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筝在雨中发疯一样地奔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谢凡之前赶到,滂沱大雨将她浑身浇了个透,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横穿马路时,她几乎被一辆出租车撞倒。司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方筝落汤鸡似的也呆在那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谁知道方筝突然绕过来打开了车门,司机还以为她要过来吵架,正在备战,方筝浑身打着冷战,牙齿磕成了一团,哆嗦着声音说:“拜托,先生,带我去码头。”没等司机回过神来,她已经坐了进来,催促道:“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
司机奇怪地打量了她几眼,还是开动了车。
方筝一直紧盯着前面,费力地想通过雨幕看到前方,心里祈祷着谢凡千万别来。
这边里码头很近,很快就到了,方筝下了车,直奔谢凡说的地点。谢天谢地,谢凡还没有来。狙击手在哪里呢?该怎么通知谢凡呢?方筝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全身都湿透了,在雨中焦躁地走来走去。
正在这时,一辆红色出租车嘎地刹在路旁,车门打开了。方筝的心一下提了上来,她还没有看清楚出来的人,就赶紧冲了上去。
“方筝,你疯了?你这样会淋出毛病的!”ellan撑着一把伞出来,赶紧遮住了方筝。
方筝没有回过神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周:“怎么是你?谢凡呢?”话音没落,四周响起了一片警笛,几辆警车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立刻将她们包围了起来,车上跳下一队武装警察,藏在车后,用枪指住了她们,与此同时,对面的咖啡馆里也冲过来几个便衣警察。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警察拿着一个喇叭,喊道:“不许动,黑天使,你被捕了。”
ellan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吓得一松手,伞掉到了地上。
方筝愣了愣,忽然遏止不住地放声笑了起来,只笑得前俯后仰,把ellan都看呆了。“你怎么了?”ellan小声紧张地问。
“他们把你当成了黑天使……”方筝的心落了地,开心地笑道,“他们暴露了自己,肯定捉不到谢凡了。”
张少杰和ellan一起送方筝回家,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张少杰后悔得要命,他恨自己告诉ellan方筝去了哪里,使整个行动都作废了。ellan也淋透了,冷得缩成一团,一路上都心有余悸。方筝似乎是最开心的一个了,尽管脸色最苍白最难看,她的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张少杰看在眼里,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恨不得摇醒方筝梦幻似的表情,要去她的恼人的笑意。
到了楼下,方筝在电梯口堵住了张少杰和ellan:“张少杰,麻烦你送ellan回家。”ellan立即反对,方筝已经按了按纽,电梯门关上了。
张少杰一反常态,没有表示反对意见,他的脸色阴沉沉的,等电梯关上了,他沉默了一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问了一句:“ellan,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ellan预感到了他要问什么,有些心虚,有意避开:“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太冷了,你先送我回家吧。”
“那明天我们能不能约个时间谈谈?”张少杰穷追不舍。
“我明天要上班。”ellan慌忙找理由。
“明天晚上?”
ellan知道躲不过了,勉强地说:“好吧。但是,你先送我回家呀。”
方筝进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电话狠狠地扔到了门外,回到屋里,兴奋感已经渐渐过去,莫大的空虚和失落浮了上来。由于淋了一场大雨,又加之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情绪又过于激动,她开始发烧头痛起来,勉强冲了个热水澡,她换了衣服,等不及吹干头发,一头栽到床上,睡了过去。
昏睡中,方筝觉得自己象漂浮在冰流中,越来越冷,她痛苦地蜷起了身体,本能地向温暖的地方靠去。迷迷糊糊的,她觉得自己被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强烈的熟悉感使她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她伸出手臂,牢牢地抱紧了拥抱她的人。黑暗中,她紧闭了双眼,深怕一睁眼发现一切不过是幻觉,眼泪却疯狂地从眼角挤了出来。
嘴唇被一双滚烫地唇覆盖住了,方筝急切地迎了上去,启开牙关,迎接对方的进入。多么熟悉的缠绵的吻,方筝神魂颠倒,一面却因为巨大的喜悦发出了呜咽。她的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方筝已经确信一切不是梦,是真的谢凡来了,她正要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忽然脖子上一紧,那只抚摩她身体的手准确地扣住了她的喉头。方筝猝不及防,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差一点闭过气去。谢凡的手上一用力,方筝只觉得大脑中的氧气好象被突然抽空了,一片空白,几乎要晕了过去。但是谢凡的力道控制得恰倒好处,依然让方筝保留着意识。
“你竟然出卖我。”黑暗中,谢凡在方筝耳边冷冷地一字一顿地说。
方筝艰难地咽了口气,她根本不能讲话,她明白了谢凡根本不想给她分辩的机会。她感到谢凡的手在一点一点地增加力度,她的脑子里有些混乱,茫然地想到自己也许就要死了,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坦然。她放弃了要解释的努力,伸手想去抱住谢凡,是啊,要死也要死在她的怀里。
谢凡的身子僵硬,显然她以为方筝是要反抗,但是,当她发现方筝的动作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反而是充满深情地抱住了她时,她的身体一阵颤抖,手象被烫着了一样,迅速缩了回来。方筝一阵剧烈的咳嗽,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捂住了疼痛的喉咙,咳成了一团。
谢凡坐直了身子,怀着异样的心情静静地等她咳嗽完:“我真该杀了你。”
方筝喘着粗气,艰难地说:“我没有出卖你。”
“这些根本就不重要。”谢凡淡淡地说。
方筝的心里一阵冰凉,显然谢凡已经认定了是她出卖了她,而且根本不屑于听她的解释。
“我是来向你告辞的。”谢凡缓缓地说:“你的期限过了,你安全了。”
“那你怎么办?”方筝忘了自己的安危,竟先关心起谢凡来了。
谢凡没有立刻说话,她觉得一张口就会泄露了此时心底的感动。她沉默了一会,但仍不能恢复原来的冷漠了,她低声说:“我很快就会离开香港。”
“然后呢?”方筝的声音带了哭腔,她抓住了谢凡的胳膊,“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谢凡沉默了。
“你告诉我啊!你怎么不说话了?”方筝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音,“如果是这样,我宁愿那个期限永远不会完,那样我至少还有个希望……”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谢凡平静地说。她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去。
方筝的心里一阵恐慌,挣扎着坐了起来:“可是,我爱你啊——”
谢凡的背影一僵,但是没有回头,她苦涩地说了一句:“不,你爱的人不是我,是那个警察。用不着拿这个来骗我,更不用要骗你自己。”
方筝只觉得头轰得炸开了,心里一堵,满心的气苦堵在了心口,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她没想到谢凡这样不信任她的感情,心寒地抖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谢凡却以为她默认了,同样是一阵心寒。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明天都不要出去。”
说完,谢凡大踏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