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点麻烦事。”郭元义叹道:“政府信访办的李德让人把一上访人员给打了,正好被记者把全过程拍到了,后来李德又把那记者打了。可没想到那记者是省电视台的,吵着要把事情在省台曝光了。”
徐岩峰一听也有些意外,李德可是信访办的一把手啊,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让人打了上访人员呢。
“郭主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现在马上去找姚县长,给他汇报这件事。”徐岩峰说道。
徐岩峰边走边听郭元义的诉说,随后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李德今天中午喝了酒,有些醉醺醺的就要回信访办。
信访办就设在县政府里面,李德正要进政府大门的时候,恰被一个老汉迎面把车拦了。
司机也是吓了一跳,虽然进大门的时候车速会放慢很多,但是这样迎面拦车也还是太危险了。
于是,司机就下车说了那老汉两句,并问他要做什么。
那老汉张嘴就问这是信访办李主任的车吗,并说有问题要反映。
李德喝了酒,本想回办公室休息会的。忽然被老汉拦了一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而且按照正常程序,即便要反映问题,那也要先让负责的同志接待。如果所有人反映问题都直接找信访办主任,那还要下面的工作人员干什么。
所以,李德下了车就告诉老汉先去接待室,把问题说明后,会有人解决的。
可那老汉说什么也不干,就要找李德反映问题,还拦在车前不让车进去。
李德没办法,只有徒步往里走。
可那老汉又要拦李德,这样可把李德弄的更火了。
好在李德还是有点党员觉悟的,于是便压着火气,耐着性子问到底是什么事。
可谁想那老汉就说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主要涉及的是邻里纠纷的事,只不过和这老汉起纠纷的邻居是乡里的一个正股级干部。所以,老汉就来信访部门反映问题了。
这么屁大点的事,根本用不着李德出面。而且即便对方是个股级干部,有点小权力,但也不能看人家和你有了纠纷,就说人家是错的吧。
李德此时的酒气有些上涌,再加上事情又不大,便再次让老汉去接待室反映。可是老汉还是坚决不去。
李德一生气就骂了两句脏话,并说这屁大的事有什么好反映的。
老汉一听这话也生气了,就和李德吵了起来。
李德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便想往政府里边走。可老汉拦着他就不让进。
李德没办法,就让信访办来了两个人,处理老汉的事。
可是老汉还非缠着李德不行。
李德为了摆脱老汉,就推了老汉一把。信访办的两个同志为了解决领导的困难,也是死死的拉住老汉。
也不知是李德推的狠了,还是那两人拉的猛了,反正老汉是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摔到地上后,李德也没管就往里走。那两个同志则对老汉喊道:“没事赶紧走啊,别在这捣乱。”
老汉一听这话,也不起来了,就坐地上哭了起来。
恰好此时两个男人拿着摄像机走了出来,说他们是记者,并已把刚才的情况都录了下来,还扬言要曝光,信访办主任不作为,推倒上访老汉不顾而去。
李德一听这话,也有些慌了。真要被曝光了,那对他肯定是不利的。
也不知李德是不是喝太多,有些糊涂了,他竟然又下令信访办的同志无论如何也要把摄像机抢过来。
记者肯定不会给的。
信访办的同志为了完成任务,抢摄像机的时候,也就顺便把两记者给揍了。
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李德本以为那两记者是县台的,或是什么小报记者。可是谁知他们表露身份后,两人竟是省电视台的,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省电视台一副台长的外甥。
那两记者说回去后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报道出来,后那外甥又跟他的副台长舅舅打了电话,那副台长舅舅也是非常生气,并严令一定要将此事曝光。
这下李德傻眼了,求了人家记者半天,可人家记者理都不理他,直接开着车走了。
李德没招了,只有赶紧跟黎云天做了汇报。
黎云天和李德也有关系,他是李德的舅哥,李德一姨的女儿嫁给了黎云天。
黎云天一听这事也火了,大骂李德无能。
骂归骂,但黎云天也要帮李德把这事解决了啊,毕竟是自家亲戚。如果真被曝光了,李德肯定要被免职的。
于是,黎云天便让县委宣传部长程书远马上赶到省里,利用平时的工作关系,把这事压制下来。
如果一旦被曝光,倒霉的不止是李德。搞不好党政领导也要受到舆论谴责。而且这事发生在政府门前,信访办又是政府部门,那姚振良这个县政府一把手搞不好也要有领导责任。
所以,郭元义在了解到事情的情况后,赶紧给姚振良通了电话。可是,姚振良在开会,信号被会议室屏蔽了,没办法接通。
清楚情况后,徐岩峰便道:“郭主任,我马上将此事给姚县长汇报。”
赶到会议室后,会还在开着。
徐岩峰只好在门口等着,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会议中间休息。徐岩峰连忙走进去把姚振良喊了出来。
