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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我对于自己的绝望,已经如同滔滔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但谁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金晓伟!”
    一瞬间,脑海中掠过无数念头,什么诸如皇恩浩荡,不负苦心人之类的荒谬念头头皆浮现心头。然而,等到我兴冲冲的赶到门口时,却发现等待我的,只不过是一个内勤而已。
    “怎么,不是警察?!”我疑惑道。
    “你叫金晓伟 ?给,你老婆给你捎的被子还有两件衣服。”说着,内勤便将被子卷着衣服硬塞了进来。
    周围传出了一阵羡慕声,但是这种羡慕却是我不需要的,也是我未曾想到的,我只是一心渴望着自由,谁料却是这样一个下场。
    “是我老婆送的吗?”我焦急地问。
    内勤一言不发,只是点点头。扭头便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不待我问下个问题,其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
    我将被子叠放好,塞进刘猛的箱子内,在一旁挑豆子的韩建惠看着被子,不无羡慕道:“看你媳妇,对你真好,又拿衣服又拿行李的,不像我们……”
    “你们又怎么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心中作此想法,但面目上却不流露出丝毫表情。
    “眼镜,我看你这个被子还挺新的,要不,晚上让我盖盖?沾沾有媳妇的人的光?OK?”亮亮冲我抛着“霉”眼,让我深深为之倒霉。
    “你急啥!”吕小刚不紧不慢道:“他这么多豆子没有挑,晚上根本不会睡觉,到时候你不是愿咋盖就咋盖吗?”
    “有理有理!”亮亮点头称是“还是吕哥看得准!”
    吕小刚微微一笑,宛若诸葛亮面对赤壁冲天的火光般。
    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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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豆子仍然继续,只不过众人的话语间,更多的是关于我的话题。
    “眼镜,你看看你媳妇,这么远的路,还不辞辛苦的把你的行李都给你搬来了,精神可嘉呀。”陈超酸溜溜道。
    “就是的,刺激的我们晚上都没法睡觉,向我们这种人,半年也不见得有人来看望送救济什么的。靠!”杨所道。
    “我说眼镜,你可要小心了,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亮亮神神秘秘道。
    “怎么,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我疑惑的目光,盯着亮亮,想从他狡黠的目光后看到事情的真相。
    亮亮“嘿嘿”一笑,阴阳怪气道:“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
    难临头各自飞’,你看你媳妇把你的行李一样样的都送了过来,这是第一步;下回,过不了多久,法院就该给你下离婚协议书,让你签字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我妻子不是这样的人!”我激动万分道
    “你还不信,你也不想想,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不好上了电视判个三四年什么的,人家也得过日子不如和你好聚好散;再说,你出事要往外弄肯定要花不少钱,这个窟窿她才不会填补呢。正好借此机会和你一刀两断,顺便将那个小店收回自己经营。这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亮亮煞有介事的分析道。
    众人附合声一片,我心中一片茫然。
    尽管我心知大家所说的只不过是一个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带给我的阴影真的是太强烈了。
    再加之今天的绝望——没有关于我的任何消息。看来,我这一回是真的要彻底被吞噬了。
    今夜的我,注定是要在煎熬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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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已深。我们的工作却并未停止。
    每个人完成工作的进度不一样,快者如李志超之流,已经快完成有一半。而我呢?瞅瞅自己身下高高的半成品口袋,只是一阵阵恐惧袭来,恐惧不是来源于挨电,而是源于我的绝望。
    在一旁“吱——呀”播放的电视不知何时没有了信号,意味着到了就寝时间,于是乎,挑得快的人开始张罗铺床睡觉。
    开始是一两个张罗,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抵御不了瞌睡的诱惑,纷纷加入“张罗者”的阵营。最后,只剩下我和韩建惠两个顽固分子在坚持挑着豆子。
    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之下,我和韩建惠将阵地转移到了一个箱子上,我和他一前一后的坐着,好像课堂上正襟危坐的小学生一般。
    是天气闷热的缘故,还是想着冲洗解乏。陈超积极组织大家洗澡!就好像他一开始组织大家剪头一样。大家纷纷脱光了自己的衣物,不着片缕,手拿毛巾肥皂,在水龙头前挤作一团。
    陈超回头瞅着我和韩建惠,用几乎命令的口吻道:“你们两个,过来洗澡!”
    韩建惠没好气地回复道:“没看我们忙着呢!”
    “靠!”陈超泄完愤,瞪了自顾自挑豆子的我俩一眼,开始往自己身上涂抹着香皂。
    亮亮边用凉淅淅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边在那里帮忙造势:“都一周了,身上都一股臭味,洗洗真舒服。”
    陈超始终占据着水龙头前方的有利地形,他拿起盛满水的脸盆,从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周围人挤在一起,皆被淋的湿漉漉。
    浇水过后,大伙开始擦拭自己的身体,有自助的,但更多的是互相帮忙,只不过有人使大劲措污垢,便招之对方的一顿报复。彼此间不时“哈哈”笑个不停。
    一时间,水池边白肉一片,响声一片,水渍一片。
    监狱规定中有一条明文规定:监室必须保证每周让人洗一次澡,搞好个人清洁卫生。
    但是在这里,因为没有明文注定是什么样的洗澡,因此便有了我们监室这样的洗澡方式,七个魁伟的男人挤在一个可怜的校寒池前,争着往自己身上撩泼冰冷的地下水。
    我不清楚,这种行为是不是正常人想象中的洗澡,我只知道,他们这是在“洗枣”,将一堆大枣排队从小碗中清洗,彼此紧密接触,不仅毫无隐私,根本上的,没有了安全卫生的保障。
    深夜,深井,从中间抽取出来的清水,其冰凉程度可想而知。平时我用来涮嘴都觉得牙齿被冰得生疼,可眼前的这些人,各个都在那里悠然自得的享受着冰冷的凉水,脸上流露出舒服的表情。好像不是冷水浴而是牛奶浴一样。
    闹归闹,叫归叫,末了总要有散场。陈超是最后一个上床,他将全身上下仔细的擦拭干净,甩甩水珠,从我和韩建惠身边擦身而过,我分明从他嘴里听到清晰的声音:“靠!连澡也不洗,这么脏,媳妇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无名之火,一下子“腾”的冒了起来,我真想上前给他一拳,但一想及自己的妻儿老小,委实不应在这个时候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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