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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十一章 上市公司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股市在七月下旬大跌之后没有像样的反弹。在银根紧缩政策以及年底结算的影响下,大盘一路逐级下探,人气极其低迷,我前期试探性买进的股票悉数被牢牢套住。在我手中一共可以支配大约三亿资金,因为对未来走势没有明确的看法,所以我入市的底气不是很足。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怎样建仓的问题,而是选择怎样的目标。在我手上有一大堆上市公司过去的财务指标资料,但我对这种有很大水分的报表不感兴趣,我现在需要了解的是上市公司的真正个性和潜藏在深处不被人了解的东西。市场对它们的感觉不是那些大众都已了解的信息,而是那些需要挖掘的、不确定的、被假象包裹的和人为营造的气氛,它像一团浓重的迷雾笼罩山峰,能够显露的只是冰山的一角。
    现在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和试探。我正在与猎物进行艰苦的谈判,这个被我试图捕捉的是一只极难对付的对象,我所表现出的诚恳和灵活性在它看来是毫无价值的东西,对我摇出的橄榄枝没有丝毫回应。我知道它有许多种选择,我只是所有竞争者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对这样一只新上市的公司来说,它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对我来说,没有上市公司的合作我难以有所作为。现在我所烦恼的是上市公司,而不是金钱。一天天坐等机会从手边滑落的滋味是何等难受。一定要得到它的合作!我心里默默地说,否则计划会全部泡汤。巨大的资金爬在账上像是定时炸弹,利息不断在积累,贷款时间一天天滑过。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牵扯在此中的人也许会获得暴利,也许会被投进监狱。我是这个拉住重锤的关键一环,但却是整个计划中最薄弱的一扣,最容易被压垮的一节。是我把那些有共同利益的人拉在一起,我是这个网络的中心,网络中的政客、银行官员、暴发户、证券公司经理、大人物的情人、股评家、报社主编、电台节目主持人、说客、公司经理,还有许多我无法了解背景的人,他们能够原谅我的过错吗?要么成功要么身败名裂。利益!利益!这个使人疯狂的东西,它使毫无关系的人结成一股势力,把不同性别、性格、人品、爱好和志向的人连接起来,具有了共同的目标,这是一个无形的手,它要向社会展示它的威力。
    我过去的操盘业绩吸引了这些人,而我所具有的说服能力给了我更大的帮助,我过去对他们在股票方面的建议助长了他们的冲动,而在他们眼前勾勒的虚幻美丽是鼓起这些人行动的关键,这就是我的全部魅力。唯有利益才能使人疯狂,我的作用只是催化剂。其实欲望的萌芽早已在这些人心中生长起来,我只是他们一直渴望得到的那种代理人而已,如果失败了我肯定会被这些人毫不犹豫地抛弃。
    但在我所有的环节中缺少一个重要的一扣,这就是上市公司的支持。我所遴选出的名单中本没有这家公司,但任何的计划都是无法完美的。原以为万无一失的合作对象在公司的改选中被撤职了,而新的老总选择了其它的合作伙伴,于是我的计划被战场的变化打入了地狱,不得不重新选择新的猎物。变故把我逼入了一条艰难的小径,我必须选择一条适合走的方式完成这次艰难的攀登,既然已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要完成它,我别无选择,老天爷给了我这次机会,这是命运中无法选择的结果,如果退却,受到打击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这就像古代犹太人摩西要完成一个上天赋予的使命不仅仅是关系到摩西一个人的利益。如果红海是无法逾越的障碍,那就用魔杖把它劈开[2]。这是上天的旨意,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在红荔路一家证券公司大户室内操盘。这是一个酒店的套房,在这个二十平米的房间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孤独地谋划全部的战略。我每天通过连接在楼下主机的电脑了解所有的市场行情,别人能够获得的所有便利我都可以从这家公司里得到。但我无法信任这里的人,我的商业秘密是我的财富,操盘是一场可以独立完成的事业。我孤独地观察一切,寂寞地思考,不需要任何助手环顾左右,我欣赏这样一句名言:独者行最速!
    看来我必须与我的猎物再进行一场较量,必须用某种方法打垮我的竞争者。经过一番活动之后我得到了一条打破僵局的线索。于是,我先坐飞机,然后改乘火车到了目的地。
    这是北方一座中型城市,在沙漠的边缘建立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化工厂。站在城市的街头,我看到贫穷的人们在并不繁华的街道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想他们的心中一定是对现实满足的,毕竟在几十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经历过苦难人生的老一辈大部分依然健康地活着,对金钱的欲望和对权力的渴望要比年轻人淡薄得多。他们的心里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和顺畅的节奏,前途对他们来说已是极其明确的事情,理想这个词已很难引起他们的冲动,平静于现实;淡泊于名利;满足于花鸟鱼虫;快乐于子孙安康。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太纷繁,要他们鼓起勇气去为不可预知的未来冒险是难以想像的事情。在这样一个城市,我将要接触的人就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人,我不知该如何鼓起他博取名利的激情,我需要仔细地策划一切,如果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需要用特殊的技巧和手段。
    我很快与北方化工公司的副老总接上关系。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头发过早地谢顶。我注意到这个人总是喜欢眯起眼睛看人,起先以为这个人是近视的缘故,后来才明白他总是对人抱着谨慎的心态,总喜欢琢磨别人的心理。
    “李总!我也不想绕弯子,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需要与你们建立合作。我想我朋友把情况给你也讲明了。我想知道你们合作的条件,究竟要怎样的数目?”我说。
    李总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在屋子里来回走,我只好看着李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李总终于站住了,“我有个儿子现在正读大学三年级,我想要他出国,不知你们有没有能力把他办到美国去留学?”
