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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千山里寻圣 万军中屠龙
    自天池山上下来到星海这里暂时定居已有十余天,萧峰每天除了指点教导乌兰的武艺,就是专心致志修练孙悟空传下的功法,这一套功法讲求心神意体合一,虽然说起来没有多少玄妙的诀窍,但要做得到就非常的困难,而因为萧峰继承自孙悟空的特殊体质,这套功法是唯一能将其身体内潜伏的巨大能量调动运用的法门,否则的话,那沉睡已久的力量只可以使出很小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萧峰从隐藏于自己泥丸宫中的孙悟空意识中了解到,即使这套功法能练到极致的纯熟,以自己不完全的‘圣’躯也无法负荷,而每次见到满月的变身,实际上是在强化改造萧峰的身体,因此萧峰在这以后的每一次满月之时,都要好好利用,以令身体逐渐接近完全的‘圣’躯之境。
    萧峰足尖轻沾于冰面被破开大洞的星海湖水上,正施展由孙悟空所传授的气息感应外的另一绝技‘翔空’,这一绝技若练得熟练,即可令自己在空中自由飞翔,萧峰这时尚是新学乍练,但已能令自己身体悬浮于空中。萧峰双目轻闭,但周遭一切动静都无法躲得过他的气息感应,同时施展两项绝技,萧峰还要兼顾运使能量的功法,是因为孙悟空要萧峰将功法和绝技融会贯通成一个整体,以利日后达到将绝技化为本能,方是最佳效果。
    练了大半天,萧峰已达致心如止水的境界,气息感应的范围也渐渐扩大、感应的清晰程度也不断提升,同时凝空所消耗的能量也开始能掌握分寸,而身体内潜藏的能量也清楚地感觉得到,虽未至于能自如运使,但已令萧峰对自己更加了解。
    “吃晚饭啦!”赵灵珠在木屋门口向着正在练功的萧峰和乌兰招呼,乌兰一声欢呼,用擒拿手将练功用的木人按下,才转身往木屋走去,萧峰则一点水面,飞回岸上,正好落在乌兰身旁,拍了拍乌兰肩膀,夸奖乌兰的勤奋用功,只喜得乌兰笑逐颜开。
    回到木屋中,萧峰和乌兰都是眼前一亮,虽说在此间没有多少可用之物,但赵灵珠用手头上的物品将简陋的木屋布置得甚是雅观,原本赵灵珠用来蒙脸的几块红纱巾都被挂在墙上,而且还用不知道是什么原料的金色涂漆写上了‘福’、‘春来’、‘报喜’等字样,塔、印、镜、石四件神器安放在一个小木架上,平添一份古色古香的感觉,木架两边还挂了两个小花篮,篮中都带土而盛着一棵含苞欲放的小野花,令小木屋中透出一股有异屋外的春意。
    萧峰大奇,便向妻子问道:“灵珠,你真是好心思,只不过我们待到春暖雪融就要离开了,这一番劳顿,岂不是白费了?”赵灵珠一边为萧峰和乌兰端出晚饭,一边说:“亏你还记得‘春暖雪融’这一件事,再过两天,就是春节新年啦!”萧峰闻言心头一热,想起自从离开养父母闯荡江湖起,这春节新年就没有再和家人一起度过,现在在这远离人烟的冰原林海中,竟再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而这温暖,正来自于心爱的妻子,当下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把将赵灵珠搂入怀中:“灵珠你真好,真好!”声透激动,直听得赵灵珠也是心生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嗯~~这个春节是什么事情呀?”在一旁的乌兰一句话,才让萧峰和赵灵珠醒觉过来:这里并非只有他夫妻二人。萧峰向乌兰解释道:“春节是汉人的一个传统节日,就是每年的正月初一,那一天是一年的第一天,也是春天到来的日子。”乌兰挠头大奇:“什么是正月呀?现在还冷得很,冰雪又还没消融,怎么春天就来了?”女真人其时尚未有完整的历法,乌兰又年幼,于此更是半点认识也没有,方始由此一问,但萧峰本身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却又如何回答?
