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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节
    听说韵娘竟然放走了林青婵,翁老道等一些人很是不满,尤其是那个翁老道,当时便不顾一切的拍着桌子把韵娘连同仕原骂了个狗血淋头。
    “按道长的意思是要将她一辈子关在白庄啰。”最后仕原忍无可忍了,淡淡道:“我们当日之所以不追究她,难道只是因为同情她?不是,是因为我们愿意信任她。她已经不是何魔了,我相信不管走到哪里青婵也绝不会再为天矶帮做事!”
    白庄的大庄主既已摆出了如此的态度,众人只好不再作声。
    十多天后韵娘当众拿出一个小布包递到了伊凡和彩月面前。
    “青婵昨夜回来了,这是她让我捎给你们的。”韵娘故意提高了声音,说着还很有深意的向坐在一旁的翁老道瞟了一眼。
    伊凡打开了布包,是一个上了锁的黄灿灿的匣子,旁边还有一个鼓囊囊的信封。
    “紫金匣!”金越立即喊了出来:“快,打开看看!”
    “钥匙在信封里。”韵娘道。
    匣子打开了,众人同时啊了一声,原来匣子里竟摆放着两枚绿幽幽的珠子。是幽明珠!厅里立刻炸开了锅。再看信封里竟还有一把锁和一封书信。在信中青婵详细讲述了得到这两颗幽明珠的来龙去脉,直至此时众人才翻然醒悟,原来青阳堡的幽明珠曾经一直就在彩月手上。
    “我说呢,刘兄当日怎么可能不交待这么要紧的事,原来早已将珠子暗暗留给了女儿”章老爷子叹道:“只是何必不说明呢,让众人找得好苦!”
    “幸好那丫头离了天矶帮,否则珠子可就该落到姓雷的手里了,实在是险得很,”江一春也不由感叹起来:“也亏那丫头怎么看出来的。”
    见伊凡死死的盯着珠子,仕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青婵说了这珠子本就是物归原主,至于那两锁一匙的重环宝锁就算她送与你们的贺礼了。伊凡,青婵让我捎话来,愿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小小一卷类似画轴的东西,向众人道:“这是天矶山的机关防御图,青婵说都是她当初亲自布置的,她走后雷寄予可能会做一定调整,青婵已把她所估测到的可能的调整也一并绘在了图上,应该不会出错,她让小金再好好斟酌斟酌。”
    听仕原这么一说,厅里又嘈杂起来,谁都知道天矶山的机关防御十分厉害,这些年来根本没有一人能够悄悄靠近天矶山而不被察觉,更别说想袭击天矶山中的天矶帮了。金越连忙接过卷轴展开来细细研究,边看边点头。
    “还有,青婵临走前还透露了一个秘密,”仕原略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因为手上只有两颗幽明珠,雷寄予的无相乾坤大法只能练到四成,别看他如今功夫了得,却有不为人知的死穴,就在他的后腰——除了青婵再没有第二人知道,就是雷寄予恐怕也并不知青婵了解此事。”
    “她现在人在哪里?”沉默了良久的伊凡突然问。
    “昨晚留下东西就走了,说是要去小离谷吧,有洛东涯陪着——呀,伊凡——”
    没等韵娘说完,心潮澎湃的伊凡已冲出了大厅,他听到身后好像隐隐是他爹在喊他,然而这一回他已不打算停住脚步。
    伊凡骑着马,向着小离谷的方向急驰,他知道今生与青婵是没有希望了,他也说不清这样不顾一切追去的意义。也许只是心的冲动吧,那是压抑了这么多时的——他想再见见青婵,哪怕一眼也好——自被迫成亲以来,他还没有机会与青婵好好说上一句话啊,也许从此将再难见面。事到如今,人们都说自己理智,可是,这种令自己抱憾终生的理智究竟是对是错,究竟值不值得呢?伊凡心里很不明确。这些日子以来,他从不敢多想这些问题,唯恐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一切都已既成事实了,他不敢再让懊悔去增添心的沉重,那样也许他真的会发疯的。
    然而伊凡终于没能追上青婵,不是他的马不够快,也不是青婵的马太快,而是因为——
    离开白庄,天还没有亮,青婵骑着马朝小离谷方向慢慢的走着,她的身边是洛东涯。
    “走得这么慢,还舍不得吗?”洛东涯问:“何不等到天亮时见上一面再走?”
    青婵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便是你心里恨他?”
    “不!”青婵断然否定。
    “章伊凡不可恨吗?他若一心娶了你天也不会翻!可他终于还是退缩了。”
    “你不懂的,他与你与我都不一样,他是真正生活在尘世深处的人,身边包裹着那么多的亲情友情,那么多的爱,顾忌自然也就多了。”青婵的眼光暗淡下来,叹了口气,幽幽道:“爱是诱惑,也是负担。”
    看着黯然伤神的青婵,洛东涯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青婵顿时不知所措,心头不由窜起一把无名之火来。
    “疯子!你笑甚么,有甚么好笑!”青婵浑身不自在,红着脸骂道。她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这些天一路走来,她算是领教洛东涯了,这个并没读过多少书的家伙竟总能逮祝糊的错处,哪怕一丁点儿也可以笑话半天——可是,天知道,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似乎又总是那么的合情理、有分量,竟叫人无从反驳。
    洛东涯不理青婵,自顾自的笑着,最后好容易忍住,才哑着嗓子道:“你准是中邪了!瞧你的眼神儿——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深沉、幽怨!”
