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刀的武功怎样?
他的刀法诡异,变化莫测,似乎毫无章法,却又暗藏杀机,让人防不胜防。出手快,稳,准。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过做到这个快,稳,准呢?
但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
不错,他有两个缺点。
其一,他对毒药好像一窍不通,有几次被人下毒。
毒药?
其实毒药并不是他的弱点,轻易相信别人,才是他的弱点。
不错,如果他不相信你,又怎会喝下的你的毒酒呢?
其二,女人。
女人也是他的弱点?
不错,这方面是他的弱点,据我所知,他的自出道时才有了男女之情的概念,初入情场的男人,未免会将这种感情看得比较重,甚至重过自己的生命。
这两点的任何一种就足可以要他的命了,不是么?哈哈。
※ ※ ※
黄色的天,黄色的地,天地在一片昏黄色中。
远处,天地好像已经连接在一起。
小刀从远处而来,却竟似从天上来的。
偶尔,轻轻地咳嗽,咳嗽过后,脸色就像醉酒般的腾起一团红晕来。
他走得很仔细,很认真。
路过天一客栈的时候,小刀在天一客栈的外面站了很久很久。
昔日热闹的小镇已经荒凉。
而天一客栈早已易主,当年那个迷人的老板娘已经不在了。可她的风姿依旧活在小刀的脑海里,有些人,永远存活在人们的记忆力。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他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面对风二娘。
独自一人站着,寒冬微弱的阳光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但即使身影在长,也离不开脚。就像莫倪儿走的在远,她的心总是离不开小刀一样。
一队长长的队伍从大街上而过。
奇怪的队伍。
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衣,柱着丧棒,伴随着声音凄凉冲天的嗦啦声,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浩浩荡荡从大街而来。
送葬的队伍很平常,但这支队伍却很奇怪。
因为棺材的后面,还有一顶红色轿子。
更奇怪的是,这支送葬的人,所有的人,都在笑,每个人都死死的盯着小刀笑。
送葬的队伍突然停下来了,在小刀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看着小刀笑,神秘地笑着,笑的人头皮发麻。
棺材里嗵地一声,棺材板被掀开,一个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此人形貌怪异,灰白的脸,竟似死人一般。
但见他坐起来打了哈欠,伸出犹如鬼魅般的双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揉揉眼睛,四下看了看,居然跳出棺材,挥舞着宽大的袍子一摇一晃的向小刀而来。
小刀静静站在天一客栈的前面,犹如入定一般。
那人来到小刀面前,上下打量小刀几遍,拱手拜道:“这位兄弟,请了。”
小刀眼光慢慢的回收,冷冷道:“阁下什么事?”
一个人享受孤独的时候被人打扰,心情总是不太好的。
那人道:“兄弟可是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
小刀冷哼一声道:“在下可没有阁下这样的兄弟。”
那人一愣,倒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擦擦额头的汗道:“唉,这会总算没有找错。怪我记性不好,都错杀了七八个人了,才找到真正的王小刀。”
小刀突然笑了:“天下要杀我的人多的是,而我却……”
后面的话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那人笑着摇摇头道:“在下已经替阁下暖热了棺材,免得阁下在黄泉路上受凉咳嗽,黄泉路漫漫,怕你寂寞难耐,在下还特地请来阁下心怡的伴侣。”
那人一招手,轿子的帘子卷起,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来。
小刀愣住了。
小刀绝没有想到在轿子里的人竟然是莫倪儿。
莫倪儿苍白的脸上露着神秘的笑容。
莫倪儿居然满头的黑发。
头发居然还戴着一朵茉莉花。
能给莫倪儿解毒的世上岂非只有一人?
小刀突然道:“阁下莫非就是千毒百怪吴一剑?”