    幸好这时赵灵珠接过话头说:“那些都是汉人记录日子用的历法,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春节就是个一家团聚的日子啦!”说罢便将晚饭端出,萧峰一看又是烤鱼,禁不住笑起来:“哈哈~~果然不出所料,看来我们还要继续吃鱼呀!唉~~真是‘多鱼’呀!”赵灵珠立即出言纠正道:“你应该说‘年年有鱼’才对啦!”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温馨之情渐盛,乌兰却是低首不语,与屋中气氛甚不协调。
    萧峰察觉乌兰神情怪异,好象心事重重,于是拍了他肩膀几下,温言问道:“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呀?”乌兰哽咽着说:“我在想阿玛和额娘~~”萧峰一听,才知道乌兰是在想念父母,心想这孩子终是年幼,想念父母倒是正常不过,只是这般伤感,似不寻常,于是又问道:“你阿玛和额娘怎么了?”乌兰抽了几下鼻子,眼泪直淌而下,但仍强忍住不哭出声来,只抽泣着说:“阿玛和~~和额娘,都~~都被辽军~~杀了!呜呜~~”说到最后,仍是忍不住,终于哭了出来。
    赵灵珠天生母性强烈,听乌兰说出惨事,禁不住一把将乌兰抱住,也是泪流满面,连连叹息:“可怜的孩子~~”萧峰虽说在江湖上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但想起当日骤见养父母身亡,对乌兰的遭遇真是感同身受,也是一阵难过,也明白了乌兰的爷爷为什么如此宠惯乌兰,想了一想,伸手扳过乌兰身子,正容道:“乌兰,你有没有想过要报仇?”乌兰抬头望见萧峰精光闪烁的双眼,咬了一下嘴唇,点两下头,又摇两下头,只看得萧峰莫名其妙,急又追问道:“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乌兰低着头回答道:“当然是想,不过就算我报了仇,阿玛和额娘都不会再回来了!”萧峰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你懂得这个道理,那就最好不过了,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灵,那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说到此处,萧峰不禁又想起阿朱来,若不是当日自己执意报仇,又岂会令爱人枉死在自己手上?
    当天夜里,赵灵珠硬拉着萧峰到湖边看雪景,一如既往地,萧峰将妻子搂在怀中,两人依偎着坐在一片矮树丛旁,虽是月暗星稀,但雪地反射光线能力极强,看起来自有一番意味。
    冰天雪地中,萧峰功力已达超凡之境,自是不怕,赵灵珠在丈夫怀中,也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寒意,两人看了好一阵雪景,赵灵珠突然轻声问道:“峰哥,阿朱姐姐和我在你心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分别?”萧峰听妻子突然这么问起,只一愕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但已明白必是晚饭前自己想起阿朱时被赵灵珠以传心术偷听到了,难道嫉妒这种事,当真是普天下女人都绝对不能幸免的?
    萧峰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应对妻子的问题,赵灵珠又说:“峰哥你别误会啦,我也不是吃阿朱姐姐的醋,只不过是想知道为什么阿朱姐姐能在峰哥你心中占据那么长的时间。”萧峰又是一下愕然:“灵珠你想知道的,直接进入我的心中不就行了?”赵灵珠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我才不那么笨呢,老是用传心术窥探秘密,有什么意思?我喜欢听峰哥你亲口说出来,而且我相信峰哥你绝对不会对我隐瞒的。”萧峰听了赵灵珠所说的话,心头又是一阵感动,只觉雪光映照下的妻子更是美的不可方物,忍不住搂紧妻子热吻起来。
    缠绵半晌,两人才稍稍分开,赵灵珠一脸潮红,头靠在萧峰肩膀上轻轻喘气,萧峰只觉妻子呵气如兰,阵阵幽香扑鼻而来,感觉美妙至极。萧峰待赵灵珠理顺呼吸,这才说:“灵珠,你知道吗?在阿朱之前,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令我动心,阿朱之后,我更是心如死灰,阿朱在我失意落魄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在我心中,对阿朱是又爱又怜,既敬且愧,可以说,阿朱是第一个令我尝到男女之情滋味的女子,所以她在我心中自有特殊的地位;而灵珠你对我来说,则是绝对的独一无二,灵珠,你知道吗?你不但令我已死的心重获新生,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于其他女子,即使是阿朱,我也始终能够持之以礼,从未有越轨行为,但对于灵珠你,我会失控,可以说,我是身和心都爱着灵珠呀!”
