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卷三 红尘纷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北京
    真是苦命!好不容易来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只希望自己可以混迹在人堆里,成为XM普通的一员……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可我,却又要被踢到北京去了。
    这回不是代职,而是市场开拓。公司另调来了一位叫陈佳的女孩——别看她个头不大年纪也不过才长我两岁,却是公司销售部的元老之一,曾成功开拓了上海市场。上海分部至今还是公司盈利的冠军。
    我将作为陈佳的助手,在玉小姐的亲自带队下,到北京去设立分部——用陈佳的话说:又要去当垦荒牛了!
    这一去,与上次不同,不知归期。
    再次和叮当告别,我眼圈发红。
    叮当说:“别难过,就当去旅游了!家里有我看着,不想玩了就辞职回家,我会给你留位置的。”
    程筑文说:“公司肯派你出去,说明看好你,北京是个好地方,我想去还去不了呢!好好干,相信你会做得好的。”
    我去过北京,只是匆匆路过。转念想想,能在北京生活一段时间也不错,且当免费旅游好了。干上半年,要是还不让我回XM,我就辞职。反正,我是决定要在XM混的,北京无法取代XM在我心中的位置。
    飞机上玉小姐和陈佳有说有笑的样子,完全颠覆了我对玉小姐的印象。
    及至玉小姐坦然地说着与秋董之间生活细事的时候,我更是瞪大双眼,傻傻地看着她。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其实找男人就是这么回事。”仿佛看穿我的心思,玉小姐突然转头对我说。
    我此时自然已知道秋先生在香港原是有妻有小的,我实在想不明白高学历高能力同时还相貌出众的玉小姐为什么会……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您……爱上秋董了是吗?”
    玉小姐斜了我一眼:“小张还是个小姑娘,还是太多幻想!等你社会上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所谓的爱情,根本就是虚幻的!只要互相看着还顺眼、可以好好的相处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可以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我想我一定一脸的不认同,因为玉小姐以朽木不可雕也、你迟早会后悔的眼神扫我一眼后,不再理我,继续跟陈佳说话去了。
    玉小姐只在北京停留了一个星期,陈佳则在三个月后撤退了。她被揪出来原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快手快脚地把该教给我的一古脑儿教了,(说起来,她是公司里唯一一个真心教我的同事,尽管知道她是为了可以早点脱身,我还是很感激她。)然后打申请,称北京分部已上轨道,要求回归原位。
    于是北京分部的宿舍留我独守(其它同事都是当地人)。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独居一套租金比我的工资要高得多的房子,我长叹不已:老板干嘛不赶紧把我也给撤回去呢?多省钱啊!或者换个便宜点的住处,把那省出来的租金给我当奖金也很好啊!我只要其中一半就满足了!
    可惜,以上感慨,我暂无向玉小姐当面提出的胆量。曾申请过与陈佳一起回公司的,玉小姐说:“陈佳回来了,你要不在北京看着一段时间,我不放心啊!再说,你觉得销售部真的需要一位助理吗?就算不说这个,做个文职,对你也是浪费……”
    不管理由是什么,总之,我被玉小姐和陈佳丢在了北京。唯一可堪欣慰的是,原本看到我就不舒服的玉小姐,现在居然会经常夸奖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认同了我。
    工作么,唉,不堪回首啊!自打陈佳拍拍屁股潇洒撤退后,我本职仓管(待觅人接任),兼职现金保管员,要教财务做财务报表、替新任经理做业绩报表、培训安装人员(送货安装冲在前面手把手地教同时兼去收钱),这些都做完的时候还要去做销售……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只知道常常早上天快亮就把自己包得跟棉球似的,然后跟着车满北京城跑——北京的冬天,冷得好像能把人给冻成人干!
    晚边的时候常在脖子上挂了一个巨大的挎包,包里塞着几万、十几万的钞票。我双手把挎包紧紧地抱在身前,总担心身边蹿出一个传说中的抢匪,结果防匪的自己看上去倒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被银行人员盯着看了又看;
    平常在整洁漂亮的卖场里做导购,一副斯文秀气的模样(卖场里长期备有衣物,我随时可以从安装送货扛桌椅的苦力形象转换回来);逮着空就把当地的同事抓来培训,以期能早日功成身退溜回XM;
    其它,就是一天常常忙得只有时间吃一顿晚饭;一个月也不见得有一天的完整空闲;总是在送货的工具车上歪着脑袋睡得猪一样;有事没事接接玉小姐的电话给她汇报汇报情况兼打打小报告什么的。
    就这样在北京一晃住了半年。
    我变得面色腊黄满脸洗都洗不去的土色(我一直怀疑是北京空气中的沙尘钻进皮肤里造成的),全身上下找不到半丝书卷气,独两只眼睛精得跟小饭店老板娘似的。我想我看上去一定精明能干而市侩俗气……
    然而不是没有收获。
    每天送家俱到不同的人家,什么将军、明星、体坛健将、教育名家、老师、公务员、普通商人、外教、外商……从新奇、惊喜到漠然,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么多的家庭、见识这么多人的生活,我的思想和观念都慢慢慢慢的产生了变化。
    各种各样的人。有名的、有钱的、有地位的、有身份的、普通的、特别的、超脱的、浅薄的、平和的、激进的……
    我开始思索,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要什么?
    我很迷惘。
    因为我发现,有了那么多的可向往对象,我却找不到自己想要成为的类别。
    名:我对名人并不十分敬仰,也不向往;
    利:我希望自己能有钱,但是如果手中的钱满足生活所需后还剩很多,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地位:呃,我虽然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却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身份: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我不觉得我现在的身份有什么不好,反正无论什么身份,我都只是我而已;
    至于其它的东西,如果刻意去追求模仿,我不觉得那是我要的。
    我忙碌着,同时也时不时地走神思索着。
    我曾对自己说过,想让自己变得完整。但我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完整?我只是把自己丢进社会的洪炉里炼着,却不知道想把自己炼成什么。
    北京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在这里,绝对的平凡而普通。这是个大海般无论来的是水还是垃圾都一并接纳的城市,我没有归属感,也没有被排斥感。
    有一天,办公室的复印机坏了,北京同事叫了一位朋友来修。
    那位姓沈的青年一边熟练地干活,一边回答着同事的问话。
    同事问:“哥们,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你?前些时都找不着你!手机也不通,电话也没人接……”
    “没忙什么。辞了职,出去流浪了几个月,这不刚回来呢吗?我一人儿去了西藏,在那地儿呆了两个月——跟那些藏民混在一起,同吃同睡。那地方啊,真的是!蓝天白云,完全没有北京这种喧嚣的感觉……把钱用光了我才回来的,还不想去找工作,先做些老本行混几个月,反正也能活。下回,等再有了钱,我还想再去一次……”
    ……
    等沈走了之后,我问我的同事:“他经常这样辞职出去旅游吗?”
    “旅游?他那不叫旅游,他那叫换种生活方式。他每工作几个月就要辞职,然后消失一段时间,回来时总会变个样子。像这次还好了,就是晒得黑炭似的……”
    我惊叹:“他活得这么潇洒!”
    同事也叹:“北京这地儿,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这样的,还算正常的了!”
    我未再答话,因为我心里很羡慕沈。我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我深深向往的。
    原来我要的东西,叫做自由。一种无拘无束、为所欲为的自由。
    但我要的却不似沈那种到处流浪的自由,我只想让自己藏在人堆里,不被注意地做着想做的事、说着想说的话、过着想过的平常日子。
    我想做自己,仅此而已。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