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徐浩天,陈道静又转头对徐慕枫说道:“你明天一早就去找卢雁,最好能让她帮咱们找到受害者,如果不行,那也别勉强,把手中的证据交给我们也可以。”说完顿了一顿,语气微微变得有些发冷:“还记得那天杜云武打卢雁时那辆去而复返的警车吗?去查实一下,把材料搞好交给郑书记,下次的党委会连同许亮和刘惠玲的事一并处理!”
“好!”徐慕枫见陈道静不但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敢于内外多面同时开战,心里不禁佩服的她的勇气和魄力,再看看陈道静那张因酒意而粉面飞红霞的脸颊,顿时觉得胸口微微心跳加速。
“雄侠,”陈道静没有注意到徐慕枫的表情,也或者是她对这些事天生微微有些迟钝,转头开始交代起邵雄侠来:“把看守所给我看好,不许出定点的事故!但是切记要内紧外松,我不是让你去当所长的,你要给我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查实看守所的弊政所在,明白吗?”
“明白。”邵雄侠大咧咧地笑道:“局座,放心好了,他虽然滑,但我又奸又猾,纵让他滑似鬼,也要让他喝了咱的洗脚水!”
“又扯!”陈道静嗔怪地瞪了邵雄侠一眼,转头对徐慕枫和徐天浩交代了几句保密的事项,便挥挥手说道:“你俩先回去吧,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战务必要旗开得胜!”
徐慕枫和徐天浩走了,陈道静又对邵雄侠和厉胜男说道:“你俩一会先去办理杜云武的事情,胜男,明天的抓捕你负责,这个杜云武我看很狡猾,你不要大意,另外,记得一定搞出点动静!”
“好。”邵雄侠和厉胜男起身点点头出了门。
陈道静觉得有些晕晕的,刚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门外走廊上就传来了打闹声,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在一起倒也般配,仿佛永远不累的样子。
厉胜男的娇叱夹杂着邵雄侠得意的笑声渐渐消失,陈道静闭目静了一会,摸起桌上的保密电话给孙艾静打了过去:“艾静,行动要开始了,你告诉段书记做好准备。”
“好的!我现在就给段书记汇报!”孙艾静声音里有些疲惫,但也有些兴奋,她这几天在亲自查一个药厂的案子,已经有两天没有休息好了。
“嗯,另外,看守所那边的驻所检察员你赶紧安排,咱们两边随时通气,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陈道静淡淡地笑着叮嘱道。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中午以前就能到位。”孙艾静笑了笑说道:“还有其他事吗?”
“有是有,不过今天不说了,别耽误你和段书记联系。”陈道静很严肃地说道。
“死人!”孙艾静嗔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陈道静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细细地将明天的行动又捋了一遍,直到确保没有什么重大纰漏,这才站起来,端着茶杯走到窗口。
凝望着外边的华灯霓虹,陈道静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龙杰会藏在哪里呢?
而此时,黄北看守所内,邵雄侠正在审问着杜云武,房间里没有记录员,只有他们两个人。
“老杜啊,你就招了吧。”邵雄侠一嘴的酒气,来看守所之前,他特意喝了几瓶啤酒,慢慢绕到杜云武的椅子后面。
杜云武的手靠在椅子上,见邵雄侠转到了他的身后,顿时一种不安全感笼罩在心头,可又不能回头看,便很坦然地笑笑:“邵队,明人不说暗话,我杜云武别的本事没有,但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不敢乱来的。”
“狗屁!告诉你,谁几斤几两,我眼里看得清清的!”邵雄侠重重地一拍杜云武的肩膀,俯下身子小声说道:“老杜,你可以骗别人,但骗不了我,你的道行深了,十个丁爱辉摞起来,也到不了你的脚腕子!”
杜云武被那一拍吓了一跳,定定神,连忙笑道:“邵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少跟我装糊涂!”邵雄侠骂了一句,绕到杜云武前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老杜,今天我喝酒了,跟你聊聊心里话。”
杜云武被看得有些浑身不舒服,便目光躲闪地笑笑:“邵队有话就说!”
