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会议开到快散时,一名军官匆匆进进来,在雪丽耳边轻声言语几句便又匆匆离开。
雪丽微笑面对大家:“有个好消息,花都的弗洛狄退役军人组织――自由会刚刚提出了与我们合作,共同防御上野枫的进攻。他们将愿意兵力、私藏的武器弹药以及其他物资,条件有两个,一是战争胜利后我们要支持弗洛狄组建独立国家,二是这场战争必须由陆云将军领导,中间若无意外不得更换领导人。”
韦刃对我道:“看来弗洛狄人也被你的名气征服了。”
我向他点一下头以示回应,然后问雪丽:“他们能提供多少老兵?”
“300名重装快步兵和900名快速步兵,配有全套武器,能源和弹药为30个基数,反机甲导弹更达到人手一枚。”
“营连级指挥官够吗?”
“绰绰有余。”
“好,我要马上见到他们的首领。”
“他来了,”雪丽指指门口。
一名中年男子着弗洛狄军旧式校官服向我脱帽致意:“弗洛狄自由会会长,前弗洛狄军突击22师机甲221旅旅长莱昂纳多-卡夫卡上校,见过陆司令。”
“突击22师?”这个番号在我脑中有记忆。
“是的,巴西马瑙斯之战中,陆司令率军围困我突22师,最终迫使我全师投降,在下曾在您视察战俘营时一睹真容,印象极其深刻,因为我见到的是一个孩子。”
“当时我已经20岁了――好了,不谈这个,说说你们的打算。”
“很简单,一来我认为你有能力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而在关键时刻支持你,就可以推动战争的进程,让弗洛狄人民尽量少受战祸之苦;二来我们弗洛狄人希望能够摆脱外人的统治,实现独立,上野枫发动政变夺权,其野心与千叶宏南无异,他绝不会允许我们独立,而你不但是解放党党首吴明胜的继承人,也笃信他的民主自由思想,更在大战之前得到我们弗洛狄人的支持,战后,你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当然,如果我胜利,决不会让全体弗洛狄人失望,但是现在看来,至少花都是免不去战祸的破坏了。”
“为了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局部的牺牲是必须的,自由会不但会派兵帮助你们守城,还将动员数以万计的市民动摇你们。”
“让市民都疏散掉。”我坚决地说。
两天后,弗洛狄志愿旅正式组成,旅长为卡夫卡上校,下辖4个混编志愿营,总计1300人。这样,起义军总兵力人2000人增加到3300人,与敌可用兵力之比由1∶6提高到1∶4。同一天,即2015年11月29日,上野枫的部队完成了对花都的合围。根据雪丽的情报网得知,到29日午夜,敌军的部署为:城北方向,有自1师师部,自1师1旅及作为部预备队的自2师4旅;城南方向,有自2师5旅(欠驻月都的13团),暂编第1突击群(含未起义的自2师6旅16团及17团之机甲101营);城东方向为自1师3旅;城西方向为自1师2旅。总兵力达1.2万余人,装备无人机甲2100部,有人机甲1660部。
我军则于30日完成了全部城防部署,仍依然先前所定的内外层防线计划,只是在每个方向上加强1个弗洛狄志愿营,扩大防御纵深并增强火力密度,具体配置为:城北由18团快步3营和志愿4营负责;城南安排17团长快步1营和志愿2营;城东为17团快步504营和志愿3营;城西为空军陆战队1营和志愿1营。
内层防线仍由18团重步2营负责,加强自6旅旅部警卫连和志愿旅旅部连。机动部队统编成机动团,由18团机甲1营和海军陆战队混成2营组成,团长为机1营营长弗兰克-斯诺少校,拥有起义军全部136部机甲。
我很清楚,若是单纯地拼武器、拼兵力,我手中这点部队将会在两小时内被碾得粉碎。
问题的关键是坚持,每拖下去1小时,距胜利就近一步,而坚持的前提是,以最小的损失消灭最多的敌人。说起来轻巧,做起来伤神。要创造奇迹,运气之外,最重要的是非常之路。
我准备好了吗?
