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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下午
    我不知是何时被人摇晃清醒,就好象我不知何时被李建国摇晃的
    晕睡过去一般。
    待到我用凉水浇了遍脑袋之后,迷糊的大脑才有了些许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四下望去,蓦然与吕小刚的双目相对。
    “阿伟,你可真是个人才。”吕小刚阴阳怪气道。
    我挠挠脑袋,一副不知所云状。
    “靠!真能装!”杨所道:“中午就听见这家伙的呼噜声了,吵的我简直没法睡。”
    “阿伟,开始韩建惠说你是二进宫,我还不信。”吕小刚说及此,沉默片刻(估计是在谦辞造句),道:“现在看你这么心大酣睡的,不是累犯才怪。”
    “快说,以前都犯过啥事,可别在这儿装!”亮亮照例是火上加油者。
    因为如此的理由,就能推断出这样的结果。
    人的想象力,有时是真的不可低估。
    听及众人有此结论,不由让我哭笑不得。
    正在我犯愁如何度过他们摆出的此番劫难时,电视画面的及时亮起,替我解了围。
    大家一下子哄然而散,纷纷去争抢电视前的风水宝地,我由众星捧月的炙手可热突然变成无人问津。
    道理很简单,就如同人们有了电脑游戏后,就将手掌游戏机弃之不理一样。
    接下来的过程同昨天如出一辙:看电影、端饭、分发餐具、扒蒜、整理内务准备就寝……
    我在这里,经过一天的改造,已对这种和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有了些许的适应,时间的流逝,也不再让我感觉到缓慢而心急。与众人的关系,也慢慢得到了改善——尽管分歧还是深深存在,辱虐仍然泛滥成灾,但毕竟的,坚冰正在缓慢融化。
    想一想日后的每一天、每一夜,都要和如此的狱友在如此的监室过着如此的生活,正在水池边洗脚准备就寝的我不禁一阵长叹。
    两天时光尚且如此难熬,那么要是真如亮亮所言我将被判两年徒刑的话,我又该当如何?
    打断我思绪的,是尚未入睡,在地上来回踱步的吕小刚的一阵话语:
    “阿伟,可别在那儿长嘘短叹了。年轻想开点,过一天是一天。”
    “是呀,没准明天你媳妇回来就把你救出来了。”李志超在一旁也解劝道。
    这是一个好兆头,经过彼此的沟通了解,总算有人帮我说话,尽管只有一句而已。
    “不可能,眼镜!”亮亮猥亵地笑道:“过两天就会给你下法院的传票,然后就是你老婆给你的离婚协议书,你就在这里耐心等着吧。”
    瞎子的最大愿望,莫过于世间诸人皆有眼不能睹物;光棍的最大愿望,最好世间异性统统消亡。
    这一点,在现下的亮亮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对于诸人的种种流言蜚语,我倒不是特别放在心头,因为对于自己和我的妻子,我甚是充满自信。
    我脱掉鞋子,钻至自己的铺位,闭眼回眸,往昔今朝历历在目。心中暗自神伤不已。但是转瞬一想,妻子此时距离我不过几百公里,而且,与时俱近,又倍感希望巨增。
    交织的矛盾中,我安然度过了在看守所的第二个夜晚。
    与茫然不安的第一夜相比,今夜多了几缕踏实和期望。
    不管期望会否失望,但有期望总比没有期望要让人快乐。
    此刻,北京时间7月24日21时40分。
    此时,距离妻子抵达本地的时间还有七个小时。
    2004年7月25日第三天雨
    凌晨
    夜半雨声泣沥,瑟瑟寒风吹急。
    这种刺骨的冷,尤甚于我被羁押的那天。
    关键的原因是:我是赤着双脚。
    人暖腿,狗暖嘴。
    原本的我,就靠披盖着仅有的校服度过漫漫黑夜。校服之薄,
    本无法抵御难耐的寒冷,更何况今夜,我又光着双脚。
    冷风无处不在,尤以从脚底钻入的冷气为甚,顺着小腿一个劲往上涌,双腿为之抽搐个不停。我无法忍受寒风的刺骨,抽筋的痛楚,猛然坐起身来。
    刺目的灯光驱散了我勉强的睡意,侧耳听去,风声急、鼾声缓,再辅之以韩建惠不知所云的梦呓声,倒也鸣奏出一曲监室所特有的乐章。
