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西伦特的卡拉小姐已经抵达,正在大殿等着见您。”侍臣走进来恭敬地说道。
“告诉她我很快就到。”里特挥了挥手,侍臣行了个礼,欠身退了出去。
侍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里特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拿起了搁在旁边的圣剑。他的思绪回到了半个月前,那个时候,他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战胜了[修罗转生]的控制,并且向太玄提出挑战,后果自然是惨败;但他不明白的是,太玄不仅没有杀他,也没有对他施加更强的控制,反而信手打开空间通道把他送回了凯尔。迷失神智后那段时间的经历,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里特把剑系在腰间,来到了大殿。卡拉正等在那里,站在她身旁的还有一男一女,竟然是虚空和月璃。
半个月前,黑龙“无”的出现,立即导致了[六道轮回]的崩溃,这最后的龙神竟然有着吞噬空间的可怕力量。虚空等人因此被拯救出来,但是无相却和无一起消失在天际,不知所踪。
从虚空那里,里特得知了封印之谷内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太玄和阿契里斯赶回了魔界,企图使沉睡了千万年的破坏女神卡西娜斯复活,为了阻止他们,诺利斯大陆的所有种族联成一气,出兵远征魔界。诸神将为远征的战士们打开空间通道,虽然这将使他们暂时耗荆葫有的力量。所以这一战的胜负,只能依靠战士们自己。
就这样,世界的命运头一次不再由诸神决定,而是交到了人的手里。
“里特陛下,圣西伦特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您一声令下了。”卡拉朝里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里特以骑士的礼节向她回礼,尽管已经贵为皇帝,他依然无法抛开骑士的身份,然后里特问道:“其他各族的部队呢?”
“他们正在赶来,估计两天后可以到达。”
“不能等他们了。”虚空开口道:“伊芙妮斯殿下已经告诉我,卡西娜斯一天后就回苏醒,我们必须争取时间。”
“一天?”里特的面色微微一变,“这怎么来得及?”
虚空深吸了口气,说道:“诸神会把通道的出空直接设定在卡西娜斯的沉睡之地——[封神殿]。如果我们能在一天之内攻下那里,就可以阻止卡西娜斯的觉醒。”
听完虚空的话,里特托着下颚陷入了沉思,一会以后他猛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殿外大声宣布他的命令:
“让魔法师发讯号给其他各族的部队,叫他们不必赶来拉尔斯,直接进军魔界!人族战士作好准备,我们马上出征!”
虚空望着里特的背影,感慨地说道:“做事雷厉风行,真有凯尔当年的样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月璃诧异地问。
“没什么。”虚空似有难言之隐,把月璃的问题轻轻搪塞了过去。
浩浩荡荡的大军就这样开始出发,踏上了出征魔界的路途,在军列簇拥中的虚空回头朝这个世界望了最后一眼,转身随着千军万马进入了空间隧道。
他没有告诉月璃的事:藉上古神器重生,并将[玄冥神功]修炼至极限的他,能够部分地感知到未来。
魔界,封神殿。
“这就是破坏女神——卡西娜斯?”阿契里斯望着矗立在神龛上的女子雕像,眼里掩不住惊异。
“这只是她沉睡时的模样。”太玄凝视着神像面部宁静安详的表情,发出一声冷笑:“等她苏醒过来,就会成为破坏一切的毁灭使者,到时候,我保证你会大吃一惊。”
他紧紧盯着神像,眼神渐渐变得狂热起来:“谁又能想到,死亡与破灭,竟是如此的美丽呢?”