上野的部队花了一整天时间修筑好围困花都的防御阵地群后,派出小股侦察部队试探性地对我前沿发动攻击,均被严阵以待的我军一一击退。
11月30日这天,没有夜晚,敌军将人造太阳移动到了花都上方,并且锁定起来,这使得大家都省去了使用夜视仪的麻烦。
时间悄悄逝去,转眼进入了12月,电子表的显示屏上数字缓缓变动,直到跳出06∶00/1/12的字符……
对空传感器的终端屏幕上,可见密密麻麻的飞弹轨迹,同时能量传感器也传来了粒子炮磨擦空气产生的能量反应,敌军开始了火力准备。
很快,被层层水泥块、沙袋、复合装甲包裹起来的市政厅大楼抖动起来,我和雪丽被迫带着司令部人员转入地下工事。
两小时后,敌人人四面同时出击,由于每个方向上进攻正面的宽度有限,敌人只在北、东、西方向各投入约一个团,加强若干无人机甲营,各有无人机甲400部,有人机甲100部,而在南面投入拥有210部有人机甲的第1突击群全部。敌在各个方向上均以机甲为突击主力,仅携少量步兵,乘坐装甲飞车跟随机甲突进。
敌人很快越过了我无人驻守的前哨阵地,进入市区,这里,我军外层防线前沿的部队开始零星反击,但主要火力点仍隐藏不动,将浩浩荡荡的敌机甲放入城里。敌步兵在占据了少数制高点后,也没有留下更多兵力清剿各楼层,大部分步兵乘飞车尾随机甲部队继续前进。
08∶20,敌各路部队均已进于我外层防线内沿,并开始与严密部署的我军交火。这时,我下令引爆早已布置在外层防线整个纵深的上百枚强力电磁脉冲弹。
一时间,高强度的电磁脉冲波席卷了大部分战区,烧毁各种收发天线,损坏电子元件,让一件件精密的武器变成垃圾,特别对半智能半摇控的无人机甲最为有效。敌军1200余部无人机甲顿时瘫落在地,动弹不得。
我军的机甲和其他精密装备此时却舒舒服服躲在防护掩体中,一点事都没有。
接着,设在外层防线纵深内的数十部超大功率电子干扰机从屏蔽所内伸出天线,开始全频段阻塞干扰,一种害人害己的电子战术,可以完全阻断战区敌方和我方的无线电通讯及探测,然而早有准备的我军利用遍布全城的有线通讯网络,加密后可以有效地实施通讯、指挥和控制。
再下来就是在特定区域施放多功能烟幕,主要目的是阻断战区内的激光通讯和探测,这样一来敌各单位与总部之间,单位与单位之间即完全丧失了快捷联络手段,统一有效的指挥与控制已不再可能。
这时我外层防线外沿原先隐藏好的部队迅速出击,清除了盘据少数制高点的敌步兵,并从敌主力部队后方发动攻击,我外层防线内沿部队亦全面展开反击,敌军主力反被围困于花都城中,遭两面夹击。
我军步兵又凭有线通讯之利,灵活调遣,集中兵力攻敌薄弱之处,很快又将彼此无法通讯的敌军分割成6部分,其中又以城南闹市区中敌第1突击群那一股实力最强。这种情况下,我的选择是出动机动团,配合步兵先围歼第一突击群,打掉最强的一股,其余各股敌军再慢慢收拾,否则全面出击,企图一口吃个大胖子的话,很可能是捡了芝麻扔了西瓜,给予敌人强行突围的机会。
弗兰克-斯诺少校率领他的机动团投入了战斗,由于全频段阻塞干扰仍在继续中,各单位只能按照事先的预案各自为战,而失去了无线电和激光探测手段的步兵和机甲,只能靠原始的光学仪器及热像仪去寻找和锁定目标,甚至直接目视作战。当然,我也就无法在指挥部的屏幕上看到前方步兵和机甲的传感器传回的战场画面,电话――无论可视的还是原始的――成了我和前方指挥官联络的最佳工具,司令部里摆了十几部电话,参谋们边接电话边往电脑里输入情报、标识敌我位置,不算宽敞的地下室如菜市场般热闹。
斯诺少校不负我重望,率机动团30分钟内歼灭敌第一突击群,己方仅损失机甲4部,阵亡受伤各6人。
“告诉我,我怎么做到的!”我对着送话器兴奋地大叫,“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发起攻击时,敌人的步兵和机甲驾驶员大多忙着修理机甲和飞车,外围仅布置了单层防线。我和17团1营营长商量了一下,他的步兵从南面发起牵制攻击,我的机甲部队则集中直来从北面突击去,直接砸烂了敌人的指控部,然后用机甲上的扩音器以最大的声量向敌军广播,宣布他们的指挥官已经被我们机甲踩为肉泥,请求他们不要再用自己的血污染我们机甲的脚掌,就这样,敌人纷纷投降了,少数顽固分子则被我们用粒子炮打碎。”
“很好,继续吧,你的下一个任务是转进城西公寓南区,配合空军陆战队1营围歼敌自1师2旅4团的两个营,给你25分钟――包括向目标机动的时间。”