    赵灵珠听着丈夫的告白,明白到自己在萧峰心中自有无可替代的位置,同时感到丈夫身体越来越热,双手也变得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情不自禁叫道:“峰哥!其实我也是一样呀!嗯~~”却是被萧峰神情一吻堵住了嘴,再作不得声,萧峰手一扬,将披风铺在雪地上,一只手拥抱着妻子躺下去,同时另一只手已在为自己和妻子解开一切束缚。
    除夕之夜,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守夜,萧峰和赵灵珠轮流给乌兰说着自己儿时过新年的各种趣事,乌兰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多关于新年节日的事,自是听得津津有味,看看时辰将近子时,萧峰突然对乌兰说:“乌兰,你跪下。”乌兰听见萧峰突然叫自己跪下,不知是何缘由,但见萧峰一脸慈和,倒不象是要责罚自己,便规规矩矩地跪在萧峰和赵灵珠面前,萧峰和赵灵珠相视一笑,说:“乌兰,我想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乌兰一听,当即心头狂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萧峰继续说道:“乌兰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而且祖先也说了要你以后也跟随我,我就想,不如干脆收你作义子,也不枉了我们这一段缘分。”乌兰激动得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真的、可以?”赵灵珠向乌兰打了一下眼色,右手手指微曲在左手掌心对着萧峰作了一个磕头的提示,乌兰即时醒悟过来,‘咯、咯、咯’地对着萧峰便磕起头来,萧峰等乌兰磕够九下,又叫乌兰向赵灵珠磕头。磕完头,乌兰还是平复不了心情,伏在地上浑身颤抖,萧峰手一挥,一道柔和劲力托起乌兰,说:“怎么了?快叫阿玛和额娘呀!”
    乌兰这时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颤声叫道:“阿玛!额娘!”赵灵珠一把拉过乌兰,用纱巾为乌兰拭去眼泪,笑道:“傻孩子,大喜的日子,你应该笑才是呀!”乌兰已许久没有尝到过父母的关爱,这时虽是大喜,眼泪仍是不住地淌下,只得笑泪同行。
    光阴似箭,正月十五元宵节将至,这十几天来,不但萧峰继续指点乌兰提升武功,而且赵灵珠也每天抽一定时间将已恢复灵力的昊天塔交给乌兰使用,令乌兰修习内功的效果倍加显著,虽只半个月时间,乌兰已打下了相当于别人修炼三年的根基。夜幕将临,萧峰仍悬浮在星海湖上空,这近一个月来的努力修炼,萧峰已基本熟练了孙悟空传下来的神功和两项绝技,这时所等待的,正是每个月一次的满月,萧峰遵从孙悟空所说,尽量利用每一次的变身机会以改造身体。
    赵灵珠和乌兰守在湖边,静静陪伴着萧峰等待满月的出现,良久,天边一轮明月渐渐升起,萧峰凝望满月,感觉与以前几次变身极为不一样,以往都是只能感觉到尾巴一热,然后理智就会变得模糊,虽然后来得赵灵珠灵力之助而能保持清醒,但都不及这一趟的感觉清晰,尾巴传来的热流,在身体上引起的变化,萧峰都能巨细无遗地感觉得到,而身体渐渐变成巨猿时的结构调整,也是了然在胸,理智更是丝毫没有受到变身的影响。
