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检验完毕,出来对一众领导说道:“死者脸sè安详,并无痛苦神sè,不像是清醒情况下的自杀。一个人再有必死的决心,真正割破手腕,看着鲜血流了一chuáng,还能如此安详谈然的人,我还没有见到过。”
戴尧臣皱眉问道:“你说清楚点,不要打哑谜。”
法医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法医,四十多岁年纪,个子清瘦,或许是职业的关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yīn森森的感觉,说话的语速很慢,当着这么多的大领导,面无表情。
或许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反而最能看淡某些常人最执着的东西吧!
“戴书记,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这两个人事先已经昏mí,然而才被人割了腕,造成自杀的假象。这是杀人犯们常用的手段,以期麻痹我们刑侦队员的眼睛。但这个人的手法并不高明,留下的破绽也很多,我们经常接触这一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蹊跷来。”
法医冷静的分析,就像平时做检验报告一般,摆事实,说证据,继续说道:“第一,死者并无痛苦挣扎的痕迹,第二,chuáng上两人,女的在里面,男的躺在外面,而那把用来割脉用的水果刀,握在男死者的左手里,照这个情况来看,他应该是用左手握刀,割了自己的右腕才对,可是,真正的凶手或者是慌乱所致吧,把他的左手割了脉,又把刀塞在他的左手里,这就出现悖论了!一个人不可能用左手握刀割自己的左腕自杀吧?就算他是左撇子,也应该是用左手握刀,割自己的右手腕才对啊!”
他说得通俗易懂,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
李毅不断的点头·心想这个法医不亏是吃这碗饭的,这些明显的痕迹,自己就没能看出来啊!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精啊!
陈君同虽然表情木然的听着,但李毅注意到,他的喉结在不停的上下滚动,很显然他的内心很不平静啊!
戴尧臣道:“你说得很对,刚才我进去之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是那把刀很扎眼啊!很明显就是凶手杀人之后,想制造假象,把刀塞在他手里的。”
法医道:“戴书记英明啊!我可是混了二十年才学会的这项本事,您却一眼看到了疑点。”
这马屁拍的,啧啧·毫不留痕迹啊!
李毅心想,连这么老实的公务员,都学会拍上级的马屁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处官场这个大染缸,想要独善其身·何其难啊!
“你这是怀疑,他们是他杀身亡?”戴尧臣道。
“不是怀疑,我几乎可以肯定了!在我们进一步的尸体检验时,会找出更有力的证据来!”法医说道:“这两个人之所以昏mí,不外乎几种情况,一是吃了很重的mí幻药物,二是饮酒过度,三是被人打晕。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饮酒过度,因为我闻过死者的嘴·没闻到什么很重的酒气。”
做法医的就是这样·连死人的嘴巴都要去闻,都说医生的职业很令人畏惧,但真正做着恶心又痛苦工作的人,却是法医!法医的工作·就是解剖尸体啊,现场勘查啊,DNA鉴定啊,用他们的专业技术手段,来寻找犯罪嫌疑人的杀人证据,医生面对的,好歹还是个人,就算病得再严重,起码还是个人吧?而法医的要面对的,不但是死人,有时还是被人碎尸的残骨头和烂肉片,照样要把他们拼出一个人形来!溺水而亡的浮肿尸体,车祸现场脑肚横流的扁平尸体,下水道被臭水泡了几个月的腐尸,警察都可以选择避而远之,唯独法医不能逃避。初做这一行的人,没有几个不吐的,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人也清瘦的了。
这个法医就是典型的例子,人很瘦,谈起闻尸体的嘴气来,面不改sè,好像是很希荷平常的事情一般。
戴尧臣噎了一口痰,右手不经意的在kù子上擦了又擦,刚才还跟他握过手呢!今天晚上,还要用这只手抓自己最钟意的红烧猪脚吃呢!一想到这里,戴尧臣就有些作呕了。
李毅不得不佩服做一行的人!
法医不理众人异样的表情,继续不带任何感情sè彩的说下去:“我仔细mō过两人的头部,他们脑后都没有受伤的痕迹,颈部也没有勒痕。因此,也不可能是被人用重物击打致晕。”
戴尧臣缓缓点头,没有开口说话,他还在想着晚上红烧猎脚的事情呢!
李毅说道:“这位同志,辛苦你了,听你这么说,他们是被人下了mí幻药物?”
