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错了。”关妍眼瞳静默，不错都错了，现在想退已不能了。
    只要她退，那些条款，就会拖垮非池。
    她再次选择池灏，已能想像将会承担什么后果。
    陆尧怎么可能心甘，但她当时已经想不到那么远了。
    “等我手术完了，你退出这个项目，我把池氏的技术人员调派过去，池氏搞基建出身，人员足够专业。”
    关妍棱模两可的笑了笑：“等你好了再说吧。”
    到时将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谁都不知道。
    最多三个月，建材城的设计图就能出完，但是，他们是总承包，即便是设计图出完后，她都得整个工程从头跟至尾。
    当时签定合约时，她急于签下，便答应陆尧所有无理的条款。
    现在看来，他早就想好束缚着她，即便是只有一年多的工期也好。
    “你先休息吧，晚一点我来接你。”
    “不要，你留在医院里休息，哪都不许去。”关妍闻言皱眉。
    “我没事。”
    “如果你想置我难堪的境地的话，你就来吧。你的家人有多不待见我你不是不知道。”
    “别管他们。”池灏想起爷爷便心烦。
    “我能不管吗？池灏，我还想跟你一辈子呢！我不想跟你家人弄得水火不容的地步。”
    池灏静了下，似乎觑出什么不寻常：“关妍，你好像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关妍还是很平静，平静得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起伏。
    “不知道，只是感觉怪怪的。”
    “是不是你太过敏感了？”关妍静声反问。
    “先休息吧。”
    “嗯。”关妍觉得自己有些装不下去了。
    搁下电话，关妍覆着眸，一个人想了很久。
    然后，赤足下地，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就是一大杯。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生？人家年华如锦的时候，快快乐乐的享受恋爱，她倒好。
    什么都遇上了。
    偏她复杂得，根本都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烈酒冲喉，辛辣得直咳得她不住流泪。
    可这样好，这样，她才有借口，可以流泪。
    流泪也不会有人看见。
    真的很好。
    一杯又一杯的冲喉而入，可能醉了，才不会想起那些烦忧的事情。
    可是。
    陆尧。
    她又想起他了。
    她又想起那个冰寒的雪夜，想起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把自己紧搂在怀里，想起他捧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摩擦着，呵气温暖着，想起他发烧的那个早晨，想起他带着惩罚般的吻，想起他炙烈的体温，想起他们在比弗利山庄酒店的抵死缠绵……
    她为什么还会想起那么多那么多？
    为什么满眉满额想起的都是他？
    关妍，你真的是个抵死有余的女子，你不配得到幸福。
    她手一扬，一杯琥珀色的液体便用力的砸向了影着她绝美容颜的镜子……
    哐的一声后，她看着破碎的镜子，抱着头慢慢的滑坐在地……
    ……
    池灏很配合的去做了全身的检查。
    乔薰由始至终，只字不提关妍。
    池灏沉默的穿回衣服时，她低着眸过来替他扣好衬衫上的衣扣。
    “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池灏定定的低俯着她，其实乔薰有绝好的条件，人美，也知书识礼识大体，家教良好。
    除了在拉斯维加斯甩过那有预谋的一巴后，他几乎没怎么见她轻易动怒，把情绪外露。
    这样的个性，很适合豪门。她自己本身就是豪门出身。
    “你是我未来的丈夫，即便是你生病，我都不能放弃你。”乔薰一颗一颗的扣好他衬衣的衣扣，双手还停在他的胸前。
    池灏看着她，半晌不语。
    “池灏，只有你康复了，才有意义。”乔薰笔直的凝进他的黑眸，她知道她手心抚着的胸膛，那颗仍旧热烈跳动的心脏，还是会为别的女子而狂烈。
    影姐说，她必须静心等待。
    片刻之后，池灏动了动唇，似乎找到最适当的话语：“乔薰，你是一个好女子。”
    “别说些让我找个好男人嫁了之类的话，我乔薰要么不嫁，要么就嫁给最优秀的男人。”
    “我不是。”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乔薰的双手从他的胸膛缓缓放下，环到他的腰间，又慢慢的把自己贴近他，低低回回的说：“池灏，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好起来了，我们才能继续我追你躲的游戏。”
    池灏不说话。
    他的手，僵在身侧，终是，慢慢的抚上她的背。
    作为一个女子，能大度如此，没有非凡的气度，绝对是做不到的。
    换了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关妍在他的面前，与陆尧卿卿我我。
    旭白静静的看着检查室内的那两个交叠的身影，默默的把门关上，退身开来。
