味道,便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孟如海,好半响,才轻轻一笑软中带硬地说道:“孟局,这不是正在商量嘛。”
孟如海被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陈道静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便端起茶杯喝水,喝了好几口,却见陈道静还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他,便有些恼怒,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提高了声调说道:“陈局,你刚来,很多情况不了解,我们的做法虽然看上去不太合规矩,但经验证明,这些方法都是正确的!”说完一指雷剑:“就好比你们刚才说的丁爱辉,如果按程序,那不但得拘留他,还要移交检察院公诉,法院还要判刑,但行得通吗?事实证明,是行不通的!”
陈道静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便将目光转向了雷剑。
雷剑神色有些复杂,孟如海一口一个“我们”,好像是自己已经与他站在了一起,但孟如海所说都是事实,又不好反驳什么,便低头喝茶不说话。
陈道静心中不禁有些迷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现在三令五申不得拖欠农民工工资,难道连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在黄北也会变得复杂而棘手?便皱着眉头问道:“雷局,那些女孩被拖欠的工资准备怎么处理?”
雷剑没说话,先叹了口气,顿了顿,这才苦笑着说道:“陈局,你刚来,可能很多事不清楚,这工资咱们也不是没要过,但都没有成功!”
雷剑的话让陈道静很是出乎预料,怎么跟孟如海一个调门,眉头不由锁了起来。
孟如海大喇喇地将身子斜倚在沙发上,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雷局,这是个什么公司?什么背景?”陈道静的语气有些不悦,但同时,也感到了一种无奈的苍白感,如果每一项工作,这两位分量最重的副局长都高度统一口径,给自己来句“你刚来,不明白情况,这事办不了”,那局面可就真的被动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自己和厉胜男亲自去做吧。
雷剑看看孟如海,仿佛有些顾忌,犹豫了一会,摸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这才慢慢地说道:“欠她们工资的这家公司叫爱辉餐饮娱乐公司,老板叫丁爱辉,他父亲是咱们黄北最大的私营企业家、东州市人大代表丁建国。再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哈哈哈……”孟如海开心而爽朗地笑了起来,半响才止住笑声:“雷局,你不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只有提供最真实的情况,才能让陈局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说完转过头得意洋洋地对陈道静说道:“当初也不是没有不服气的,治安大队的邵雄侠就是其中之一,上蹿下跳,总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可最后怎么样?头破血流不说,还落了一身骚!”
陈道静对孟如海的这种态度和口气相当不满,却又不想提前发作而影响了自己敲山震虎的计划和步骤,便强忍住了。
“孟局,话也不是这么说,雄侠当时也是一片好心……”雷剑仿佛有些担心孟如海的话会让陈道静对邵雄侠的印象更差,便连忙带些辩护地解释着。
“什么好心坏心!最后不但没帮了人,反而害了人,这也叫好心?”孟如海没心情争论这些,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光头几个,便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雷剑,起身对陈道静说道:“陈局,你们先聊着,我去刑警队那边看看。”
嗯,一会让丁大成来我办公室。”陈道静点点头说道,孟如海走正中她的下怀,一来是想赶紧让丁大成来好敲山震虎杀鸡骇猴,二来也想与雷剑单独谈谈了解点情况。
目送孟如海出了门,陈道静这才又将目光望向了雷剑:“刚才你们说的丁爱辉是怎么回事?雄侠调查过又是怎么回事?”
雷剑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丁爱辉那人仗着老子有势力,常干些不太好的事情,却又每次都治不了他的罪。雄侠以前不服气,顶着巨大的压力查了他好久,虽然最后收集的证据比较充分确凿,但检察院总还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不受理,移交驳回,再移交再驳回,后来估计检察院那边也实在怵头雄侠的粘劲了,终于受理了此案并提起了公诉,法院最后也判了,呵呵,可惜最后就是不执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雄侠也寒了心了。”
雷剑说完,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顿了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道:“陈局,说起来惭愧,我虽然是分管副局长,但很多事并没有亲自参与,雄侠了解的比较多,要不?让他上来给你详细地汇报一下?”
陈道静明白雷剑是想凸显邵雄侠的地位和作用,给他一个将功补过改善印象的机会,便笑笑说道:“好,那你叫他上来吧。”
雷剑马上掏出手机给邵雄侠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邵雄侠拖拖拉拉仿佛有些不情愿地推门进来了,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局长好”便一坐在了沙发上。
雷剑转过头给邵雄侠使了个眼色,口气异常温和地说道:“雄侠,你给陈局长介绍一下爱辉公司的情况。”
“这有什么好介绍的!”邵雄侠撇了撇了嘴:“丁爱辉就是个流氓,打着招收酒店、宾馆服务员的招牌,猥亵、女孩无数,无恶不作,罪大恶极,不枪毙不足以泄民愤!”