“我接受其中的20分钟。”
空军陆战队1营营长韦刃上尉为了让我能目睹战场实况,特意安排几名弗洛狄志愿者在制高点上持袖珍摄像机监视战场,画面通过有线网络直接传送回司令部,显示在我身边的几台战术屏幕上。
城西公寓南区密布的民居间,巨大的人形甲随处可见,而且多大完好无损,只是静静停在街道上,或立,或跪,或躺,或卧,或脑袋朝下脚朝上,都一动不动,宛如装饰城市的异类雕塑,更加深了这城市的梦幻气质。
光束枪和单兵导弹的闪光让人确信这里是战场,零星的几股黑烟和基本完整的城区建筑则证明了战斗远远不能算激烈。看来,敌我双方都还没习惯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作战,特别是敌军――他们毫无准备。
斯诺少校的机甲部队进入了战场,粒子炮的强光开始在建筑群中闪耀,未来派的大楼、秦汉风格的大殿、古罗马风格的圆形体育场相继现出被强粒子流射穿的大洞,这样的景象,似乎又要勾出我无限的回忆,却这被我紧闭一下的眼打住了。
敌方士兵终于举手从藏身之处鱼贯而出,斯诺少校的电话也过来了:“报告司令,我用了15分钟,全歼敌两个营近400人。绝大部分为俘虏,我军损失机甲2部,阵亡1名,伤2名。那么,下一个任务?”
“去城北文教区,那里的敌1旅1团两个营正在企图突围,命令你部5分钟内赶到战场,20分钟内结束战斗。”
“我……坚决完成任务。”
这次斯诺少校没敢打折扣,因为1旅1团系全自由军重点建设的王牌部队,官兵均心高气傲,战斗素质处顶尖这列,要迫使这个团的人乖乖扔枪投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战术屏幕上,敌方俘虏正被一群手执民用猎枪和体育步枪的年轻人押入我军地道,这些年轻人是响应自由会号召留在城内协助我军保卫花都的,数量超过了3000人,他们主要担负运送物资、救护伤员、收缴和整理战利品、构筑工事、挖掘地道等任务,仅配备基本防身武器。可我却看到许多年轻人见到光束枪、单兵导弹和防护服后立即扔掉手中的垃圾,换上正规军的全套武装,俨然是我军的编外部队。“虽然没经过正规训练,可也不失为难得的生力军,只要不过多占用正规军的弹药,就不去干涉他们吧。”我这么想,于是没有让自由会会长卡夫卡上校出面阻止这一违反军规的行为。
大约在09∶50,敌第一攻击波4个半团全部就歼,而10分钟后,敌救援部队才刚刚突破我外层防线外沿,发现要救援的对象已不复存在后,又慌忙撤退。紧接着敌第二攻击波共4个团在空军掩护下再次突入城内,并使用反辐射导弹攻击我军的电子干扰机天线,全频段阻塞干扰被迫停止,敌军机甲开始发挥威力,密切支援步兵逐屋逐楼清除我军步兵。这次敌机甲部队中无人机甲的数量减少了,但在北、东、西三个方向上仍各有200部左右,超过同时使用的有人机甲(各约100部),对我军威胁很大。我根据经验判断,仓促间敌军一定还没来得及给机甲加装电磁脉冲屏蔽罩(此装置一般需两个人花3小时才能完成,加装屏蔽罩后机甲的飞行能力和潜水能力会下降,所以只在必要时安装),决定再实施一次电磁脉冲弹攻击。我军的机甲和火力支援车先躲入屏蔽掩体内,其他精密设备也作好了保护准备,一声令下,又是百余枚强电磁脉冲弹同时起爆,敌军不但瘫掉了600部无人机甲,更有上百架作战飞机自空中纷纷坠落,砸到建筑群中轰然爆炸,倒造成了我军不小的伤亡。我又令尚可使用的电子干扰机全部开机,恢复全频阻塞干扰。
这次敌方指挥学乖了,抛下损坏的机甲、飞车,领着大队人马步行撤退,我军趁机全线出击,追着狠打一通。但我没有动用机动团,我要保存好这惟一的机甲部队,留待最需要的时候出击,挽救整个战局,而不是为了追杀一群败兵去冒险--敌军还有7个团的预备队一枪未发。
至14∶30,战斗基本结束,我军放弃了前哨阵地和城西北的仓库区,但却给了敌军沉重打击,迫使其重新部署,并将第三波攻击推迟到了第二天。12月1日这一天,我军共毙伤敌1800余人,俘2400余人,缴获和击毁无人机甲1800部,有人机甲650部,已方损失机甲25部,伤亡400余人。这一消息很快通过雪丽的地下情报网传遍了世界,然而,掌握双方命运的那些分基地驻军指挥官们仍按兵不动。
“怎么搞的,那帮瞎了眼的师长旅长!”雪丽愤愤不平道,“这已经是以少胜多的极限了,他们还在等什么?”