“老杜,说心里话,我注意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是一路人!”邵雄侠盯着杜云武的眼睛,半响拍了拍自己的警徽:“看到没,我靠这个吃饭,用公家的权力办自己的事,而你也一样,用丁爱辉的钱办自己的事,对吧?”
杜云武一惊,下意识地想否定,可随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便笑笑说道:“邵队的眼光真毒!”
“怎么样?我没看错吧?”邵雄侠一脸得意地站起身,按着杜云武的肩膀说道:“老杜,你明白,我也明白,这里不是关你的地方,你的就跟鲶鱼一样滑,身上根本就没背什么大案子,最多也就拘留几次!”
杜云武心里有些得意,脸上却显得很惶恐:“邵队,这些都没用,关键还得看您老人家,您老人家要关我,我没案子也没用,要是你老人家体谅我,我就是有案子也没事啊!”
“妈的,跟明白人就是好沟通!”邵雄侠醉醺醺地捶了杜云武肩窝一拳。
杜云武疼得一呲牙,却一脸喜色地问道:“邵队,你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吩咐,起码现在没有,不过到时候老子去了你的乐乐高,你要把我当大爷一样供着,单间,小姐,都要好的,懂吗?”邵雄侠仿佛有些站不稳,扶着坐在走过去坐在一把椅子上。
“邵队,看您说的,您要去了,那是往我脸上贴金啊!你自己包场都行!”杜云武脸色的喜色更浓。
“老杜,这样的话,我只跟你说过,你知道,我办事也是很谨慎的,因为看你是个人物,办事牢靠才……”邵雄侠仿佛酒意越来越浓,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了。
“邵队,我明白,谢谢您的信任,不瞒您说,我还真没……”杜云武刚想表白,但邵雄侠却似乎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摆摆手说道:“不听你狗屁了,我走了,一会安排人放你走!”摇摇晃晃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道:“记住刚才说的事!”
“哎,好嘞!”杜云武想站起身送邵雄侠,可等一站,才想起了自己还被拷在了椅子上。
邵雄侠走了,本来还算平静的杜云武有些心神不宁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来了好运气。
不一会,门一开,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厌恶地看了杜云武一眼,态度很恶劣地给他打开手铐,冷冷地说道:“跟我去办手续!”
直到出了看所受的大门,杜云武还有些如梦中一般,呼吸一口凛冽的寒气,真想大吼一声,虽然在江湖已经多年,但却还是第一次进看守所,尽管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心理准备也很足,但毕竟还是有些紧张的。
在路边的冷风中站了许久,这才拿出电话打过去让小弟来接他。
回到乐乐高,丁爱辉等人早已等在那里,一向很稳的杜云武破例地狂饮了一会,并在凌晨的时候醉醺醺地带了两个小姐回来他的住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注意到,暗夜里有一双毫无倦意的明亮的眼睛在一直盯着他。
第二天,太阳早已升起老高,在东州今年这个多雪的冬天,阳光灿烂得近乎有些奢侈。
而丁爱辉却依然在睡梦中,昨晚折腾得有点过了,他穿着一件大裤衩子趴在床上,一只手还按在旁边那个金发俄罗斯女孩有些夸张的胸部上。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妈个蛋的!”丁爱辉有些乏力地睁开眼,低低地骂了一声,然后用那只长满黑毛的大脚踢了旁边的金发女孩一眼,骂道:“开门去!”
俄罗斯女孩昨晚被折腾惨了,这时睡得竟然比丁爱辉还沉,有些惊恐地挣开眼睛,下意识揉了揉被踢的发疼的大腿,有些茫然地望着丁爱辉,用不太熟练地中国话问道:“怎,怎吗啦?”
“怎吗你个比啊!去开门!”丁爱辉狠狠地捏了一把那高耸的胸部。
女孩吃痛不错,尖叫了一声从床上跳起来,胡乱地披了一件衣服朝门口跑去。
来的人是眼镜老三,也只有他会这么不识趣地一大早来打搅丁爱辉的美梦。
丁爱辉已经从床上做起来,厌恶地望着一脸斯文的眼镜老三,心里暗暗发着狠,哪天老头子归西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个人滚蛋。
“辉哥,不好,老五又被抓了!”眼睛老三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丁老板不在,手机打不通。”
“妈的,这点小事还用麻烦老头子吗?!!”丁爱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是谁这么大胆?妈的,上次姓陈的把他弄去,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这次又是谁的不长眼!”