这时神殿的大门被打开,路西法走了进来,两对黑色的羽翼收在身后,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老朋友,是不是已经无兵可用了?”太玄头也没回就冲着路西法问。
“经过卡斯利平原的那一战,魔族的战士伤亡惨重,就算加上女人和孩子,能参加战斗的也不超过十万。”路西法的表情有些懊丧,阿契里斯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看,为这难得出现在路西法脸上的神情感到有趣。
“不必担心。”太玄不慌不忙地从他那身黑色大衣里头掏出来一个铜壶,阿契里斯立即认出了这是炼妖壶,里面封印了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如果把他们全部放出来的华可以塞满整个大殿,并从封神殿一直排到魔界边缘。
“你是打算把里面的妖魔都放出来,以他们来补充战力?”阿契里斯有点疑惑不解,“他们肯帮忙吗?”
“只要我答应还他们自由,不怕他们不肯。”
“可是把这些家伙给放出来的话,会不会……”路西法有些迟疑地问。
“老友,你那么多心干吗?”阿契里斯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打趣地说:“你们都是魔族,不是远亲也是近邻嘛,放他们出来玩玩有什么不可以。”
“别胡闹!”路西法一甩肩膀挣脱了阿契里斯的大手,他很不喜欢这个玩笑,虽然彼此都是魔族,路西法可不认为自己和这些东方妖怪有亲戚关系。
“老友,我知道你的顾虑,”太玄的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你放一千个心,我可不像那个软弱的家伙一样拘泥于信用,等卡西娜斯复活,他们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会把这些垃圾清理掉,他们不会有机会离开魔界。”
阿契里斯知道他所指的是虚空,这位曾经的圣贤王叹了口气,尽管目前和太玄处于同一战线,但他却很难喜欢这样的吕望,相比之下,他反而对虚空更有好感。
“人间的那些家伙估计也快到了,就让我们准备一份大礼,好好地欢迎他们吧。”太玄望着卡西娜斯的眼睛,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森冷笑容,连路西法都禁不住全身一寒。
人类联军到达了封神殿外,随着最后一名士兵走出了空间通道,里特开始了战前的动员。
“我的兄弟,人族的勇士们!”里特骑着战马在军列前来回奔驰,将他的声音传至每一个角落,“我们离开自己的父母妻儿,来到这个九死一生的危险之地,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野心和杀戮,也不是为了冠冕堂皇的正义,我们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回去见我们的家人,保护他们不受伤害。”里特将马鞭指向前方高大巍峨的神殿:“那里,就是想毁灭我们的魔鬼沉睡的地方。是生存还是死亡,取决于我们的勇气、意志、还有全人类为生存而战的决心!”
随着里特响亮的喊声,千军万马齐声怒吼,声音直撼云霄,震得魔界的大地剧烈抖动,仿佛为人类的勇气感到战栗。
虚空看着里特奔驰的身影,感慨地说道:“不再执著于世俗的正义,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这时,魔界昏暗的天空突然间布起了乌云,使得原本就暗淡的光线变得更加畏缩,虽然魔界的白天原本就比黑夜明亮不了多少,但是此刻却真正失去了所有的光明,彻底为黑暗所吞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片惨叫,紧接着就是人体被撕裂的声音,原来整齐的军容在这突然遭受的袭击中变得混乱起来.
"不要慌!稳住!"里特大声呼喊着,同时拔剑斩向朝自己扑过来的杀手.只听一声类似鸟鸣的尖利惨叫,一个庞然大物猛然落下,摔在他的马前.
随着黑幕的蔓延,后方卡拉所率领的军队也遭到了袭击,虽然与龙王的灵魂合为一体的卡拉具有绝佳的夜视能力,但这漆黑的云层仿佛一席密不透风的帘帐,将天空牢牢的遮掩起来,不放一丝光线通过.和里特一样,卡拉也只能凭借听力和直觉来寻找敌人,并在对方伤害到自己之前将其消灭.然而渐渐的,卡拉发现耳朵也变得不好使,感觉也模糊了,这无边的黑暗仿佛具有蒙蔽一切的力量,也包括人的五感.
在这样的状况下,卡拉完全没能感觉到危险的迫近,以至于有一柄锋利的大剑向脑后砍来也懵然不知,幸好在她身首异处之前,有一个人及时赶到,把袭击她的敌人随手消灭.