“等更大的胜利,决定性的胜利。”韦刃应道。
“说的对,”卡夫卡上校接道,“今天的胜利可称为机甲战争中巷战的典范,给对方造成了很大损失,但上野枫手中还有强大的预备队,而且经过今天的教训,想必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明天的战斗将会非常艰难,我们要加紧准备。”
我在战术屏幕前揉着太阳穴,没时间骂那些狡猾的驻军指挥官,也没力气去想什么决定性胜利,我只觉得这一天终于熬过了,明天呢?明天还能如我所愿吗?后天呢?我究竟还能坚持多久?我的信心,其实就在天边,支撑我继续下去的,是复仇心和责任感,血债血偿,那是当然的,另外,我还要对那些把生命交托给我的人负责到底!
人造太阳一夜未落,敌我双方都度过了一个白昼的夜晚,上野枫是怕我军趁夜黑突围吧,可我实在还没有蠢到用步兵去冲击机甲野战防线的地步。
12月2日06∶00,敌军开始了火力准备,这次持续了4个小时,使用高爆弹药对建筑密集区狂轰滥炸,造出了大片废墟瓦砾,却没给我军有生力量造成多大损失--我们都躲在地下呢。
10∶05,敌军发起总攻,每个进攻正面上各前后配置两个团,大约有200部机甲和1200名步兵,另有少量装甲火力支援飞车提供直接火力支援,采取步步为营,逐次推进的战术。每遇抵抗先以机甲和火力飞车予以火力压制,再以步兵迂回渗透,建立支撑点孤立和包围目标区域,最后机甲步兵一同出击,反复清剿目标区域,达到目的后将该区交给后继部队警戒,主力向下一目标区域转进攻击。
我军依托密布的地道网展开游击战,遇敌压制则躲入地下,对敌反迂回反渗透,跳到敌包围圈外侧击或尾击正专注于正面攻击的敌军,令敌人咬定的目标区域失去价值,待敌反过来锁定己方所在区域再展开攻击时,我们的游击队员们又绕了回去。这一来一去的反复折腾,可把敌人整得够呛,然而敌军凭借兵力和火力的优势,破坏了部分地道,将我军压迫出部分城区,仍缓慢地向市中心推进。
13∶40,敌南路自2师5旅15团突破了我外层防线的全部纵深,一头扎在坚固的内层防线上。整个内层防线上我只部署了1营另2连的兵力,面对敌15团的防线南侧仅由1个重装步兵连防守,之所以说这样的防线“坚固”,其实在于防线上的火力极为强大。昨天的战斗中我军缴获了1000多部电子设备损坏但武器系统尚堪使用的机甲,我军官兵与自由会的志愿者们连日(没有夜了)将机甲上的武器系统卸下,或干脆将整部机甲埋进阵地前后的瓦砾堆中,充作固定火力点。1000多部机甲就是1000多门合成粒子炮和2000多门超能粒子束炮,2000多具导弹发射器和3万多枚多用途导弹,以及千余件机甲用步枪、霰弹枪、火箭筒以至可击沉10万吨航母的“比莫尔”重型导弹。这些武器集中在内层防线上,固定安装,摇控操作,每名士兵可控制5到10部机甲的武器系统,同时对付2-3个目标,由于观瞄设备的备份不足,只好3-4部机甲上的武器系统共用一套观瞄设备,所以往往出现十几门粒子炮和多枚导弹集火打击一个目标(包括单个步兵)的情况,给敌军造成极大的震撼和恐慌。且说敌5旅15团派少量步兵在前侦察,机甲和步兵依次跟进,渐渐摸近了我内层防线前沿。
我军狙击手以20毫米重狙击枪一阵齐射,身着重型整体防护服的敌侦察兵立时被20毫米穿甲爆破弹炸得血肉横飞,倒掉一片。几部身高12米的“卡鲁斯”机甲立即抬起88毫米口径的“阿弗洛”霰弹枪朝枪响传来之处连喷数发,我面前的3部显示屏立即有两部只显出大片的灰色颗粒,前沿的监视器被霰弹打坏了,还好及时启动了备用系统,令我能亲眼从不同角度欣赏我精心布置的火力阵地创造的华丽效果。
“开火。”我对着送话器平静地下令。
上千道耀眼的光束来自瓦砾后射出,每十余束罩住一部机甲或飞车,70吨的“卡鲁斯”机甲瞬间膨胀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消散为气体和少许粉尘,在它最后存在过的地方飘成几绺淡淡的青烟。