“厉胜男,上次去乐乐高闹事的那个女警察。”眼镜老三带些忧虑地说道。
“她?”丁爱辉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对,一共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据说是公安局的一个临时工。”眼镜老三说道。
“妈的,一个临时工也地敢动我的人?!!”丁爱辉立刻愤怒起来:“你去把他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到底长个什么样?”
“是不是等丁老板回来?”眼镜老三有些迟疑。
“回个屁!这么点事还麻烦他干嘛,我来处理就好了!”丁爱辉怒气冲冲地下床,喊道:“查查他住哪,把老二给我喊来,妈的,我收拾不死他!”
“我觉得,”眼镜老三沉吟了一会,说道:“还是先找出他来谈一谈吧,看里面有没有别的事。”
丁爱辉心里恼火,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望望窗外刺眼的阳光,突然改变了主意,说道:“好,约他出来,我跟他好好谈谈。”
眼镜老三走了,丁爱辉回身走到俄罗斯女孩身边,粗鲁地将她身上披的衣服一把拽了下来,狞笑着握住那过于的一团用力地抓着:“一会跟我去谈判!”
俄罗斯女孩眼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却又不敢动,只好站在那强忍着,希望以冷淡逃过一劫。
不过,她的希望终于还是落空了,丁爱辉折磨了她半天,最终还是又把她压在了床上。
快中午的时候,眼镜老三打来电话,说已经约好了与那名叫徐天浩的临时工在乐乐高附近的一家千里香饭馆谈谈。
“我带两个弟兄去就行了,你不用去了!”丁爱辉嫌眼镜老三碍手碍脚,放下电话,已经忘了要带俄罗斯女孩一起去抖威风的事情,穿上貂皮大衣,将高高的衣领竖起来,再带上一副墨镜,对着镜子照了两遍,觉得造型很满意了,这才昂首出了门。
来到千里香饭馆,徐天浩已经在一个单间里等候。
丁爱辉派头十足地走进房间,双臂一伸,身后的小弟立刻很有眼色地帮他将貂皮大衣脱下挂在胳膊上。
“你,就是徐天浩?”丁爱辉在徐天浩对面坐下来,摘下墨镜,神态很凶恶地问道。
“哦,我就是。”徐天浩仿佛有些底气不足,低声说道。
“听说是你抓的老五?”丁爱辉见徐天浩这副摸样,气焰顿时更加嚣张了起来,摸出烟含在嘴里问道。
“是,好像是因为那天他在街上打了一个女孩。”徐天浩应了一声,见桌上放着火机,便摸过来起身弯腰给丁爱辉点上。
丁爱辉很有些得意,看来这个临时工还是有点眼色的,便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将烟吐在了徐天浩的脸上,慢悠悠地说道:“多大点事!我说,你先把人放了!”说完弹了弹烟灰说道:“这年头,警察算个屁啊!别动不动就抓人,尤其瞪大眼睛看看,你抓的是谁的人!”
徐天浩微微一笑:“谁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抓?”
“你说什么!”丁爱辉立刻怒了,一拍桌子吼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谁犯法我抓谁,你也一样。”徐天浩跟刚才判若两人,眼睛冷冷地望着丁爱辉,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
“我草你吗的!”丁爱辉哪里吃过这样的气,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小的临时工,立刻怒不可遏地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徐天浩的脑袋上砸去。
徐天浩微微一躲,看似躲开了,也仿佛没躲开,哎呀了一声便抱住了脑袋,而烟灰缸去势依然不减,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四分五裂的跌落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信不信我把你也抓了!”徐天浩仿佛又惊又怒,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怒视着丁爱辉。
丁爱辉吓了一跳,不过定定神,看看徐天浩仿佛比自己还怕,拿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胆子便大了起来,狞笑了一声,上前一步说道:“妈的,拿枪吓唬谁啊?来,开枪,开啊!”