    在完全变成巨猿后,萧峰仍能继续运使神功和绝技,而且因为变身后能量比平时提升十倍,感应的范围有原来的方圆三十里扩大到超过一百里,那种内外皆能清楚掌握的感觉,令萧峰更明白孙悟空曾对自己说的一段说话:我的好孙儿,你可知道,若说现在你与我相比尚有何差距,那不是武技的差距,老实说,单以招式论,你已丝毫不逊我,你我的差别,是在于绝对的身体差距,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使命,你就必须仔细体味每一次变身!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时侯要成功,了解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萧峰全神投入到内外交融的境界,不断了解自己,好让以后的修炼更具针对性。赵灵珠和乌兰再一次看着萧峰变成巨猿,感觉也是大不一样,乌兰自是再不感觉惊恐,而赵灵珠则生出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也被贯注了强大的力量,只不过和当日初次接触女娲石时不一样,这股力量是完全被吸收,却不会激起自身灵力的骤然增强,所以赵灵珠仍能保持着人类的躯体而没有化身成大地之母。
    过了一阵,萧峰突然抬头望向西南方,赵灵珠竟也生出感应,夫妻二人对望一眼,萧峰即向着西南方奔去,乌兰看的莫名其妙,急向赵灵珠问道:“额娘,阿玛去哪里呀?”赵灵珠在刚才已和萧峰用传心术沟通过,这时边说:“你阿玛感应到有人向着这附近来呢,这一带都没有其他人家,所以你阿玛去看看是什么人呀。”的确,萧峰是感应到饿有人往这附近而来,但令萧峰生疑的,却是自己感应到的人数很奇怪,既像是四、五个人,又象是两、三个人,所以才决定要亲往一探究竟。
    直奔了几十里,萧峰将自己巨大的身躯巧妙地隐蔽在山谷的阴影中,再极目远眺,以比平常敏锐十倍的视力往向来者的方向。过了一阵,果然在一处山林中看见一道白烟升起,但即使距离近了这么多,萧峰仍是感应不出那里的具体人数,真教萧峰更感诧异。为了弄个明白,萧峰本欲走得更近去打探,但碍于自己这时要再隐蔽实在太困难,只得暂时作罢,且留待明天再作调查。
    回到星海湖边,萧峰将情况给赵灵珠简略说了一下,赵灵珠也将自己曾生出微弱的感应一事说出,夫妻两人一琢磨,得出来者必非寻常人物的结论,决定在萧峰化回人身后隐身前往查探。
    时近拂晓,萧峰正施展‘翔空’术向先前感应到奇怪气息的方向飞去,突然感应到那几股奇怪的气息又近了,显是正向星海湖这一边前来,萧峰连忙提高警惕,悬浮在那几股气息前进方向上必经的一处空地上方,等候来人现身。果不其然,随着气息不断接近,萧峰听见一阵阵的马蹄声响,渐渐地,密林中出现五骑人马的身影,萧峰骤然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于是落回地上,解除隐身法,要直接和来人当面接触。
    “咦?怎么是你们?”那五骑人马走出密林,只教萧峰大是愕然,“萧大哥!”满怀惊喜的呼唤,叫人完全分辨不出其实是发自四人之口,如此同口同心的四人,正是梅兰菊竹四姊妹,但真正叫萧峰惊奇的,是跟在四剑之后,以两根铁拐驱策马匹的段延庆!萧峰不知段延庆为何会和四剑一道而来,心想此人喜怒无常,非是善类,可别是四剑被劫持了,当下一拱手道:“前辈怎么会远涉千山来这偏僻之地?不过她四姊妹得前辈一路照看,可当真要先谢过了。”
    段延庆是老江湖,自然听得出萧峰言外之意,却也不动气,只回应道:“附马爷毋须如此客气,我此来是为誉儿办事的,何况我一个残疾之人,如何照看这四个娃儿?倒是一路上劳烦了她们了。”他开口就称萧峰为附马爷,四剑听了满不是味儿,萧峰则更是奇怪,但听他抬出段誉来,倒不象是假,便又问道:“三弟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要劳动叔父出马?”他直呼段延庆为叔父,自是表明自己知道他和段誉的关系,又表明大家是一家人,段延庆即使真个有何歹心,也不敢轻易造次。果然段延庆听见这一声‘叔父’后,本来有如死木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暖意,只见他将双拐并排放在鞍上,表示自己不会动手,然后才说:“好侄儿,叔父现在只一心辅助我那誉儿,什么野心恶念都抛诸脑后了,待见过大公主后再细说可好?”