傻了眼的敌方步兵先是被数十万粒狂风暴雨般横扫而来的霰弹子如割麦子般一茬茬放倒,接着数百枚多用途导弹在他们头顶相继炸开,散下无数以1500米/秒的速度飞行的预制破片和杀伤弹子,在这种情况下仍未变成蜂窝的人则被20毫米重狙枪逐一收拾掉。
紧跟15团之后的敌5旅14团官兵被这可怖的景像吓住了,他们花了五分钟停在原地(我军射程之外),又用四分钟将步兵收回飞车,最后仅用三分钟逃出了城外,途中被我军以单兵导弹击毁机甲、飞车二十余部,一名营长阵亡。事后,14团团长被上野枫提起领子连打了十几个耳光,不经审判就拖出去毙了--这是当天晚上被俘的一名敌侦察参谋亲口告诉我的。
敌东路和西路进攻部队也先后在我内层防线上撞和七零八落,忙不迭地撤出城外,只有北路部队较为小心谨慎,在遭遇我密集火力阻击后及时后退,脱离到我军有郊射程之外,盘踞在城北文教区,反复清剿我外层防线纵深内的游击部队。
15∶48,我命令机动团出击,对敌北路部队实施反冲击。战斗进行至17∶03,机动团在付出33部机甲损毁的代价后终于将敌压迫出我外层防线,追击中合围了敌一个步兵营和一个机甲营,经喊话后迫使其投降,缴获36部完好的“卡鲁斯”机甲。是夜,敌军从19∶00开始对我机层防线纵深实施了三个小时的火力打击,不仅使用自动追踪导弹精确打击,还以从地面搜罗来的多管火箭炮配燃料空气战斗部进行地毯式轰击,我军的固定火力点被摧毁不少,司令部所在的市政厅大楼也被炸得千疮百孔,只是由于楼外的复合防护层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整座楼才没有彻底崩塌。
12月2日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我们又挺过了一天,虽然这天的伤亡人数超过900人,外层防线纵深内的工事和地道系统损毁严重,却达成了拖延时间并予敌重创的作战目的,毙伤敌2300余人,俘600余人,击毁有人机甲390部。
00∶00,午夜,人造太阳仍锁定在我们头顶,我突然想到,上野枫怎么不去找几枚核弹武器集中销毁,但由于资金和技术限制,至我辞职时仅销毁了全球核武器的三分之一,上野枫完全可以下令从仓库中取出几枚十万到百万吨TNT当量的核弹来,让我们这些顽抗到底的战士全部化为分子、原子、电子、质子、中微子、夸克……
他只想堂堂正正地与我一战?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打破我不败的神话,让众人敬服于他,不敢再起异心?他与千叶宏南的区别,正在于此吧。从另一角度来看,他算是个真正的军人。我看着监视屏幕上浓烟滚滚的废墟,心里说:“上野枫,你快要如愿以偿了。”
12月3日,敌军由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集中300部有人机甲和2500名步兵自城北方向强行突进,其余方向仅部署不到100部机甲和1-2个步兵营实施牵制性攻击。敌军在主攻方向上集中了几乎全部的支援火力为步兵和机甲开路,遇到我固定火力点即先呼叫后方火力支援,再以机甲火力进一步扫荡,最后让步兵清理战场。战斗自08∶00打响后,很快进入了白热化,我外层防线上的步兵和自由会志愿者冒着敌炽热的火力,凭借地道运动到各个工事顽强反击,导弹手放完一弹即下地道转进另一工事,狙击手最多连射3发就必须脱离,近战步兵则从各个地道出口主动出击,以光束枪和榴弹消灭脱离机甲掩护的敌步兵,可无论如何,防护单薄的步兵无法以血肉之躯阻挡具有绝对火力优势的敌机甲群。
12∶08,敌北路军突破我外层防线,在牺牲了少量机甲诱使我内层防线上的固定火力点开火后,呼叫后方将上万枚自动导弹和数十万发燃料空气战斗部的火箭弹砸到了我内层防线北侧上。整整两小时的饱和轰击后,我内层防线北侧彻底崩溃,敌军穿越了已成焦土平地的我军阵地,攻入中央公园,距市政厅不到3千米。
机动团对敌实施了反冲击,很快与敌在中央公园内胶着混战,司令部警卫连跟着投入战斗,但敌军凭借数量优势,仍接近了市政厅。
“敌人的机甲!”一名参谋指着大监视屏幕惊叫道,“两点钟方向,距离1000米!”