"是你,诗人?"尽管五感全都遭到了破坏,但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奇特原因,卡拉一瞬间就感觉到那是虚空.
对方没有回答,即使回答卡拉也听不到,但她立即就发现有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同时也接收到了透过指尖传达至内心的讯息.
"不要出声,你看不到,他们也一样,尽量使自己心情平静,不要发出任何杀气."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卡拉在心里不出声地问,她相信虚空一定听得到.
诗人温柔的声音立刻传来:"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仿如一道电流穿过了卡拉的脑海,那熟悉的话语,似曾相识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被封印在深处的记忆,她忘记了虚空的叮嘱,颤声道:"是你,真的是你^"
从虚空那里传来的心灵联系突然断了,那根手指也离开了她的嘴唇,仿佛在畏惧什么似的缩了回去,随着声音的消失,卡拉刚刚苏醒的记忆又再次往心底里直沉下去.
黑暗笼罩的时候,封神殿内部却散发出烛火的微光。
“在魔界呆了这么久,你还是无法习惯黑暗吗?”雷斯推门而入,走到艾琪娜身后。
艾琪娜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面前微弱的烛光,过了一会儿,她才反问道:“为什么?在这种地方我多呆一刻都觉得难受,为什么你可以忍受?”
雷斯平静地笑了:“黑暗虽然会使人感到孤寂和恐惧,但它也能给人带来宁静。”
艾琪娜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转过身看一眼雷斯熟悉的笑脸,但她也没有这个勇气,她总是尽可能地只给他留一个背影。
雷斯看着艾琪娜,尽管明知她看不到,却一例地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多少年来他一直守护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然而遭到的却是无情背叛,现在的这个背影是否还值得他守护?
“雷斯。”艾琪娜出声唤他,雷斯不由得愣了一愣,自那件事以来,艾琪娜还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恨我吗?”粉红色头发的女子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费了她极大的勇气。
“恨吗?”雷斯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认为呢?”
“你应该非常恨我。”艾琪娜颇为肯定地说,“遭到那样的背叛,任何人都会充满怨恨。”
“艾琪娜呀,”雷斯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一样东西就不会怀有怨恨,你也是一样的。”
“胡说!”艾琪娜转过了身,直接面对着雷斯大声反驳,“我怎么会不恨?我恨不得……”
“恨不得怎么样呢?杀了他吗?”雷斯打断了她的话,“你肯定你能做得到?”
艾琪娜一时间怔住了,她转过身子,紧紧地攥起拳头,咬着牙说道:“我一定会……一定……”
数十万联军将士在黑暗中摸索着继续前进,隐身的暗杀者不息地袭击着这些人族勇士,不时有一名英雄的战士在不知不觉中被夺去生命。但是这些磨难摧不垮这些高贵的战士,他们在心里默颂着光明,在黑暗中迈出坚实有力的步伐。
光明并没有降临,黑暗却退却了。乌云散去,人们看到了满地的尸骸,有人的,也有样貌狰狞的怪物。众人看清了乌云的真相:数以万计凶恶丑陋的黑色大鸟,他们展开的翅膀联在一起遮蔽了整个天空,驱逐了光明。
“蛊雕?”虚空眉头一皱,顿时明白了是谁在搞鬼,“居然把炼妖壶里的妖怪都给放出来,那家伙真是疯了。”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驱走黑暗的人,立时怔住了。
昏黄的天空中,悬浮在那里的,不正是无相吗?
“无相……”月璃惊喜交加,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抱祝蝴,但在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后,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蛊雕发出了凄厉的鸣叫,成群结队地朝无相冲去,想把他撕碎吞吃。
伴随着沉闷的龙吼声,无相身周的气流剧烈流动起来,形成了恐怖的黑色旋涡,所有的蛊雕都被卷进旋涡中心,永远地消失在世上。
吞噬,这就是无的力量,吞噬光明,也吞噬黑暗,将世间的一切都归于虚无,只留下深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