    萧峰见段延庆行止中邪气尽去,回复一派大度的王者之风,心下已相信了八九成,再看四剑时,虽然醋意表于颜色,但却是自然不过的事,心中再无疑虑,便说:“如此便请叔父随小侄来吧!是了,你们四姊妹等一下见了师姐,可别要再莽撞!”梅兰菊竹四姊妹情知事已至此,只好接受现实,一齐应道:“知道了,萧大哥!”段延庆和她们一路走来,见此情景,也只能微微叹息一下,然后问道:“贤侄可有座骑?还是与叔父同乘而行?”他这么说,更显得光明磊落,不怕自己落在萧峰之手。
    萧峰手一招,说:“这倒用不着,你们跟着来就是了。”说完便向着星海湖的方向飞去,段延庆和梅兰菊竹四姊妹骤然见此神技,都惊得呆了,萧峰在空中回过头来,又叫了几声,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策骑紧随萧峰,竹剑首先忍不住赞叹道:“萧大哥竟然会这样的神技,师父说的果然是真的!”她说的师父,当然指的是道济,梅剑等三人也都连表赞同,段延庆则是心情复杂,当日在小镜湖畔,自己已知萧峰本领高强,这时见萧峰再学得更强的武功,不禁生出自己已该是退隐的时候的想法,但又想到段誉,自己可得要将祖宗基业收回,看来是欲罢不能了。
    快要回到星海湖边时,萧峰高声叫道:“灵珠!乌兰!来的是自己人呀!”不一会儿那边头便传来乌兰的声音:“阿玛!额娘说请大家都进屋去!”梅剑四人闻言大吃一惊:怎地萧大哥和师姐才成亲两个月,就已经养了孩子了?萧峰先一步回到木屋门旁,待五人栓好马匹,便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义子,名叫乌兰;乌兰,这一位老爷爷是阿玛的叔父,这四位是你额娘的师妹~~”“不是师妹,是妹妹,峰哥,请叔父和四位妹妹进屋再说吧!”萧峰话未说完,赵灵珠已先在屋内出言相邀,萧峰心想师妹和妹妹有什么分别,倒要向妻子问个明白。
    众人进了木屋,赵灵珠已先备好茶水招呼,那冰天雪地中本没有茶叶,这茶水却是用雪水浸泡了女娲石而成,水中透出五彩灵光,卖相倒是不差。段延庆是萧峰的叔父辈,赵灵珠首先给他上茶,同时问道:“叔父不远千里寻我,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呢?”段延庆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待众人都坐定才缓缓说道:“大公主,这件事相当严重,你可别太惊恐了!唉~~二公主她失踪了!”赵灵珠闻得此言立即惊叫道:“什么?善瑶失踪了?”萧峰也是吃了一惊,但见妻子十分激动,连忙握祝糊的手,说:“先别急,听叔父将情况说明了再作计较!”但其实萧峰也明白,若非事态严重,段延庆又岂会不远千里而来此寻自己夫妇?