    我明白这是李总开始提的第一个要求。还好,只要有要求,下面的事就可以发展了。
    “我现在还不能说我有这个能力,但我想现在出国只要有钱应当不是太难。”
    “那好!我需要美国有人给我儿子做经济担保,是货真价实的担保,不是那种名义上的担保。我不希望我儿子将来在国外给人洗盘子。”
    我笑了笑,我明白李总指的意思。李总提的要求非常聪明。他不接受我们给的贿赂,因为那构成犯罪,但如果我们只是帮助李总儿子去完成学业,而且给李总儿子提供资助的人在国外,并且是第三者,这种曲线方式就难以被清晰地调查,即使将来有了问题也容易回避风险,因为李总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金钱上的来往。通过中间人把利益全部消费在李总儿子身上,对这种利益交换的调查其难度相对高得多。如果李总儿子毕业后拿到绿卡在美国工作,用不了多少年所获得的利益将远远高于我们给李总的数额,而且是长期投资,李总打算盘是比较利落的。
    “我答应这个条件。”我说,虽然我对如何使李总儿子出国没有任何头绪,“只要我们合作顺利,你儿子一定能到国外,而且会给他最好的条件让他完成学业。”
    “还有我也炒股票,但一直赔钱,我希望你来替我操盘!”李总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没有问题!”我想这是李总最聪明的要求,因为我无论如何也要为李总做到我所坐庄股票的最高差价,否则无法讲通。“不知你有多少资金?”我问。
    “我过几天告诉你!如果你能与刘总谈妥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但如果不成操盘也就无法麻烦你了。”
    我点点头。
    “我这几天安排你与刘总见面,我会给你把必要的话进到。但你也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你过不了刘总这一关,我也无能为力。”
    “他很难对付?”
    “不是难对付,而是有其它原因。我听说有人已经在做他的工作了,而且是他很可靠的关系。”李总说。
    我早知道有人已捷足先登,这不出我意外。
    “一个人必定有弱点!我想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要出拳就要打到他的软肋。他有什么嗜好?”我问。
    “刘总不吸烟不喝酒,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他家庭怎样?”我问。
    “你指什么?”
    “他家庭和睦吗?”
    “你不要在这个上面打歪主意,他夫妻关系很好,家庭和睦。他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
    “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让他头疼的事情?”
    李总想了想,对我摇摇头。
    “真是不走运!”我无可奈何地说,“你明天先介绍我去见刘总,怎么样?”
    “这没问题!”李总点点头。
    第二天晚上我被李总带领去到刘总家见这个顽固的老头。
    这是一个在深圳人眼中看起来很一般的家。房间虽然很大,但结构过于陈旧,房间的摆设也有一种浓浓的乡土味,虽然许多物品很高档,但花里胡哨毫无美感地摆在房间里,让人有一种凌乱的感觉。
    在客厅的墙壁上我看到一副经过装饰的风景画,画很美,但画框厚重笨拙,把原来柔和细腻的自然风光完全遮盖了。
    我和刘总握手,这是一个精神矍铄的人,说话的声音洪亮,头发虽已花白,但皮肤却依然光泽,他身材魁梧,有一种军人的风度。
    刘总见了我很平淡,对我这样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似乎对与我见面很不已为然。
    我们谈话进行得很不顺利,只过了半个小时刘总就有要送客的意思,因为我看到刘总身体语言表露出内心的烦躁,于是我非常知趣地告辞。
    我的告辞惊动了刘总的家人,临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瘦弱矮小的姑娘,我猜是刘总的女儿,她模样普通,年龄大概有二十多岁,一头长发。当我把目光注视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正好审视着我,我冲她微笑表示礼貌,而她则对我点点头,我看到她眼睛十分明亮,清纯中透出一股灵气。
    “李总!今天谢谢你了。”出了楼门我对李总说。
    “没什么!我看你这事不太容易。”
    “这我料到了。现在许多事情用正常的方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看来我要另想办法。就你所知那伙人搞定刘总没有?”
    “没有!但我想很快就会搞定。”
    “这么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李总同情地点点头。
    我此时心里乱得很,不知道下一步该采取何种手段来解决问题。
    李总把我送到大院门口,我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向李总告别。
    “不要急!回去先休息休息,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李总安慰我。
    我点点头,现在看来只有如此。
    我怀着失望烦躁的心情回到酒店。酒店服务小姐给我开门的时候手脚慢了一些让我臭骂了一顿,这个倒霉女子的过错就在于在我心情极端糟糕的时候值班。
    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到前厅买了瓶啤酒,然后躺在床上慢慢喝着,一盒三五烟在我的手中迅速地燃烧掉了。
    看来我得请刘总出来,在饭桌上把事情搞明白。许多私下交易需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处理掉。
    第二天我给李总挂了电话,要求李总为我安排请刘总吃饭。李总对我的要求很为难。
    “刘总这个人不容易请啊!”李总说。
    “为什么?”
    “他这个人在官场上城府很深,一般人很难让他动心。”
    “无非就是吃个饭,难道这也要他为难?”
    “这种事对别人可能没有什么,但对他就难办。你想要把事情搞定得想其它的办法,普通的方法对他没有多大用途。”
    “那么你给我提个好建议。我实在没有其它办法打破这个坚冰。”
    “我早就料到这一点了。你不应该选择我们公司做这样的事。上市公司多得很,为何不去找别人呢?”
    “我已经在你们公司上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让我放弃是不可能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总该有什么弱点吧!”
    “弱点当然人人都有,但对刘总来说似乎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你想拿他开涮不太容易。”
    “好吧!吃饭的事就算了吧!我再想其它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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