我也看到了那部“卡鲁斯”机甲,它正不慌不忙地将一个有它身体大半长的圆粗筒子扛到肩上,筒口指向我们。
“比莫尔重型导弹!”参谋的声音变了调。
“连发射筒总长8.5米,直径1000毫米,全重10吨,战斗部重4.5吨,穿甲爆破型威力当量为150吨TNT炸药……”我默念着“比莫尔”导弹的参数,心理清楚,若是对方朝着大楼的基角打过来,5米的复合防护层、5米的钢筋混凝土和10米的土层全都无济于事,我和总司令部全体成员都将剩不下半片骨头。
导弹冲破了筒口的易碎材料,拖着淡蓝色火焰向我们飞来,推进段在导弹出筒约100米后分离坠落,导弹发动机功率开到最大,瞬间从屏幕上消失,以3000米/秒的速度撞上大楼主体。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天花板上大块水泥的坠落,黑暗中我感觉左手钻心地痛,右手一摸,发现腕关节碎掉了。混乱只持续了几秒钟,备用照明系统很快自动打开,一片狼籍的司令部中,大家都惊魂未定,目目相视。
“陆云,你受伤了!”雪丽跑过来,托起我的左肘,这一举动造成了我半分钟内不得不眦牙裂嘴地面对众人。
“医生#汗巴达中尉!快过来,陆司令受伤了。”雪丽回过头来大喊大叫,被我拉住。
“我不要紧,看看有没人被水泥块压住了,先救重伤员,你自己呢,没事吧。”
“没事,刚才卡夫卡上校把我扑倒了,还好他也没有受伤……”雪丽看了一眼正扑打身上灰尘的卡夫卡,脸上泛起一点羞涩的微笑。
我叹了口气,看看左手那四根被擦去了外皮露出金属和电线的机械手指,决心出去最后一搏!
从医生那里要来止痛剂自己打了一针,又让雪丽用夹板固定住手腕,觉得状态还可以后,我跳上一张满是水泥碎块的桌子,高喊一声:“司令部的同志们,听我说!”
医生仍忙碌地抢救伤员,其他人则从大堆的土石中刨出战友,没人有空停下来专门听我讲话,但我知道,他们会听进去的。
“很幸运,刚才那枚导弹没有钻进这里来,但我们若一直窝在这地下室里,必然死路一条!当然,我们可以从地道转移,但是,整个花都城都在燃烧,敌人到处都是,没有哪里真正安全。以其坐以待毙,不如拿起武器到外面去决一死战,是死是活,搏过之后才知道,就算战死沙场,也是尽了我们军人的武德,没什么可遗憾了!”
雪丽抄起一枚单兵反机甲导弹,用力爬上桌子,迎着我叫道:“我跟你去!”
卡夫卡上校翻出一挺20毫米重狙击枪,举到肩上,振臂高呼:“我听陆司令的!”
众人纷纷转向我,齐声道:“我们听陆司令的!”
“好!”我挥手下令以,“军医斯巴达中尉挑几个人护理伤员,阿德兰德夫人带几个人到备用工事里重建司令部,卡夫卡上校去找一台小型挖掘机来,挑两个人寻找被埋的同志,其他人跟我去仓库领武器。”
卡夫卡上校扯住我:“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不会像步兵那样作战了吗?”