    果然段延庆随即说道:“二公主是在你们离开后几天就失踪了,你父王和大理国派出大批人马在方圆千里内搜索了一个月,也没有任何线索,而我已竭荆葫能,再无法调查下去,后来遇着这四个姑娘,她们说若要寻着二公主,可须得大公主出手。”赵灵珠开始听见李善瑶失踪了这么久,不但自己担心,而且更想到父母必定也担心非常,正心乱如麻,忽又听说自己出手可寻回妹妹,不由得一愣:“妹妹们,你们~~”梅剑解释道:“这是师父说的!一个月前师父要我们出发来寻姐姐,说善瑶妹妹与姐姐一母而出,若要寻得善瑶妹妹,就非姐姐你办不成。”
    赵灵珠听见是师父说的,心下大定,默然想了好一阵,突然抬头说道:“有了!”只吓了萧峰等一跳,段延庆急问:“是找到二公主了吗?”赵灵珠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身处数千里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在苗疆失踪的善瑶?我是想到找善瑶的办法。”段延庆心道原来如此,忙又问道:“那是什么办法?”萧峰等也看着赵灵珠,且看她想出什么办法来。赵灵珠食中二指一竖,说:“这个方法单凭我可不成,还要有峰哥帮忙才可以,因为既然师父说了一定要我们才找得到善瑶,那我想用普通的方法是不行的,而我想到的这一个方法,则必须要用上峰哥你新学来的特殊本领。”
    萧峰奇道:“哦?我新学的特殊本领?啊!灵珠你指的是气息感应!不过,连道济大师的法术也找不着的话,我的气息感应可以吗?”赵灵珠点头道:“不错,既然连师父的法术也失效,那单凭气息感应的确也是不大可能办得到,只不过呢,既然师父提到善瑶和我是一母而出,那么,善瑶的气息跟我就会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而且如果善瑶在我附近的话,峰哥你的感应应该会有点不一样吧?就像这四位妹妹一样!”萧峰猛地明白过来:“是呀#糊们四姊妹相距不远的话,我感应到的情形的确很奇怪!”段延庆听见萧峰除了飞行外,还有新的本领,心中更加感叹后浪推前浪,自己确是老了,同时也更加放心,因为萧峰和段誉兄弟情深,有这么一个本领深不可测的大哥,段誉反而更安全。
    商定了寻找李善瑶的办法后,萧峰这才有余暇询问四剑在道济门下学艺的情况,段延庆知道自己不便在场,于是独自走到屋外去了。梅剑四人看了赵灵珠一眼,又有点羞涩地不敢立即回答,最后只有菊剑比较爽快,说:“我们根器太差,师父教的法术都学不全,我就只学了风系。”跟着其余三人才接着说出自己所学法术,梅剑学的是雷系,兰剑学的是火系,竹剑学的是水系,而且四人的法力尚浅,目前只能使些初级的法术,但能学到这么神奇的本领,已令四姊妹对道济心生敬佩,而且道济虽然脾气有点古怪,却是极为疼爱弟子,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梅剑四姊妹已真正将道济视为师父。
    萧峰心想道济法术精深,四剑一时间未能学全倒也不奇怪,于是安慰道:“你们学得不全也不要紧,以后日子勤加修炼就好了,总能再进一步的!”谁知赵灵珠却说:“那是不可能的,她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将法术学齐。”萧峰闻言大是愕然,不想梅剑竟也说:“姐姐说得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萧峰眉头一皱,说:“怎么可以这么不思进取?灵珠你也不能泼她们冷水嘛!”他以为赵灵珠仍介怀当日梅剑四姊妹逼迫自己现形的事,所以话语中有点不快。
    赵灵珠却丝毫不以为意,说:“这与是不是勤奋无关,而是她们的天资决定的,就象孙大圣的神功就只有你可以练,师父的法术也不是谁也能学得的,即使是我,也只学了灵系的,这有什么好奇怪?”萧峰听了回想一下,恍然大悟:“是呀!想起来灵珠你的确没有使过她们学的法术呢!”赵灵珠一脸得色,双臂一张搂住兰剑和竹剑肩膀,说:“她们是我妹妹,我怎么会记恨她们呢?你们说是不是呀?”四剑见赵灵珠亲切自然,又想起师父对她们所说之事,心底也不禁涌起一股亲密的感觉,齐声应道:“是呀,姐姐说的当然对!”
