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裳的想象中,此刻的李毅,应该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唉叹,或者恼怒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任何刚经受挫折的人,不都应该这样吗?
她走进门,却惊讶的看见,李毅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伏案疾书。
李毅知道有人进来,但并没有抬头。
“田华,有事吗?”
黄裳没说话,走了过去,站在办公桌前。
李毅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笑道:“你什么时候也打起香水来了?”
“我一直都在喷香水的啊,你忘记这种香气了吗?”黄裳说。
李毅呀了一声,抬头见到她,呵呵一笑:“你来了啊,怎么也不吭声啊,我还以是田华呢。来来来,快请坐。”
黄裳偏着头,看着他。
李毅摸了一把脸,说:“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黄裳道:“李市长,我还以为,你会很难过呢!没想到,你开心得很啊。”
李毅放下笔,说:“难过?为什么要难过?有佳丽来陪,我应该很高兴啊!”
黄裳道:“可是,刚刚在书记会议上,你不是?”
李毅哈哈笑道:“你以为我现在痛不欲生,所以特意过来安慰我的吧?”
黄裳娇俏的甩甩头发:“我一心都在想着你,你倒还有闲功夫来取笑我。”
李毅道:“提出那个建议之前,我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了。任何超前的东西,都会被人视为异端的。在人人都信奉地心说的时代,你一定要提出日心说来,还能求得谁的理解呢?”
黄裳道:“我倒觉得,你提出来的建议真的挺好!绵州市的学校。早就该整修了!可惜,他们拿上亿资金去盖一家酒店,觉得理想当想,但要去修学校,就好比割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似的难受。”
李毅道:“谢谢你能支持我。”顿了顿,问:“你近来过得可好?”
黄裳本来没什么的。听到李毅的关怀之声后,忽然忍不住嘤嘤的哭泣起来。
李毅起身,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
黄裳就势伏在李毅的肩头,抱住他,说:“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李毅道:“不是忘了。而是一直怕见你。”
黄裳道:“我又不是白骨精——就算我是白骨精,我也不会吃你的。你是齐天大圣。你能降得住我。”
温香软玉在怀,李毅有些情动,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说:“每次见你,我看你的眼神总是淡淡的,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再和我好了呢!”
黄裳道:“傻瓜。我是在等你来找我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我看啊,我们之间,分明就是我爱你多一些。”
李毅笑道:“爱情,还用得着分谁多谁少吗?”
黄裳道:“我晚上老是失眠,不停的在想,你是爱我呢?还是喜欢我呢?”
李毅道:“这有分别吗?”
黄裳道:“当然不同了。爱是心意相属。是两情相悦。喜欢,只是一种爱慕。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是喜欢的吧!”
她说话时,一双红唇,两行贝齿轻轻的张合。淡淡的气息,呼入李毅鼻中。
李毅忍不住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说:“你真傻!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有老婆的,还有孩子了。你喜欢我也好,爱我也好,都不会有结果的。”
黄裳道:“凡事都要求一个结果吗?那我们人生在世,又是求的什么结果呢?我们每个人的结果,都是永入苍茫,我们人生的经历,不过是在走向苍茫。难道,死亡,就是我们追求的结果?”
李毅道:“人生的结果,在路上。我们从一出生,就收获亲情,长大后,收获友情和爱情,还有事业和财富,还有兴趣和爱好,这些都是我们的果子。而你跟我,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黄裳道:“那么,爱情的结果,是什么呢?”
李毅道:“自然是天长地久。”
黄裳道:“世上有多少爱情,成就了天长地久?”
