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来看我的表演啊。”
下午的最后两节是政治和班会,夏知许他们几个也没来参加,临时出节目的压力一定很大,何况又是一个东平西凑的乐队,许其琛有些担心。
班会课一贯都是自习,可这一次班上所有人都无心学习,毕竟班会结束半小时之后校庆晚会就要开始了,这可是学风严谨的静俭高中难得的休闲活动。
许其琛心不在焉地写完了政治老师布置的小论文,想着总算可以毫无负担地去看表演了。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期待学校举办的演出,以同样的心情追溯上一次,恐怕还是小学一年级时候的六一儿童节。
他们会表演什么歌呢?
许其琛陷入了思考。
夏知许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兼具清澈与磁性,说话的时候总是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就连最无趣的数学题被他讲解后也有了可以让人沉下心去理解的契机。
耳边塞满了教室里的吵吵嚷嚷,他缓缓地俯下上半身,想要趴在桌子上,桌子左边堆起来的书不小心蹭上他的脸颊,痒痒的。
脑子里忽然出现不久前公交车上的那一幕。
心里忽然冒出一根火柴,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猛地擦亮,燃起,从胸口到脸颊,从脸颊到耳垂。
许其琛慌乱地把头埋在胳膊肘。
“你怎么了啊?”同桌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暖气吹得我头有点晕。”
谎言并没有让他的症状得以缓解。
终于挨到了下课,许其琛淹没在欢快的人群之中,被一群兴奋的人包围着,自己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开心也就被隐藏得恰如其分了。刚走出教室,就看到了汪主任,难得的是,汪主任的脸上挂着笑。
不过许其琛没想到,下一秒汪主任竟然叫住了他。
“许其琛,来,过来一下。”
许其琛走了过去,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并不是他所想象的站在走廊一边谈话,汪主任直接领着他去了主任办公室,依旧是一副笑模样,却让许其琛越发的担心起来。
“你坐啊。”
他只好犹豫地坐到了汪主任对面的沙发上。
“我听你们张老师说了,你这次在‘金砚杯’拿了一等奖,我看了你写的作文,写得太漂亮了,不拿奖都说不过去。”汪主任笑呵呵地给许其琛接了杯热水,“像你这样有天分的孩子,以后可是文科班的重点培养对象啊。”
许其琛接过了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主任,又瞟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
汪主任寒暄了一两句,终于切入正题,“是这样的,我的儿子啊,正在上初中,就在隔壁师大附中,他们最近呢,也有一个作文竞赛,挺重要的,我就想请你帮我儿子看看他的作文,我总是觉得他写得假大空,我自己又是教物理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也快考试了,语文老师们都忙着出卷子……”
他看了一眼许其琛,“而且你看,你的作文刚刚获了奖,这么有才华,比起老师我更相信你啊。喏,我把他作文都拿过来了,明天就是上交的最后期限了,你帮着看看,这写得怎么样啊?”
看着汪主任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文稿纸,许其琛的一颗心彻底地沉了下来。主任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又看了一眼表。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晚会现在应该已经开场了。
13班的节目在第七个,算下来应该是开场后一个小时左右上台。
犹豫的话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汪主任,我这就给您看。”
看着许其琛毫不犹豫地接过稿纸,汪主任高兴极了,“来来来,你坐在我的桌子那儿,桌上有笔,你就直接在上面随便划。”
许其琛点点头,坐下来认真地看着主任儿子的作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或许是办公室的暖气开得太足,许其琛的脑门都渗出了汗,他低着头,仔细地一字一句帮着斟酌和修改。
第一段。
第二段。
第三段。
每一段都聚精会神地读着,改着,直到自己觉得满意才罢休。
终于,许其琛修改到了最后一段。抬头,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他将钢笔的笔盖盖好,匆匆站了起来,“主任,改好了。”
“哎呀,太谢谢你了。”汪主任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主任请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主任我还有事先走了。”许其琛匆匆鞠了一躬,慌张地跑出了办公室。
晚会的地点在大礼堂,夏知许站在后台,班长特意请来的化妆师正在帮他做着上台前最后的整理。
“许其琛来了吗?”
陈放摇摇头,“没看见啊,他该不会是没来吧。”
“不可能的……”夏知许虽然否认了,可语气却一点底气也没有。
“陈放,你的架子鼓已经放上去了。你们要准备上台了。”
“哦!好,马上!”
陈放拽着恍惚的夏知许,还有另一个键盘手,三个人在灯光黑下来的时候上了台。
夏知许站到了立麦的前面,将背在身上的吉他调整到了面前的位置。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努力地在台下乌泱泱的观众中寻找许其琛的身影。
没有他。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大概是一种非常迫切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