    萧峰一听倒成了自己枉作小人了,哈哈笑了几声,说:“好!好!你们能不计前嫌,还像亲人一样互相关爱,我就放心了!”他一直怕赵灵珠和四剑之间心存介蒂,这时放下心来,自是笑得舒畅,赵灵珠却急忙纠正道:“什么‘像亲人’?我们可是真正的亲姊妹呢!”萧峰闻言大骇:“什么?亲姊妹?这、这~~~难道是岳父他~~~”
    他记得苗后和李善瑶的外貌都跟妻子有一定程度的相似,而梅剑四姊妹可看不出和赵灵珠有什么相似的,所以猜想是苗王有私,赵灵珠一听立即斥责道:“太过分了!峰哥你怎么可以怀疑父王?我说是亲姊妹,可不一定就是血缘亲嘛!”萧峰更感糊涂,不是血缘亲,还能是什么亲?赵灵珠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峰哥你不明白也不奇怪,既然是这样,我就明说了吧,峰哥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可是圣灵珠的转生体,而圣灵珠是用另一块女娲石炼成的,炼珠的时候,除了炼出主导的圣灵珠,还有辅助的雷火风水四颗灵珠,她们四姊妹就是这四颗灵珠的转生体呀!”
    这一下完全出乎萧峰意料之外,只教萧峰难以置信:“什么~~~这~~这是真的吗?”萧峰满是疑惑地望着四剑,梅剑点头道:“是真的,师父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不相信,但师父已经让我们看过证据了。”萧峰心想既然自己和妻子也是半神之身,此事倒也不怎么怪异了,只有一点疑问:“灵珠,她们一直也没有跟比说过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赵灵珠嘻嘻一笑:“峰哥你以为只有师父才知道她们的真身本体呀?我第一次见过她们以后就已经知道了!我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回到宝窟,因为贪玩,将那四颗小灵珠带了出来,结果它们就飞走了,才投生成现在的四姊妹,我们的真身本体本来就是同出自女娲娘娘,所以一接触我就已经知道了。”
    第二天,众人收拾好行装,出发赶回中原,乌兰虽然年纪小,却在爷爷教导下通晓塞外地理,于是自驭一骑领路,萧峰和赵灵珠同乘一骑,梅剑兰剑、菊剑竹剑也各同乘一骑,段延庆乐得自在,也乘一骑跟在最后。
    如此走了十数天,终于回到阿骨打的领地,阿骨打接到通报,立即领着一队人马迎接,远远便高声大呼:“萧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一个多月前阿骨打接到消息,说萧峰三人上了圣地的时候天池山便喷发了,三人生死不知,令阿骨打又惊又急,一个月来寝食难安,这时自是高兴得很。萧峰待阿骨打走近,伸手与之一握,哈哈大笑道:“阿骨打你放心吧,哥哥是仙人之后,哪能这么容易就死?”阿骨打也大笑着说:“不错不错,而且大嫂也是仙女,我真是自己吓自己,大嫂你好~~~大嫂?你怎么了?”阿骨打正要和赵灵珠打招呼,却看见赵灵珠脸色发白,左手按着心口,右手捂住口,状甚不适,只吓得惊叫起来,萧峰也吓了一跳,急忙搂紧妻子,连连问道:“灵珠!灵珠你怎么了?”
    赵灵珠拍了几下心口,说:“我只是觉得有点气闷,没什么的,这几天都是这样。”萧峰哪里肯信?叫道:“一定是这段时间太劳累了!阿骨打,我们先回寨安顿休息!”说罢横抱起妻子便向寨子飞去,一众女真人见了都惊得大叫:“他、他真是神仙!是神仙呀!”梅剑四人互相望了一下,又同时点一下头,便策骑急跟而去,乌兰对段延庆说:“公公,你先跟着我吧!”段延庆应一声好,便和乌兰慢慢随着阿骨打的大队往寨子走去,阿骨打见段延庆气度不凡,心下大奇,便问道:“这位老伯怎么称呼?和我萧大哥是什么关系呢?”段延庆尚未回答,乌兰已抢前说道:“族长,这个公公是阿玛的叔父呢!”