    青婵涨红了脸:“你懂什么,像你没心没肝的,知道什么是爱!”
    洛东涯却并不生气,“哦,哦,我差点忘了,”他笑道:“前些天你跟我说过的,自到了白庄亏得章伊凡他们让你懂得了什么是爱!如今你很懂了,我如何能比。”
    “你!”青婵恼得说不出话来,她听出了洛东涯话里那浓得不能再浓的嘲弄味道。这家伙一向有本事不紧不慢的气得人头晕,有时真让人受不了!
    “喂,一句玩笑话,值什么这么生气。我告诉你,爱其实很简单的,就是应当叫人高兴!把自己和别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那能叫爱吗?要是能,那种爱不要也罢。”洛东涯咧着嘴,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笑得很是灿烂。
    青婵睁大眼,惊奇的瞅了洛东涯半天,突然她道:“你总是喂呀喂的,难道我没有名字吗?”
    洛东涯也是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这回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笑声在胸腔里久久回荡,青婵从不知道原来笑声可以这么感染人。只听洛东涯说:“小姐,你一会儿姓何一会儿姓林的谁搞得清”
    “洛东涯!”青婵拧起两道柳眉,狠狠打断了他:“你这人怎么这样讨人嫌,说过多少遍不能再提‘何’这个字!”
    “‘林’字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不是跟我说那是‘魔’字的心吗?”洛东涯不依不饶的取笑,直到面前的青婵咬住牙横眉冷对时,才收敛了一些,语气便也略微严肃起来:“青婵,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把心态调整好,姓什么都没有关系的。”
    这回青婵只看了洛东涯一眼,催着马默默无言地向前走去。
    “有那么简单吗……”过了很久她才淡淡道。
    “很简单的,敞开你的心,关键是要活得高兴!”身后洛东涯大声道:“你以为你有两辈子好活?”
    洛东涯策马追上前面的青婵,他指了指前方:“你看,到岔路口了,右边往小离谷去,左边下江南,现在是你最自由的时候,把握快乐靠你自己”洛东涯眼里闪着光:“由你决定走哪条路!”
    青婵却没有完全明白。
    “我知道即隐对你极好,可是你呢,真的爱他吗?爱,就去小离谷,否则就不要勉强自己。”
    望着前方朦胧的光亮青婵沉默了良久,最后用一种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语调轻声道:“不去小离谷,难道还能有其他去处吗?”
    “当然有!”盯着青婵,洛东涯的眸子在闪闪发亮:“若是并不想去小离谷——天地大着呢,我打算去见识见识江南风光,有兴趣吗?”
    “嗯?”青婵惊愕的抬起头来。眼前这个人正静静看着自己,他分明在等待,生动地扬起那两道浓眉。他有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棕黄色脸,远没有伊凡英俊,也不如即隐风流,可是——青婵久久注视着,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她,或许是面前的那双眼睛吧,此刻它们含着笑意,里面竟闪动着那么多诚挚、率真而又坦荡的东西……
    天渐渐的亮了,虽然新一轮的太阳还只微微露出半个黄黄淡淡的脸儿来,可是满天的云霞却早已迫不及待了,冒冒失失地侵占着残夜的领地。大路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到岔路口时没有一丝犹豫地拐向了右边,风在轻轻地叹息,没有人提醒他,身后原还有另一条通往天边的路啊。或许这便是人世间的缘分吧,不过冥冥中无数个因因果果的偶然勾连,却总是那么真实地牵动着凡俗之人的聚散离合。你看,不一会儿人与马便都消失在一片薄薄的晨雾之中……
    人已远去了,路还静静的延伸着,它们弯弯曲曲,通往尘世的各个方向。其实一切还远没有结束,谁知道呢,新的日子里这漫漫路途中还将继续上演多少聚散离合的故事,或许是千里相逢吧也或许是迎面错过。然而悲也罢喜也罢,庆幸也罢遗憾也罢,日子仍要一天天向前,纵然是缘起缘灭的幻化人生,凡俗之人也还要在微渺的得失之间继续苦苦经营。人生如梦啊,何曾梦觉,何必梦觉:转瞬抑或千年,尘世也还是那样的尘世,人生总归是各自的人生。
    于是,歌曰:花开花谢谢亦香,
    人来人往日月长,
    花底一瞬的温柔,
    人世几度沧桑。
    伊人明明如月,
    黄昏独立斜阳,
    如烟往事如烟散,
    红尘滋味细细尝。
    酒千觞,梦一场,
    谁共前生后世缘,
    清风明月独相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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