“雄侠!严肃点!”雷剑气得脸色有些发青,如果不是陈道静在场,他真想上去踹邵雄侠两脚,在来的路上说的好好的,一进门却又是这副德行!
陈道静倒没有生气,反而很有兴趣地问道:“既然他罪行累累,为什么现在还逍遥法外?”
“老子有钱,家里有势力呗!”邵雄侠大大咧咧地说道,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激愤的怒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老子丁建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多大的势力?什么背景?我看怕是你在找借口吧?”陈道静故意激邵雄侠,略带些讥讽地望着他,不以为然地淡淡地说道:“如果他犯的是个案,或许销毁证据简单一点,但既然他负案累累,难道你就连一个也做不成铁案吗?”
邵雄侠的脸腾得涨红了,仿佛受了侮辱一般,忽地站起身说道:“陈局长,我是管治安的,属于刑事案件,我只能移交!每次在我这里经手的时候,各项证据都是铁板钉钉的,受害人也都是愿意指控的,可一到刑警队就变了,那些受害人全部翻口供,不再是了,变成了谈恋爱了!变成自愿了!然后刑警队连个屁都不放就直接放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雄侠!坐下!”见邵雄侠呲牙瞪眼的,雷剑心里是又急又气,站起身想按他坐下。
“雷局,没事,你坐下。”陈道静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雷剑不要管。
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前听到这样的话,陈道静绝对会怀疑邵雄侠说法的真实性,甚至会认为太过荒唐而一笑了之,但是刚才在西副楼经历了那一幕让她出离愤怒的场景后,她现在有些动摇了,或许,在黄北的刑警队,真的可能发生这样荒唐、混蛋到极点的事情。
“这个丁爱辉是怎么做到的?钱?”陈道静静静地望着邵雄侠:“我觉得不可能,绝不会每个受害者都愿意用钱来抚平伤害。”
“哈哈哈……”邵雄侠不顾雷剑着急上火的目光,自顾地大笑起来,笑完有些上下不接下气地说道:“陈局长,可能你没在农村生活过,不懂得老百姓的艰辛,凡是这么小年纪就出来打工的,有几个家里是富裕的?你说的没错,不是每个人都要钱,但你别忘了,钱可以买通权啊。那边用钱引诱着,这边用权胁迫着,有几个小百姓能顶住?”
虽然邵雄侠一脸的嘲笑,但陈道静却听出了笑声中夹杂的愤怒,心里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又多了一份好感,年轻人,有毛病不怕,怕的是没有正义感,没有和热血,因为这才是一个优秀的警察所必须拥有的,也是作为领导应该鼓励和爱护的。
想到这里,陈道静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目光炯峻地望着邵雄侠,掷地有声地说道:“雄侠,如果你所说都是真实的,且又有足够确凿的证据,我陈道静可以以党性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望着陈道静庄重肃穆的神情和凛然坚决的目光,邵雄侠不禁微微有些发呆,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对这位女局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期待和信任。
“雄侠,放手查吧,我和雷局支持你!”陈道静缓和了一下口气,笑笑说道。
“陈局长,不管查什么案子,我邵雄侠从来不怕什么,但是,我最烦做那种半拉子无用功,刚揪出点头绪,你们领导突然又不让查了……”邵雄侠尽管态度已经完全不像刚才那样,但还是显露出了一丝怀疑。
“呵呵,不相信我?”陈道静神情变得严肃,目光紧盯住邵雄侠的眼睛。
“我不是那意思。”邵雄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将目光躲闪向了一边:“这不是简单的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相信雷局,从头到脚到内心我都相信,可你们是领导,受到的压力自然会大,这些我能理解。”
望着眉头微锁,脸上全无懒散和戏谑表情的邵雄侠,陈道静不禁莞尔一笑:“呵呵,你小子这不是也挺通情达理的嘛!还知道替领导考虑、体谅领导的难处了!”
邵雄侠被陈道静喊“小子”,脸不禁微微一红,心想你也大不了我三两岁,不就职务大点吗!不过虽然这样想,但心里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或许是新局长这种口气拉近了彼此距离的缘故。
“说说吧,阻力在哪?”陈道静笑了笑说道:“你可以大胆地放开说,但绝不能无中生有!”