雪丽也吵吵嚷嚷道:“我刚才说了,要跟你去。”
我狠劲夺过他们的武器,厉声道:“这是命令!总司令的命令!”
“可是……”雪丽还不甘心。
“没有什么可是了,既然你让我当司令,就得听我的,快去做你的事!”
十分钟,我带领三十几名司令部人员上到地面投入了战斗,所谓的地面,是烧焦的废墟堆,所谓的战斗,一开始只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导弹急袭,半分钟里,十二人阵亡--虽然我们已经在一平方公里范围内散开了。
上来之前我就已经安排大家两人一组,游动作战,谁想刚出地道口跟我一起的那个年轻参谋就在我身后二十多米处被一枚自动跟踪导弹直接命中!
伴着炽热的气浪,一只烧焦的手掌稳稳落在前面的碎石上,发散出几丝白烟,我用脚蹭过几块碎石,把它掩盖住。
身背全重13公斤的单兵导弹,肩扛10公斤的20毫米重狙击枪,我独自在扭曲成各种形状的钢筋水泥中钻爬前行,此时,司令或将军的头衔都毫无意义,我,陆云,只是一名狙击步兵。
能量探测器“嘀嘀嘀”响起来,头盔显示器上标明右前方2点钟方向,有机甲一部,距离仅500米,并且正迎着缓慢进行。我戴好氧气罩,关闭密封头盔,打开反生命探测仪,按电子地图找到一处侧对着中央大道的射击掩体,检查好脱离通道,确定了转移路线和下一个射击掩体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将半个火柴盒大小的监视摄像头放在三根手指粗的观察孔中,接好摄像头与头盔显示器的连线,坐待目标进入有效攻击位置。几分钟后,生命探测器也发出了警报,先是两个目标,在那部机甲前方三十米长,然后又是三个,在机甲右后方五十米,这是个不够标准的机步协同巷战队形。待这支战术小分队推进到我的监视摄像头视场内时,步兵只剩下了三名,前二后一,显然被另一名狙击兵攻击过。我的首要目标是机甲,步兵留到最后解决——如果打烂那部机甲后我还能战斗的话。
我当然不会像新兵蛋子那样看见机甲就找起单兵导弹狂射一气,“卡鲁斯”机甲的前装甲十分厚实,一枚单兵导弹最多只在上面啃出个小坑,伤不了筋骨,而机甲上的探测系统很快就能发现射手的位置,中央电脑将自动锁定目标予以反击。
我决定先用重狙击枪攻击机甲的探测瞄准设备,再通过地道绕到它后面,朝它的飞行排气口放一枚导弹,就算不引爆它的发动机,至少也能让它半身不遂,失去机动能力。
最后检查了一遍遍狙击枪,装上个30发的大型弹鼓,将射击方式定为全自动,瞄准镜倍率调到3X,打开保险。深吸一口气,猛地屏住,向内拉开射击孔护罩,将枪管往射击孔里一塞,枪托紧抵肩头,右眼贴上瞄准镜后缘,十字线锁定那部“卡鲁斯”的流梭状头部,轻轻扣下扳机。枪托微微震动了两秒钟,我等不及射出最后几发20MM穿甲爆破弹和脱壳穿甲弹,立即放开扳机拉上保险,一把抽出狙击枪,抢着枪奔向脱离通道口。我想我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跳进脱离通道口,顺着条拐了三个弯的管道滑入了狭窄阴暗的地道,几乎在我落地的同时,管道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一些垃圾碎石从管道口滚落下来,死神没有咬着我的屁股。我还不能停,要趁敌方注意集中到这边的机会,赶快绕到他们后边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打开夜视仪,我在低矮地地道中弯腰狂奔,地板上的碎石不时硌到我的脚,我只祈求在这关键时刻千万不要被扭到,自己一个人处在敌后又不能快速移动的话,完蛋的概率将不小于90%。谢天谢地,总算完好无损地及时赶到预定的射击掩体,趴在观察孔一看,那部机甲正背对着我,以手中的“巴拉克”机甲用自动步枪掩护两名步兵向我刚才所在的掩体攻击前进。我扔下狙击枪,解下背上的单兵导弹发射筒,检查了一下瞄准具,便按下电池启动按钮为导弹充电预热。