    处于动物抵御严寒的本能,我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装有袜子的裤子口袋然而摸出的却是一卷手纸。
    低头凝视着手纸,上面赫然有一道撕扯的痕迹,那是情急中撕下来给周昭雅擦拭眼泪用掉的。除此之外一次也没用过。
    换句话说,从我被公安局传唤的那一刻 开始,到失去人身自由的现在,整整70个小时,我竟然还没有一次大便。
    一天不大便,赛吸三包烟。那么我三天不大便,可否理解为带着一条香烟的毒素晃来晃去。其对于我身体健康的影响,难以估料。
    正常情况下我可是每天早晨定时排便,非常有规律的生活和良好的饮食是促成定时排便的重要因素。待到进入看守所以后,生活的无规律性自不必多说,再加之众人的精神毒素污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发糕。
    发糕真是个好东西,它能强烈的吸收水分,控制大便的形成,减缓排便的次数——这一点,从我们狱友上厕所的频繁程度就可得知。
    发糕,生来就是巴豆天然的死敌。
    当初,妻子生小孩之后,就有热心人送来十斤鹌鹑蛋,声称此东西能把干大肠,减少大便云云。但在我看来,就算我的妻子吃了再多的鹌鹑蛋,其效果也并没有那些狱友吃过发糕的效果明显。
    由此看来,看守所的食堂真是太屈才了,加以时日,应该将发糕生产线扩大,大块改装成小块,再辅之以精美的包装礼盒,投放于各妇幼保健医院周围的商店内。作为新一代的大便干燥剂,又是绿色食品(玉米茬粗粮),作为看望孕产妇的必备礼品,一定会一炮走红。而看守所也会赚个盆盛钵满,由此亦可少剥削一些穷苦的狱友,岂不是皆大欢喜乎?(标准的痴人说梦)
    就在我沉思的瞬间,窗外,又响起了清亮的鸣笛声,接着是一阵急速奔驰过的火车而带出的呼啸声。
    妻子!我的妻子!你终于回来了!
    尽管我不可能看到,但是这列车的鸣笛声无疑是对我作着最好的证明——我的妻子,已经乘着这趟客车,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一瞬间,心就象搁进了油锅一样,搀杂着关心、思念、激动、急切、盼望……
    那一时刻,我真想高呼:我的老婆回来啦!
    妻子的回来,也并不能将我立即释放——这一点我亦清楚晓得。
    但是,妻子的回来,在我而言,有一个另外更重要的意义——从这一时刻开始,在这个遥远的城市,我的心灵有了寄托,彻底不再孤单寂寞。
    夫妻齐心,其力断金。
    我始终坚信这一点,因为我和妻子从相识相知相见相恋相眠直至相互厮守终生,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困难挑战简直多如牛毛。每每有困难挑战时,总是在我俩的齐心协力下,才得以将我们幸福的人生小船推离遍布礁石的险滩。
    我相信,这一次,亦不例外。
    稍微平静过后,激动的身体在寒风的吹打下,颤栗的更加厉害。我也急忙从裤兜内摸出袜子,匆匆套在脚上,然后双手紧紧抱于胸前,全身蜷缩一团,又将自己的校服和李建国的所有衣服都盖在身上,脊背倚着墙壁,抵御着那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寒冷。
    身体虽冷,内心尤热。那种内心深处迸发的不断的思念和爱恋,是我抵御外界寒冷的最重要的动力。就象壁炉内有无尽的木柴一般,熊熊旺盛的烧个不停。
    但是一想及这种寒冷,我不由又为其担心起来:天这么冷,身穿
    肯定不多,又是深更半夜(那时才凌晨四点半),又是风吹雨打——标准的风雨夜归人。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因素——我们充满温馨的“狗窝”此刻正是大门紧闭,且外面还上着厚重的铁板。而唯一的钥匙,此刻却仍在看守所的保管之下。
    深更半夜,回家无眠;面对铁锁,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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