将情况给姚振良一汇报,姚振良沉吟后道:“给程部长打个电话,问他走到哪了。晚上我们回南沧和他见个面,问问具体情况。”
“好。”徐岩峰答应下来,连忙拿起电话打给了程书远。
程书远是晚上擦黑到的南沧,跟他同来的还有几名宣传部的工作人员。
而徐岩峰也陪着姚振良赶到了南沧,并和程书远一起简单的吃了个晚饭。
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出程书远现在可是很焦急的。
前些日子元西县发生的枪击案,他就没有压制住,搞的元西县的党政领导压力都很大。
虽然那也不能完全怪程书远,毕竟网络传播的太快了,他一个县委宣传部长还是没有能力阻止网络进行传播的。
可即便如此,黎云天还是对程书远的工作不太满意,觉得他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如果这次没办法摆平记者被打的事,恐怕黎云天更会质疑他的工作能力了,更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了。
“姚县长,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程书远又把情况给姚振良叙述了一遍:“后来我们又找了那个上访的老汉。他好像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便吐露了详情。他说他这点小事本不想上访的,可是那两个记者却找到了他,鼓动他把这事去信访办反映一下,还说信访办一定会管。他们还会现场把反映情况的画面录制下来,如果信访办不管,就告他们去。那两个记者还教了老汉几招,并给了两百块钱算是鼓励费。那老汉见这情况,便答应了下来。”
徐岩峰听后默默点头,这样就能说通为什么记者会刚好把老汉倒地的场面录下来了。原来是有备而来。不过,两记者这么帮那老汉是为什么?
“我当时就纳闷这两记者莫不是有病,自己花钱帮老汉反映问题,这样的‘好记者’可不多见。”程书远继续道:“随后我找了几个媒体和宣传部门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那两记者的真实目的。”
“原来那两个记者中的窦飞仗着自己是省电视台副台长陆杰涛的外甥,就到处搞这种手段。先是找个上访者支持他上访,然后教他些无赖招数。如果政府部门对上访者的无赖招数反感而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窦飞就会拿着录制的画面说要曝光。大部分的政府部门见到这情况,肯定会软言好语求窦飞。随后,肯定又会花高价买下录制的片段。这样,窦飞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的这一招已经在很多地方用过了,屡试不爽。而且我听说陆台长早知道他外甥在下面干这种事,但却从来不管。”
“这次窦飞那小子就把这招用在了咱们元西县。如果李德当时能给窦飞说些好话,给些好处,窦飞肯定会把片段给咱们。可是,李德不知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竟然叫人把摄像机抢过来,而且还把人家给打了。那这下麻烦了。窦飞吃了这个亏,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来的路上,我找人要来了窦飞的电话,在电话里又代表咱们元西县给人家道了歉,又把咱们准备赔偿的心意告诉给了他。可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坚决就是要曝光,然后就挂断了我的电话,我再打他也不接了。”程书远一脸苦逼相的说道。
徐岩峰明白窦飞做为省台记者,到了各地本就会受到热情招待。再加上他是副台长的外甥,那更是会被人捧着。可是今日他却被人打了,那这气他肯定要出的。钱随时都能赚,但这委屈不能白受。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姚振良问道。
“不知道呢!”程书远叹口气:“我找了省台一个主任,求他把这事压下来。可是,人家的答复是,这事陆副台长已经下了命令,要尽快把窦飞反映的元西县暴力行为做成新闻播放出来。今天已经晚了,新闻肯定是做不出来了。不过,陆台长既然下了命令,那最晚明天晚上,新闻肯定会播的。”
“那这事关键就是陆台长了?”姚振良说道。
程书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今晚我准备去陆台长家里看看,希望他能看到我们的诚意,揭过这事。”
显然他们晚上是要去送礼了。
姚振良嗯了一声:“明天我还要开会,如果事情有什么进展,你随时给小徐通电话。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和我说。”
程书远答应了一声,心中觉得以前和姚振良接触的太少,对这人也没什么太深刻的感觉。不过,从今天这事看,姚振良倒是一个挺和气、很好接触的人。不像黎云天,一有事就吹胡子瞪眼的拍桌子。
徐岩峰一直借助餐桌窥探程书远的心理活动,刚才程书远的想法自然没有逃过徐岩峰的窥探。
徐岩峰心中忍不住一动,这倒是个机会。现在程书远对姚振良有了好感,如果再争取一下,说不定就能把程书远争取过来。
可是,如何争取却要好好思量一下。
吃过饭,徐岩峰就陪着姚振良返回了玉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