法巅道:“是的。我仲手进死者的嘴巴和咙,掏mō了一阵……”
“呃!”最先忍受不住的,是苏新亮这小子。见众人都看着他,他捂着嘴巴,唔唔说道:“我没事,你继续吧。”
法医道:“小伙子,这算什么啊,有一次,西泽区的山林里发现一具腐尸,又是炎热的夏天,那尸体烂得蛆虫遍体呢#涵都不敢靠拢!刑警队那些人,离了百米之外,还在作呕呢!我为了寻找证据,把那尸体的头骨切开,检查白花花的脑浆,又把那肚子xiōng腔切开,哦,都不用我动手切了,早就被蛆吃烂了——我把那些烂了臭了的肠子啊内脏啊全扯出来,翻开胃部和肠子……”
“呃!”
“呃!别说了!”
“好恶心啊!”
法医还是一脸的木然,清瘦的脸上不起丝毫的bō澜。
同样是公务员,同样是为人民服务啊,看看人家的工作吧!跟他们比起来,这些坐办公的人,哪里还称得上辛苦呢?
别人都是恶心兼怕怕,李毅却从内心里发出感慨,觉得这个法医是个值得尊重的人,法医这个职业,是个令人尊重的职业!
李毅说道:“同志,你怎么称呼?”
“李书记,我叫莫广胜。”
李毅道:“广胜同志,你的工作是伟大的,你为江州市公安局的法医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啊!你刚才说到你掏mō了死者的喉咙,有什么发现?”
其它同志听了觉得浑身发麻,很想避开,但听到精彩处,又忍不住想再听听下文,于是都强忍住作呕的冲动,静听莫广胜同志说下去。
莫广胜拿出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粘粘的液体和一些固状物,他指着袋子,说道:“这些物事,就是从死者嘴里和喉咙里掏出来的残留物,我怀疑里面含有m药成分一般为三唑仑或者乙醚,无sè无味,可以溶于各种液体,不会被轻易察觉。口服、注射当即起效,可使人大脑失控、神志不清、任听使唤。三唑仑,又被人称为特效míhún药和高效méng汗药。
普通人看不出来这袋子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凭这双眼睛一看,鼻子一闻,就知道这些残留物里,肯定含有致人昏mí的mí药!当然,为了证实,我会拿回去进行化验,并对死者胃部的残留物进行化验,不难检测出来。”
李毅眉毛一扬,看着陈君同,冷然问道:“陈书记,死者之前是在你家吃的中餐,那么,他们是怎么中的mí药呢?又是谁把他们杀死在chuáng上?”
戴尧臣也沉下脸来,看着陈君同,问道:“老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说清楚!”
陈君同似乎在想着怎么样回答这个棘手的难题,只要稍微不对劲,就会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戴书记,我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啊!”陈君同咬着牙,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把自己撇开:“他们吃完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跟我们一家人有说有笑呢,后来就进了房间,或许是他们怕痛,先喝了mí药?”
“哈哈!”莫广胜忍不住打了个假哈哈。
“你笑什么?”陈君同恨死了这个专门跟尸体打交道的人,狠狠的瞪眼问道。
莫广胜收了笑容,恢复了那种木然的表情,淡淡说道:“一个人喝了那么多的mí药,还有能力割脉自杀,而且是用左手割左手这种杂技xìng的自杀手法——你这是污辱我的智商呢,还是忽悠几位领导呢?你要不要试试?”
陈君同冷若寒冰的脸上,都能刮下冰棱子来了!
李毅趁机说道:“戴书记,从各种迹象来看,陈君同同志杀人的嫌疑最大,我建议就地抓捕陈君同,对他进行调查审讯!”
戴尧臣愣住了,李毅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抓捕陈君同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主的啊。陈君同是享受正厅级待遇的市委常委,是省管干部啊!就算他犯了法,也要等省纪委的同志下来调查取证,对其实行双规,证实他有罪之后,才能报请检察院进行批捕!
这也算是官员的一种特权吧?连犯法受审被抓的程序都与众不同。这种程序也给了犯罪官员很大的自由空间和时间,进行财产转移和移民,成为luǒ官,甚至逃亡到海外进行避难!
另一间房里忽然冲出来一个fù人,正是陈君同的结发妻子,大喊道:“你们别抓他,事情是我一个人做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