李毅不能答。
黄裳道:“爱情的结果,就在于当时的美好,在于最初的心动,在于刹那的永恒,在于曾经的拥有,在于永存心底的记忆。当我还爱着你的时候,我能和你在一起,这就是结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你,我会离开你。如果有一天,你己厌倦我的爱,也请你默默的离开我。这就是我理解的爱情。”
李毅被她的话感动了,说真心话,她的美丽,她的才华,她的善解人意,她的眼眉传情,早就打动了他的心。
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毅少,并不是那种看见美女就流口水的轻薄浪子,更不是那种见着靓妹就挪不动道的色中饿鬼。如果他不喜欢,就算一个嫩模脱光了跳舞给他看,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心动。
他之所以和黄裳发生了一段超乎友谊的交往,就因为他真的喜欢她。
而同样算得上绵州美女的秋紫菡,就没有跟李毅发展到这一步。
“我明白了。”李毅缓缓点头,说:“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会一直善待你。”
黄裳喜极而泣,张开樱嘴,和李毅热烈的拥吻。
李毅道:“你在市委那边,会不会有压力?我听人说,现在下面的同志,都在分张派和李派了。我知道,你是向着我的。用不用把你调到市政府来?”
黄裳道:“我还是相信我的判断,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入主市委!因此,我没有必要调动了。”
李毅笑道:“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黄裳道:“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我看中的男人,不会差的。”
李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先回去,晚上我找你。”
黄裳芳心狂跳,仿佛初次约会的少女一般,羞涩的笑了笑,丢给李毅一个明媚的春眼,点了点头,轻轻在李毅脸上印上一吻,说:“我等你。”
这时,敲门声响起,李毅对黄裳道:“你从这边门出去吧。”
黄裳应了一声,知道自己脸上还有泪痕,要是被人看到就糗大了,便赶紧开了门出去。
李毅坐回办公椅,沉声道:“进来。”
“李市长。”进来的是常务副市长高天真。
“天真同志来了,快请从。”李毅一脸含笑,请她入座。
高天真坐下来,先叹了一声,欲言又止的说:“李市长,我……”
李毅摆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都明白。你有你的难处,我能理解。”
高天真挺了挺胸,说:“李市长,我决定了,我还是应该站在你这一边!”
李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高天真道:“刚才在会议上,我的内心,一直在纠结,应该帮你呢,还是应该帮张书记。”
李毅笑道:“本承你心里的愿望,就行了。”
高天真道:“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的施政理念,更合我的意。对不起,今天的会议上,我表现得太过懦弱了。”
李毅道:“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高天真笑道:“这句话,真的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呢!”脸色一整,说:“李市长,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说说。”
李毅温和的看着她,点了点头,他知道,她要说的,大概就是中间为什么会背离自己投向张正华。
高天真道:“在竞选常务副市长的那时候,张书记找过我,跟我谈了很长时间。”
李毅道:“他跟你说,他可以帮你上位?”
高天真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毅笑道:“用脑袋一想,就能明白。”
高天真道:“他的确是这样跟我说的。常务副市长的位置,有两个人在争,而张书记可以替我在省委说上话,而明面上的人大选举,他也可以帮我搞定,总而言之,他一直会帮我成功的上位。”
李毅道:“那他有没有要求你什么?”
高天真道:“那倒没有。他什么要求都没有提,这样一来,我反倒觉得欠了他很大人情似的。”
李毅缓缓摇头,说:“张书记的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了啊!这是我不及的。”
高天真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李毅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张书记不仅找过你,也找过刘易平同志。”
高天真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问道:“是吗?他也找过刘市长?你连这个都知道?”
李毅道:“我不仅知道他找过刘易平同志,还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说的话,估计跟对你说的那一套大同小异!”
高天真还是没有明白,问:“那他这是为什么啊?两个都要拉拢?可是,只有一个能成为常务副市长啊!”
李毅道:“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他找过刘易平同志,而易平同志,也不知道他找过你。而常务副市长,只能在你和易平同志之间产生,因此,不管你和易平同志到底是谁上了位,对他张书记来讲,都是有利的。因为你们都会认为,是张书记在背后使了劲,帮你们说了好话,都会觉得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自然就会向着他了!”
“啊!”高天真真的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