徐天浩仿佛急剧地矛盾着,拿枪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嘴唇也微微有些哆嗦:“你,你,你别过来。”
“妈的,老子就过来了,你能怎样?”丁爱辉见状底气更足,上来就给了徐天浩胸口一拳。
徐天浩跌坐在沙发上,声音有些颤颤的:“你,你,你要干什么?”
“妈的,就你这熊样也配玩枪!你知道枪应该怎么拿的吗?”丁爱辉跨过茶几,一手揪住徐天浩的衣领将他按在沙发上,一手去夺他手中的枪。
徐天浩仿佛吓得脸色都变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救:“快来人啊,帮我报警,有人抢枪!”
酒店老板跑了进来,看见这个场面,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地哀求着:“辉哥,辉哥,您坐,您先消消气啊……”
“妈个比的,给我松手!”丁爱辉本来还对人高马大的徐天浩有点顾忌,可是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比自己床上那个俄罗斯女孩也强不到哪去,胆子更盛了,扭住徐天浩的手腕硬硬地夺着他手中的枪。
徐天浩拼死不松手,两边正在僵持不下,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又闯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个正是徐慕枫,怒喝了一声:“住手!”
丁爱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缩手,谁知徐天浩松手更快,也不知怎么回事,枪就迷迷糊糊地到了丁爱辉的手中。
徐慕枫冷着脸,上前一步,单手一伸便抓住了丁爱辉的手腕,用力地一拧,然后向上一挑,丁爱辉吃痛不过,哀嚎了一声,枪就脱了手。
徐慕枫松开丁爱辉的手腕,先一脚将他踹到在沙发上,这才又伸手麻利漂亮地一接,枪便握在了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丁爱辉有些色厉内荏地爬起来怒目而视着徐慕枫。
徐慕枫看看手中的枪,再看看沙发上的丁爱辉,冷冷一笑:“胆子不小,袭警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还敢抢枪,我看你是想在看守所里过春节了!”
“我,没有……”丁爱辉看看徐慕枫手中的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徐慕枫却对徐天浩喝道:“给我抓起来!”
丁爱辉还没等反应过来,徐天浩已经如猛虎般扑了过来,那大手就想一把铁钳子一样牢牢地将丁爱辉的手拧住并麻利地拷上了手铐。
“好啊,你们地黑我!”丁爱辉此时已经明白过来,暴跳如雷地叫骂着:“王八蛋,敢阴我!老子弄死你们!”
徐天浩脸上此时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慌乱,用力一推,微微笑道:“别嚎了,走吧!”
丁爱辉被推了个趔趄,回头大喊道:“你们回去告诉…….”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原来他带来的两个人早已经被徐慕枫带来的两名警察也给拷上了,正低着头向外走。
把丁爱辉送到刑警队的时候,丁大成吓了一大跳,等知道抓捕的理由是袭警和抢夺枪支的时候,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因为证据很足,所以连半个小时都不到,在刑警队备了案之后便立刻被送往了看守所。
看守所的焦桂贤也被吓了一跳,知道原因后,心里不由一阵惊悚的感觉,丁爱辉栽了,而且可能会栽得很惨。
虽然丁爱辉和他并没有太深的瓜葛,但焦桂贤依然觉得脊梁有些发凉,连丁建辉这样的人都能送进看守所,看来黄北的天确实要变了,自己能不能在这场暴风雨中躲过这一劫呢。
丁建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他是从青云山万佛寺中出来吼才打开的手机,经历了昨晚的事,他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敏感地嗅到了一股危险,一夜无眠,早上起来,就如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时一样,细细地洗了个澡,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带上了几万块钱直奔万佛寺,先找到主持献了香火钱,然后虔诚地拜了佛祖,这才去了万佛寺专门给他预留的斋房。
在袅袅香烟缭绕的房间里静静地听着大悲咒,这种环境总能他安静下来,尽管他的言行举止一向像个大老粗,但这时的他,神色平静而肃穆,那表情甚至比有些主持、方丈还要更像得道高僧。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个念头在丁建国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了起来,是该动用老书记资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