间隔了不到一秒钟,我迅速拉开射击孔护罩,单膝跪下,肩扛导弹筒中部,左肘托起导弹筒前端,右手紧抓握把,以手动瞄准方式锁定了65米外那部“卡鲁斯”机甲背部底端的一个飞行排气口,屏住气息,轻扣扳机,导弹轰然飞出,几乎在我扣动扳机的瞬间击中了目标。虽然在整体式头盔上的辐射涂层及时起了效果,眼睛仍被闪耀的强光刺得发痛,一团暗红的火球占据我全部视野,迫使我的心脏加速运动。这次我没有立即逃跑,我下意识地提起狙击枪,塞入射击孔中,眼凑上瞄准镜的刹那,发现100米外的那两名步兵已经无影无踪,我犹豫了一下,睁大眼睛想看仔细些,瞄准镜内视场的3点钟方向,探出了暗绿色的单兵导弹发射筒筒口。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我手一动,枪一摆,弹鼓剩余的七八发子弹全甩了出去,一团青烟升起,我活下来了。但我明白同样的幸运不会再有第二次,我放开枪,疾速扭过身,发疯般地狂叫着冲向脱离通道口,在飞身跃向通道口的同时,身后感到了冲击波的压力。我像被狂风卷挟的叶片,重重地撞上通道口内壁,大脑顿时“翁”地一阵轰鸣,几乎昏厥过去。滑出管道,我仰胸落地,又几乎窒息过去,待缓过气来,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痛,全身松软无力,没办法,先趴着休息一下吧。
生命探测仪却突然发出警报,一个目标正从地道中快速接近,确认为敌人,再拐三个弯就能踩着我的头了。
“白痴,总算找到地道了吗?”我苦笑一声,摸摸腰间,光束手枪已经不冀而飞,只抓到一枚高爆手榴弹,上帝真是慷慨,为什么当初我不信教呢?来吧,一局决胜负,我们都活不长啦!
突然,氧气瓶的告警系统响了起来,提醒我储备的氧气将要耗光,必须关闭反生命探测仪,打开密封头盔后重新充氧。真是太妙了,这种时候要让对方发现我的位置的话,我的胜算起码要减去大半——这该死的氧气瓶!
我只好憋住气,静待对方靠近,可恨那小子畏畏缩缩地,走两步停一下,拐个弯要磨半天,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到达我计算好的攻击位置。不行,实在憋不住了,我抓紧手榴弹,按开保险钮,打开头盔一跃而起,连跨几大步拐过前面那个弯,那家伙正在前方三十米开外,光束步枪已抵在肩头。我迅疾向侧方一个横滚,臂一甩,手榴弹飞出去,又急忙向来时的方向滚回去,在即将避入对方射击死角的刹那,左臂上某一点由灼热感猛然转为撕心裂肺地痛,我的嘶叫与手榴弹的爆炸声一起在地道中低沉地轰鸣……
左肩关节上一个焦黑的大洞,跟心脏还差十几厘米,可我似乎感觉不到了心跳,从左胸到腹部,都泛着麻痹和僵硬,整条左臂则已完全不在我控制中。我咬紧牙坐起,头朝拐角那边急速晃了一下,看见那个近战步兵已经仰面朝天倒下。
呼吸急促而混乱,空气在喉咙中磨擦出无规律的声响,我抬起右手,准备打开无线电发送按钮,却又沉重地放下了。我的脑子还清醒得很,知道战场上空必然密布着对方的无人巡逻攻击机,一旦被他们截听到无线电讯号,不但发送者会死无葬身之地,接收者若是回应也免不了遭受攻击,我完蛋就算了,不想再连累别人。
上帝很仁慈,终于轮到我了,是不是?只要我死掉,就不会再有人因我而死,对不对?不用再保护谁,不必背负什么责任,不会有阴谋、背叛、内讧来烦扰我,那样,不是很好吗?
“你这头猪!”我朝墙壁吼道,是在骂自己。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右手扶墙走了两步,腿脚依然灵便。狗娘养的,这样就能让我认输放弃吗?有种打我心脏,打我头,打坏手臂顶个屁用!我好好活着呢,还能走路,右手也没事,待我捡上一枝枪,照样可以杀人,来啊,过来跟我拼一场啊!
路过那个倒下的近战步兵,捡起他的枪一看,已经被手榴弹弹片穿透了枪管,正要随手扔掉,那个死不掉的杂种突然拉住我右脚。“找死!”我举起枪,对准他脑袋狠劲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面罩破碎了,鲜血涌出了,脑浆迸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