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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午休时间一共两个半小时,从12点半至3点。
    (当然,这些都是我事后再去看守所时才了解到的,而在当时,对于此,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们平日里午休是怎样度过的,但是因为有了我——一个新鲜的玩物,他们就象小孩子见到新玩具一样蜂拥上来,纷纷把玩不停。
    要是小孩子,面对新鲜的玩具,只是好奇的聚拢围观,最多有胆大者上下摸弄两把而已。
    但要命的问题是,他们已经丧失了孩子的纯洁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市烩淫亵。
    这其中,尤以亮亮作甚。
    平躺在床上,寂寞难耐的亮亮就开始让我给他讲黄色故事,我微笑着婉言谢绝。但是亮亮显然不甘心,给我绘声绘色的讲了一个在他看来的得意之作,末了声明这是抛砖引玉,目的不言自明,意思在逼我就范。
    我无奈的摇头示意,表示我不会讲。莫说我不会象亮亮那样满怀激情的讲述,就算会也不能向他松这个口,否则后患无穷。
    亮亮自不甘心,于是将他所有的故事笑话都翻腾出来,一一讲给我听:什么小尼姑大萝卜、小媳妇偷汉子……如此种种,一个个接踵而至,不堪入耳。
    那种感觉,仿佛一个老太太将自己积攒的陈年烂棉絮一一摆在大路边,不时介绍一下自己的这些棉絮的历史,以证明自己的丰富?/富有?
    亮亮所讲述的那些故事和笑话,有的在刊物上看过,但没有亮亮那么多杜撰而成的细节;有的听昔日同学讲起,但没有亮亮所讲述的传神。
    总而言之,亮亮是一名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给错误的人讲述着错误的故事之口头文化传播者。
    他其实非常有口才,眉目表情也配合的出神入化。如果他的家庭以及周遭环境能够稍微改良一些,没准能造就出一名优秀的主持/播音人才,而不是现在……
    人生微微一错轨,相应的结局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往往很难预料。
    这——也算是人生的“蝴蝶效应”吧。
    想及此,看看周遭狱友的表情,各个皆麻木,可见已经是百听而出离麻木了。最为叫绝的要数韩建惠,伴随着亮亮露骨的淫言秽语,他竟然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助兴。
    亮亮一口气讲完所有的故事,冲我得意的一笑:
    “怎么样,没听过吧。来,给咱们也整两个,娱乐娱乐。”
    我不可置否的一笑,摇了摇头。
    亮亮左边的陈超见状,作势打断了正欲继续发言的亮亮,瓮声瓮气道:“眼镜,你早上不是哼哼唧唧个不停吗,现在给你时间,给我们唱一首歌。”
    “对!对!”亮亮忙不迭附和:“文化人,唱个拿手的。”
    我不禁内心一阵阵紧张,平日里五音不全的我最害怕别人让我唱歌,因为音调唱出来总是左嗓子。(所以,这也是喜欢摇滚乐的一个重要原因,笑。)
    现如今,却要我大声唱歌,我真是勉为其难,耳边传来他们一阵紧似一阵的催促,我咬咬牙,道:
    “我的嗓子唱歌实在是跑调,不好听……”
    杨所也被亮亮一伙吸收了进来,粗鲁打断了我说及一半的话语:
    “让你唱你就唱,哪来那么多狗屁借口。靠!快唱。”
    面对着出口成脏的“听众”,我只有豁出去了,道:
    “那给你们唱首摇滚吧。”
    “好,好。摇滚也行。”陈超道。
    “嘿!真行,连摇滚都能唱,来个‘唐朝’的,最好是《飞翔鸟》——每个人都渴望成为飞翔的鸟……”亮亮不待说完先自顾自的哼唱起来,但只唱了一句,便停了下来,冲我道:
    “来呀,就这么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唱《月梦》吧,我平时喜欢这首。”
    “是啥快点唱!快点!”陈超显然快要失去了耐心。
    “月梦,寂沉沉;银霜,茫茫……”伴随着我的开唱,喧闹声迅速平息。
    “怎能忘记你在身旁,几度欢乐几度忧伤;怎能忘记昔(日)月影离合,几度欢畅几度迷茫,风吹过,月影似梦……”歌声中,微闭眼帘,妻子那温柔的形象又浮现脑海,往事怎么容易忘记。感情的沉淀如同老酒一样,欢乐忧伤迷茫欢畅,随着时间的发酵,变的源远绵长,细细品味,自然醉在心头。
    忆往昔,一次无意间,听及《月梦》,回想起曾经一起欲组建乐队的好友,已不知飘向何方。有感而发,写了一篇同名文章,用以纪念那雪地撒野的年少。结果,收到了两份载有我稿件的当地报纸,一份是编辑部的雁子寄来,而另外一封,来自于我的妻子。
    当然,在那时,妻子还是我尊敬的“姐姐”,因为我很怜悯她可怜的童年,同情她苦难的少年,钦佩她奋斗不已的青年,因此敬重的认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她做我的“姐姐”。(那边的那个读者,要唱《姐姐》请一边去,不要干扰他人。)
    想起月梦,想及我可爱的妻子,隔绝多时的思绪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泪水潸然,泪眼朦胧。
    我坚持着将全首歌曲唱完,发觉自己倾注感情的歌曲就是不一般。但是,其他人的观点却并非如此。
    亮亮打了一个哈欠,“吗呀,总算唱完了,我都要被催眠了。”
    杨所更是不依不饶:“什么嘛,又是风吹又是月亮的,快换一个,不要磨磨唧唧的。”
    “对!来个嚷的,最好把大家都嚷醒,象这样——”亮亮身先带头示范:“啊啊啊——————”
    感觉好象要被屠戮的鹅,这是我的唯一想法。
    “中了!”被巨大噪音吵醒的刘猛坐起身来,“还睡不睡觉,自己不睡别吵别人,谁不睡觉下去玩儿蛋去!”
    说毕,自己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刘猛的一通叫骂算是救了我的急,大家立时不做声,躺在床板上追寻周公而去。
    监室又恢复了难得的寂静,惟有韩建惠的呼噜一如既往的响亮。
    众人皆睡我独醒,是很痛苦的事情。
    看着身边的李志超、刘猛,一个个沉浸在无边的梦乡,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也许,只有在梦中,每个人才能得到真正的释放。
    监室的中午很凉快,左右贯通的风道带走了屈指可数的热量。闭上双眼,听着外面的鸟叫蝉鸣,感觉到无比的安逸恬静,前提是不要睁开眼睛,不要想及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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