    感情就是这么回事，有时候，不知不觉间，总会有一些人，能慢慢感化你。
    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轨道吧，他想。
    池影在车上睡了一下就醒了，他把她送回了房间，可能真的是累极，她倒床就睡，睡着时，眉心都是皱着的。
    他坐在床沿看了她一会，就回了医院。
    老爷子脾气不好，他不回去看着，不放心。
    过了一会，池灏与乔薰从检查室里出来，看见旭白双手环胸的凭栏而望，微异了下。
    “你怎么回来了？”问话的是池灏，乔薰看了他们一眼，识趣的先行离开。
    她很清楚池灏关心的是什么，绝对不会是眼前的旭白。
    与其听了难受，不如选择性失聪的要好。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自欺欺人?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我姐睡了？”
    “睡了。”旭白一问一答，眼眸却一直盯着他。
    “你对我姐，认真的？”池灏在这次，看出了他们的不寻常。
    旭白没有说话。
    “我爷爷……”
    “我知道。”
    “所以……”
    “我只做我认为值得做的事情。”
    “这足够了。”他的意思他懂，他值得做的事情，包括，给池影毕生的幸福。
    “我爷爷蛮横，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只会给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给我们。”池灏尝试解释，旭白在爷爷的眼中，也是最好的。
    只是，可能不是很适合他姐。
    他姐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旭白的背景复杂。
    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的家族寻回了他，但他没有离开池家。
    “这其实是一种过度的溺爱。”
    “也许？”池灏耸耸肩：“我并不接受这种过度的溺爱，我自己选的，才是最好的。”
    “乔薰不是个例外吗？”
    “旭白，你知道，我爱关妍很多年了。”也就是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的出现就能替代，而关妍，在他的生命中，是没有任何人能替代的。
    “这些事，你自己想好。不要到最后，谁都失去。”关妍有个性，乔薰也不错。
    只不过，爱情就是这么无理，爱上，便爱上，就算她不那么完美，还有那么一点小缺点，但是谁都无可取代。
    他想，他的池影也是这样。
    他看着她嫁给别人，却无能为力。
    听到消息时，他人在国外受训，他无法回来阻止。他想，只要她幸福就好。
    可是，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不快乐的。
    终于两年后，她结束蛋疼的婚姻返回娘家。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还是常常落寞忧伤，但她不轻易让别人看见这一面。
    “我怕我手术台上醒不过来，关妍会很难过，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乔薰也许也会很难过。”
    池灏想了想，最后，只能无奈的笑笑。
    如果乔薰不是这么执着，他想，他不至于这么犹豫。
    “我知道我现在问你，你还是会认准关妍。”
    “你不是吗？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我姐吗？”
    旭白耸耸肩，轻笑一声。
    “旭白，我姐比你大两年，她很介意年纪比她小的。”
    “她在我面前，就是小女人一个而已。”
    “我只是好心的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肯上手术台？”旭白随口换话题，他本来想在这阵子跟池影告白的，但池家最近发生实在太多事。
    池灏眸一暗。
    “你有时，幼稚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旭白，我有告诉过你，你还不是我姐夫吗？”
    “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旭白瞥他一眼。
    “你不打算回去接管你的家族事业吗？”
    “我不想走这条道。”如果池影答应跟他在一起的话，他想从商。
    “我是不是该很高兴，城东迟家二少不从黑改从商，倾心只为红颜笑。”
    “我在池家长大，与那边没有什么瓜葛。”旭白淡淡的说，什么势力范围什么地盘的，他根本没兴趣。
    不过他家族的人都希望他能回归，这倒不像一般的黑势力家族，他们家也有正常经营的项目，而且全个家族的人都非常团结。
    “我爷爷真好运，随便一捡便捡到宝了。”池灏笑了笑。
    旭白静盯着他笑弯的眸，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才是真的你。”
    “什么？”池灏收起笑。
    “你大一前的笑容都是这样的。”池老爷子没禁闭他一年前，他都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