吴一剑突然叹口气道:“果然够聪明,只不过我实在不喜欢干这些送葬的事情,可是每次总要干,弄得别人每次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可好了,吃了我的开心丸,你看,他们多开心。”
原来那些送葬的和莫倪儿神秘的笑容竟然是吃了吴一剑的开心丸。
小刀冷笑道:“一个人悲喜忧愁本是自己事情。”
吴一剑笑道:“但一个人送葬却要别人,恰巧在下就是替人送葬的。”
小刀道:“不错,不过我敢保证阁下升天后肯定没有人送葬。”
吴一剑突然脸色变了,冷哼一声,一甩那宽大的袖子,转身而去。
小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心毒粉。”
小刀一惊,忙闭气,身子已经暴退一丈开外。
吴一剑脸色变了变,道:“好快的身手。”
一个蒙面白衣少女从空中飘落。
小刀拱手道:“原来是姑娘,多谢姑娘提醒。”
白衣少女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呢。”
小刀的脸竟红了红。
白衣少女扑嗤笑了,现在能见到脸红的男子可不多了。
小刀不经意看去,却见莫倪儿眼中发出怨恨的盯着白衣少女。
妒忌,本就是女人的天性。
吴一剑突然一把抓住莫倪儿的头发将莫倪儿拖出轿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莫倪儿竟不能动。
一个被点了全身十二处大穴的人当然不会动了,甚至连惨叫声都不能发出。
小刀的心象被人用刀刺入一般,瞬间痛苦的收缩成一团。
小刀的脸也突然间象醉酒般腾起一团红晕,犹如燃烧了一般。
小刀在拼命地忍受着咳嗽,但他握刀的温如磐石的手却在不停地抖,苍白的手背的青筋暴起。
苍白的手愈白,漆黑的刀愈黑。
白衣少女似已经惊呆。
折磨一个人竟然可以让另外的一个人如此的痛苦?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吴一剑冷笑着看着小刀,一只手抓住莫倪儿的脖子,一手却摸向莫倪儿的衣服里。
莫倪儿嘴角流出丝丝血迹,眼里却无助地看着小刀。
小刀全身都在颤动,他的血在燃烧,他的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侮辱莫倪儿,任何人……”
吴一剑冷笑道:“如果你要杀我,你知道,第一个死的肯定不是我。”
吴一剑突然大喝一声道:“杀。”
送葬的人突然间就扔掉丧棒,拔刀,怪异的笑着,朝小刀冲了过来。
天地肃杀,杀气袭人。
看着刀光闪烁,小刀呼吸愈加急促,突然大脑里嗡的一声,就变得一片空白。
白衣少女只见小刀突然间脸上出现一丝奇异的光芒来,刹那,刀光一闪。
小刀已经冲入人群。
小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只知道不停地挥舞着刀。
他的全身笼罩着死亡的气息,他就是死亡。
他在往前冲,刀也在往前冲。
他所到之处,鲜血喷溅;刀所到之处,死亡降临。
一阵瑰丽的刀光在瞬间就吞没了那群拿刀的人。
当刀光落下的时候,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怪异的笑着的人,被血染红的人。
刀入鞘的瞬间,小刀象虚脱了一般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着。
白衣少女却已经吐的满眼的泪水。
吴一剑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刀猛烈地咳嗽成一团,他恐怖的看着那把漆黑的刀,就好像看见魔鬼一般。
莫倪儿的脸上依然诡异的笑容,但眼泪却无言的滑过苍白的脸。
星星点点的血迹随着小刀猛烈地咳嗽喷洒出来。
只是片刻,小刀剧烈抖动的身体渐渐地平缓下来,咳声也静了下来。
吴一剑睁大眼睛恐怖的看着小刀慢慢地站起来,他只希望小刀能永远的倒下去。
但没有人会永远的倒在地上,除非死人。
白衣少女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死亡的气息,窒息,压迫,紧张,难受的感觉不由泛起心头。
吴一剑突然抓住莫倪儿的脖子,把她挡在自己前面大喝道:“把刀扔掉,否则,立即叫她血溅当场。”
小刀却笑了。
小刀居然笑了。
笑的很平静,就像冬日初升的太阳,在刹那,就完成了从黑暗到光明的漫长的期待。
小刀低头静静地看着那把带来死亡的刀。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这两种最接近死亡的颜色似乎早就已经融合在一起,又怎能分得开呢?
是否就是因为这把刀,小刀命运从此就与这把刀相连在一起?
刀的本性,岂非就是鲜血和死亡?
小刀的命运,岂非注定了鲜血和死亡?
当日铸刀下山时野火大师的话仍然回响在小刀的耳边:“此刀乃是天下神兵利器,刀魂杀气凛冽。希望阁下能对此刀不离不弃。在凡人的眼里,刀只不过是个工具,但天下万物,皆有灵性,对刀客而言,刀生死相随,心意相通。刀,也是有尊严的。刀性本烈,若阁下有遗弃此刀之意,那即使天下神刀,刀魂已死,只不过一把平凡的刀而已。切记切记。”
吴一剑大叫道:“快放下刀,放下。”
放下,放下,不错,该放下了。
小刀的手在颤抖,漆黑的刀鞘里居然发出种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小刀的手。
小刀手一动,突然拔刀。
刀光一闪。
刀在刹那发出瑰丽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照见了眼睛深处的永远无法根除的恐惧。
小刀的手停在半空。
小刀的手稳如磐石,但刀身却在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
吴一剑的手一紧,莫倪儿立刻呼吸困难,脸色更加的苍白。
小刀的手一松,刀落下,刺入地下的黄土中。
刀的光芒在落下的刹那消失殆尽。
刀已死,刀身挺而不倒。
莫倪儿的泪在刹那无声地流了下来。
小刀的脸上却出现了平和神圣近乎虔诚的神色,小刀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放下了刀,并不仅仅放下了刀,也放下了心灵的包袱,放下了鲜血和死亡的命运。
一个只知道杀人的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虔诚的神情,他又是对什么虔诚呢?
悟道,其实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吴一剑看小刀的脸上光芒大盛,不仅心慌意乱。本来想借莫倪儿让小刀的心神大乱,谁知弄巧成拙,这个少年的身上似乎天生有中韧性,百折不挠,如此坚韧之人,天下罕见。
小刀抬头,看着吴一剑,脸上,是自信的笑意。
白衣少女似乎已经看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