“这还用说吗?”邵雄侠撇了撇嘴:“检察院的方林,法院的袁通,还有咱们局的郑旭刚,其实这么说吧,凡是涉及到他们道州小圈子的案子,以林秀峰为首的道州帮没有一次不全力阻挠的!”
“雄侠!”雷剑觉得邵雄侠过于坦诚了,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担心,前局长陆华刚来的时候也是很清正的样子,但最终不也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了吗?
陈道静心里一惊,刚才袁华融政委刚介绍过,郑旭刚是局里的纪委书记,看起来邵雄侠口中的其他几位估计也是各单位的副局级领导,略一沉吟,有些明知故问地说:“林秀峰是谁?”
邵雄侠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陈道静,随即便满不在乎地说道:“市委副书记,黄北二把手!”
“二把手?”陈道静愣了一下,不过心里马上就雪亮起来,看来在很多人心里,白小天不过是个摆设。虽然心里明白,却故意一脸迷惑地又问道:“那萧市长呢?”
“萧市长?”邵雄侠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那副满不在乎不屑一顾的神情消失了,仿佛有些矛盾的样子,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忽然笑了笑:“萧市长啊,我跟他不熟,还真不清楚。”
陈道静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小子脸皮真够厚的,下午当着自己的面保护萧市长安全,现在居然睁着大眼说瞎话,不过她并不点破,笑了笑问道:“萧市长干扰、阻拦过办案吗?”
“怎么可能!”邵雄侠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悦。
陈道静笑了笑,心里微微有些佩服萧何吏,不管是假正派还是真虚伪,能让邵雄侠这样的人从心底里尊重,甚至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维护他,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吧,这个话题到此结束。”陈道静笑了笑,站起身来到沙发旁,轻轻地拍了拍邵雄侠的肩膀:“雄侠,你放手去查,可以给雷局汇报,也可以直接给我汇报!”
邵雄侠的脸微微一红,不过小几岁而已,这些动作搞的自己跟小孩一样。
雷剑的脸也微微一红,他清楚陈道静并非想架空他,而是想给他减少一些压力,正如邵雄侠刚才所说的,他相信自己真心想办案,但方方面面的牵制却又总让自己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邵雄侠也听出了陈道静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心潮澎湃,一直以来,就盼望着能有这么一位局长,但奇怪的是,心里除了佩服,竟升起了一抹隐隐的担忧,便站起身说道:“陈局长,只要你安排,我邵雄侠绝没有二话!但是,我还是希望领导你想清楚,这不单单是顶住领导的压力那么简单,方方面面的攻击会让你烦躁不已,我是深有体会的。”
邵雄侠虽然还有丝疑虑,但却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尊敬,甚至已经有些为陈道静设身处地的担忧了。
这孩子,看着毛病多,其实很懂事的!陈道静心里荡漾着一股暖暖的感觉,笑着抬手擂了邵雄侠的肩膀一拳,瞪了一眼嗔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能做到的,难道陈道静做不到?”
邵雄侠脸又腾得红了,嘴却还硬着:“位置不同嘛,我光脚的怕什么,可你们领导……”
陈道静暖暖地一笑,然后板起脸轻轻一拍桌子:“你以为只有你邵雄侠会装傻吗?”
邵雄侠一愣,随即眼里就冒出光来,陈道静这样的领导太合他的心意了!!!虽然他最佩服的人是萧何吏副市长,但却总为萧何吏副市长抱屈,在这个社会,只会用光明磊落的手段永远是要吃亏的。他总觉得,对那些王八蛋,就应该不说实话,就应该不讲道理,就应该不按规矩和程序出牌才行!!!
望着眼睛冒光的邵雄侠,再看看一脸茫然的雷剑,陈道静叹口气,也怪不得雷剑这么倚重邵雄侠,要论机敏灵透,雷剑确实有一定的差距。
“雄侠,这案子是谁让你查的?”陈道静皱着眉头问道。
邵雄侠一愣,随即就一脸茫然:“什么案子?哦,是不是那件嫖娼案?还是赌博案?”
陈道静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这年轻人可爱,这样的部下用起来省力,不用多费口舌,一点他便透了。
雷剑也有些明白了,虽然稍稍有些尴尬和失落,但见到两个人相谈甚欢,心里还是欣慰大于失落。
陈道静知道她已经基本取得了这个年轻人的信任,心里有些欣慰,表面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淡淡地问道:“雄侠,我撤了你的大队长,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