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枪声不断,人群更是四处奔走,空气中升腾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刚开始是叶无忧扯着老人的腕子往前疾走,可后来,反而是被老人带着走,叶无忧感到不可思议。
那两个黑衣人,还是在后面紧追不舍,叶无忧一个不小心,左脚踩在了一个香蕉皮上,一个趔趄就要倒下。这时,前面一股大力传来,叶无忧向前望去,是回过头来的老人那微笑着的脸。
叶无忧的心中,忽然有一种数不出来的感觉,看到老人镇定的安详的笑容,所有的紧张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人的笑容虽然和善,但叶无忧却从中感到一股无形的尊严在老人的身上若隐若现,这绝对是一个经历无数风霜雪雨考验的男人,那种枪林弹雨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风采,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叶无忧越发的感觉到这个老人的与众不同。
正怔怔的出神,叶无忧随着老人走进小巷里拐去,转了三四个弯,走到一个大宅子的后面的小门出。老人用食指在门闩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就听见“咯吱”的一声,后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灰色短衫的中年人,迈着急促的脚步走了出来,眼神中留露出激动的神情。
重新关好了后门,那中年人扭过头,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大哥,说过多少此,您出去多带几个弟兄,可您倒好,怎么又一个人跑出去了!我刚刚还让大龙带几个弟兄出去找您了。”
老人笑了笑,回过头拍了拍那中年人的肩膀说道:“建明,你就放心吧,咱们兄弟多少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岂能老了老了,却反倒处处受约束了。”
叶无忧这时才打量起这所大宅子的环境,这是一所前后两处的院子,清一色黑瓦红墙,院子的空地上种植着花草树木,墙边的角落里还生长着旺盛的青青翠竹,到处充满了古色古香的意味。
老人又回过头指着叶无忧对那中年人笑着说道:“今天可多亏了这位小兄弟,不然,我可能就在也见不到你了,哈哈……”
那中年人忙向叶无忧一抱拳歉意的说道:“这位小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竹联帮的地方,尽管开口。”
“竹联帮,”听到这个似曾相似的名字,叶无忧感觉到一阵愕然。
“哈哈,别吓着了小兄弟,先进去再说……”老人爽朗的笑着说道。
“对对对,快请进……”那中年人讪讪的说道。
三人寒暄着走进了客厅,在红色的紫檀木桌椅上坐下,历时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端着茶具到来,轻轻的在三人面前砌上茶水。
此时,已是上午九点钟光景,太阳早已高高的升到了天空。阳光透过紫色的窗棂暖暖的洒在客厅的墙壁上。窗外的青青翠竹,绿油油的倔强的往上生长,微风吹过,飒飒作响。
在往前看,远处的树林深处,不时有持枪壮汉的人影晃动,从中也可以看出,老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茶杯的上方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空气中一股茶叶的清香若隐若现。
老人拿起上面的盖子轻轻的在茶杯上方略过,看着叶无忧淡淡的笑道:“相比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我就是竹联帮的陈启礼,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董建明。”然后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注视着叶无忧微微笑道:“现在有没有后悔救了一个罪恶多端的黑帮老大?”
叶无忧心里一阵悸动,对于陈启礼,叶无忧可是十分熟悉的。在前世的时候,好像二零零七年的时候,陈启礼的葬礼震动了整个香港。东南亚、美国、日本的黑帮都有派代表出席,搞得香港警方如临大敌,出动了大批警力维持秩序。也就是从那时,叶无忧才知道了陈启礼波诡云谲的江湖往事。
1943年4月27日,祖籍江苏高淳的陈启礼生于四川广安。解放大军入川时,陈父母辗转南逃抵达台湾。先在基隆栖身,1952年进入台北。这时也就是他进入“江湖”前的实习阶段。
那时“二二八事件”结束不久,台湾人对外省人心怀仇恨,时思报复。在当时的东门小学,他这个“外省人”成为被本省学生欺负的对象,就此开始了用拳头说话的历程。
从小学一路打到了初中。这期间,台湾太保猖獗,尽管奋起反抗,他依然成为太保抢劫和欺负的对象。陈启礼在强恕中学上学时,遇到了一件使他改变人生态度的事。有一次,他的手表、钢笔被一名大他几岁的人抢去了。陈启礼找到父亲和校长,却没有解决问题,他从此悟出一个道理:学校、家庭并不能替他解决什么问题,朋友、拳头才能显示真正的力量。
1956年,为了自保,13岁的陈启礼加入了孙德培的中和帮(竹联帮的前身),从此开始了充满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涯。到七十年代的时候,陈启礼的竹联帮已经成为台湾最大的帮会,而1984年的江南案直接导致了竹联帮成为众矢之的。
江南案发生后,情报局与竹联帮的关系被曝光,台湾当局颜面尽失。情报局局长汪希苓被逮捕,台湾政府同时展开“一清专案”行动,抓捕了三千多名竹联帮成员,陈启礼被判处终身监禁,后来减刑到6年半。竹联帮的黄金时代,也因此案而结束。
此时,被人称为台湾教父的陈启礼已经早已不在担任竹联帮的总堂主,但却是事实上的竹联帮精神领袖。
此时的陈启礼已经五十八岁,身材纤长,长方形的国字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是眼角下面的皱纹显示了岁月留下的沧桑。此时他眼角微眯着,悠悠的品着茶,也在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不管救了谁,我都会很高兴。”叶无忧笑嘻嘻的说道。对于他们这些究竟沧海的老人,自己那点经验浅薄的很,因此,叶无忧只能随意的说着,不过这也到不是敷衍,也是叶无忧真实的想法。
叶无忧也知道对面那位威震东南亚的黑帮教父在打量着自己,可暂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之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装模作样的慢慢的饮了一口,笑嘻嘻的说道:“嗯,不错,好茶,果然是好茶。”
老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也不点破,微笑着说道:“这是产於南投县之鹿谷乡的冻顶乌龙。这种茶叶只产于鹿谷乡中心为标高一千公尺之山坡,一年四季如春,每日下午常有薄雾茏罩,约有三十六公顷面积,土壤特别优良,故所产青心乌龙焙制之包种茶,茶叶本身水色,香,甘怡等,均为上乘,其驰誉海内外,自非偶然之事。在台湾若想买这种茶叶,起码要提前两年预定。”然后又微笑着说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两公斤。正因为不容易得到,所以,我才会更加珍惜。”
叶无忧虽然听出陈启礼话中有一些特别的含意,却也是不甚了了,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黑帮大哥为何对自己那么上心?
旁边坐着的董建明却笑了,作为陈启礼多年的心腹,自然清楚老人内心的想法。陈启礼育有两子一女,可都不是成才的料。而陈启礼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自然知道自己来日不多,心里面也很是忧心,自己死后,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该怎么办,自己欠下的血债难道要他们偿还?因此,私下里,陈启礼常常感慨自己没有一个好儿子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虽然董建明也建议过陈启礼可以收一个义子,可是一直没有让陈启礼看上眼的,所以事情一直就这么拖到现在。
可是看到今日陈启礼望着叶无忧慈祥的笑容,董建明知道,大哥已经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