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在池塘处顿住步子,水面微波,映照出一张少女的脸。即便很少关注,但不得不说,这具身子与自己原本的容貌相差无几。
或许,这是导致自己穿越的真正原因。
安馨抬手触了触脸颊,擦伤处又红又肿,一碰火辣辣的痛,这副样子回去,徐若兰怕又会担心了。
“馨儿?”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安馨捂着脸颊回头看了一眼,是金桥。
露珠道金桥与她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可这一世,安馨与她不过仅有一面之缘,难免有些生疏感。
“金桥姐。”安馨努力消除生疏,微微一笑,一笑之下牵动侧脸擦拭,痛的她脸部僵硬。
金桥一笑清浅,她挎着竹篮走了过来:“脸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安馨前世朋友极少,相较于同龄人安馨性子是古怪的,许多小朋友以为她是怪人,一见她便远远的避开,金桥这样毫不疏离的接近,让安馨心头莫名一动,便任由她端着自己的脸打量了。
“只是擦伤了。”金桥松了口气,旋即抓起药草放在口中咀嚼,而后吐出涂抹在安馨脸上。
安馨嘴角抖了抖,呃,唾液似乎能消炎……
“金桥姐从后山来?”安馨没话找话道,她实在不太善于与陌生人交流。
金桥睁大眼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安馨笑道:“金桥姐脚底拈有苔草和污泥,竹篮里装有细叶杜,我听娘说后山有一片沼泽地,而这些乃是沼泽常见植物,知道金桥姐自后山来也不足为奇了。”
金桥又惊又奇,脸颊一红道:“近日身子不适……”
安馨心想,怕是月事不调,因杜有调经之效,再看金桥脸色微微发黄,神色有些黯淡,她的猜测便**不离十了。
安馨笑道:“喝些姜汤吧,若是有些红糖再好不过。”
金桥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还是熬些杜好了……”她又哪里去弄买红糖的银钱,对于贫的农家人来说,红糖也是奢侈品了。
安馨拉过她手,她的手指上覆有薄薄的茧,原本白皙的手亦伤痕累累,安馨道:“金桥姐做手工活?”
金桥手指不自然的收了收道:“做些木活勉强维持家用。”
安馨眼神软了软,金桥生活贫,又被人称作野人,遭人欺凌,这样无依无靠却还要做些手工来维持生计,可手工虽好,但也要有人购买才成。
义安县并不大,百姓虽安居乐业,但毕竟不够富裕,想必鲜少有人会花几文银钱购买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手工制品。
安馨道:“明儿要去县城么?”
金桥点了点头,旋即欢快道:“对了,我打磨了一把桃木梳,据说桃木能够驱邪,明儿送给你可好?”
安馨笑道:“无功不受禄,金桥姐既然要送我桃木梳,那我只好明儿陪你去县城了。”
金桥轻笑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落在别处脸色蓦地一变,慌忙垂首道:“我先走了。”
安馨微微凝眉,顺着她方才的视线向远处看了一眼,只见一众男女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安小月与王义和。
再看金桥早已匆匆远去。露珠说的果然不错,金桥似乎极怕与村里人相见,怕是长久受到欺凌,因而心生阴影了。
安馨眸光闪了闪,转身向家里走去,刚走几步,便被人叫住。
“馨儿姐姐!”
安馨慢腾腾顿住步子。
“馨儿姐姐,好巧哦。”安小月跑过来开心的拉住安馨的手,安馨心想,村子小,不巧。
“啊,姐姐的脸是怎么了?”安小月吃惊道,与她一并来的几人立时将视线投了过来,想起上次安馨威慑村长的事,众人虽心有戚戚,但众人内心对安馨的鄙夷不减反增,毕竟一个昔日懦弱的丫头突然将众人踩在脚底,还耀武扬威让他们闭嘴,凭什么!?
她安馨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弃妇罢了,凭什么她让她们闭嘴她们就要听从!?
眼见安馨的脸受伤,众人皆不由的嘲弄的望向安馨。
安馨将手收回淡淡道:“如你所见。”
安小月脸色僵了僵,刚要说什么,安馨便径直走开了。
王义和望着安馨漠然的脸色,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异样,他上前一步挡住安馨道:“馨儿,今晚我办了宴会,一起去吧?”
安馨抬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没兴趣。”
王义和脸色蓦地僵了僵,他在村子里可谓众星捧月,即便是当年的安馨也不例外。
原本以为她被休后,姿态会更卑微,哪里料到会漠然的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事实王义和确实误会安馨了,第一,安馨对这个什么宴会确实没兴趣。第二,这个人是谁!?老师没教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嘛?
安馨公然拒绝王义和自然激起了民愤,众人七嘴八舌斥责。
一说:“安馨你竟然敢拒绝义和哥!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一说:“被休了还趾高气昂!有本事抱住凌家大腿别被人家给逐出家门啊!”
一说:“落魄成这样还装清高!义和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搭理!”
……
安小月立在一侧,眼底闪过一丝畅快的嘲弄,旋即上前道:“姐姐或许是有难言之隐,毕竟脸上受伤了,不方便见人呢。”
安馨侧脸并未伤到不能见人的地步,众人本没注意,经安小月一说立时视线皆望向安馨的脸。
一说:“义和哥,她丑成这样你还要带她去,你不觉着丢人我们还觉着丢人呢!”
一说:“就是,她腿短腰粗,一张脸白成那样鬼一样难看。”
一说:“举止粗鲁,连村长都敢威胁,哪里有女儿家应有的矜持!?”
……
安馨不由的看了看自己修长的长腿,纤细的腰肢,心想尼玛,总算明白什么是睁眼说瞎话了!
世人皆如此,贬斥别人的短处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若是没有可贬斥的,也要胡诌一个以满足心头那种灼烧的嫉恨,好似这样心理便会有所平衡,最终不过伤人伤己罢了!
王义和的心情可谓复杂,被安馨驳了面子,任谁也不会觉着爽快,他叹了口气,淡淡道:“馨儿,我知你心中放不下屈辱,既然被休已是事实,便不要再假装坚强了,有时,甘愿做一个普通人,未尝不好。”
安小月也安慰道:“是啊馨儿姐姐,平平凡凡过一生,日后找个老实人嫁了也没什么不好,凌家毕竟不是穷人能高攀的。”
安馨抬睫淡淡道“说完了么?说完我走了。”
众人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犹如劲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无力,下一刻却听到安馨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飘来,待听清安馨说的什么时,顿时脸色铁青。
她说:“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