    阿骨打一听又是大奇:“什么?你阿玛的叔父?我怎么没听你爷爷说过?”乌兰这才想起阿骨打还没有知道萧峰收自己为义子的事,于是将事情简略说了一下,阿骨打越听越高兴,摸着乌兰的头说:“好!好!你现在可是萧大哥的儿子了!你爷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然后向着段延庆拱手道:“原来是萧大哥的叔父,那就是阿骨打的叔父啦!”段延庆这几天听萧峰说过阿骨打的事,也很欣赏这个年轻有为的一族之长,又见他对自己相当有礼,心中喜欢,便说:“阿骨打,你如果想成大事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怎么办,明天你就独自来找我吧。”说完便又默然不语,对阿骨打不再理会,阿骨打只觉此人太也古怪,但看在萧峰份上,也就当作不以为然。
    回到寨子后,阿骨打急往上次给萧峰夫妇预留的帐篷走去,只见萧峰在帐篷外来回踱步,神情焦急,便问道:“萧大哥!大嫂她~~~”萧峰强作镇定道:“哦,没什么的,那几个妹妹可是会医术的,正在照顾你大嫂呢。”但阿骨打到底是个精明人物,只想了一下,便说:“大哥不用担心,我们女真人虽然穷,不过如果要什么药材的话,却是不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请族长按这方上写的找些新鲜的来。”阿骨打话音刚落,帐篷中便走出一人,递给他一张药方,萧峰一看正是竹剑,急忙问道:“怎么了?你姐姐她~~~”竹剑神情木然,说:“姐姐她要休息几天,再吃些方上的就没事啦!”阿骨打看了看方子,眉头一皱:“姑娘你写的是汉字吧?我可不认得呀!”
    萧峰将方子拿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醋、鸡蛋、羊奶、面粉、羊肉。萧峰只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又问:“这、这算什么药方呀?”竹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方了,要我们开更好的,可就为难啦!”萧峰看着方子,心想有什么病是要吃这样的药的?偏偏自己又不懂医术,直急得连连跳脚,竹剑再忍不住,‘哧’的一声笑将出来,萧峰一看更是急了:“你~~你笑什么?你姐姐身子不适,你还笑得出来?”
    这时帐篷中传出赵灵珠的声音:“够了,四妹妹别再捉弄峰哥了!”萧峰和阿骨打听得赵灵珠声音平和,才稍稍放心,竹剑也不再嘻笑,却仍是满面喜色,说:“姐姐不是病了,是有喜了!这方子是要给姐姐开胃口、补身子的!”这一下只令萧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竹剑再将方子交到阿骨打手上,说:“就麻烦族长帮忙了,记得材料要新鲜哦。”阿骨打呵呵连笑应道:“好!好!给大嫂吃的,一定会是最新鲜的!”
    萧峰回过神来,冲进帐篷中,只见赵灵珠正躺在毯子上,梅剑三人正坐在一旁照看着,赵灵珠朝萧峰招了招手,萧峰上前将妻子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两人相互紧握着手,萧峰难抑激动的心情,只叫得一声:“灵珠!我~~”赵灵珠将丈夫的手引到自己小腹上,却不说话,萧峰心头一动,连忙定下神,集中感应妻子腹中状况,果然一股微弱的气息正在缓慢地成长着,这股气息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感觉却是极为熟悉,完全继承了自己的特点,同时又带有妻子的感觉。突然,那小小的气息象是对萧峰的探索作出回应,连续跳动了几下,赵灵珠随即眉头一皱,掩口欲吐,只吓得萧峰手足无措,在一旁的兰剑递上一方带有药味的手巾,赵灵珠捧住连吸几下,才又平息下来,菊剑见萧峰仍是一脸的紧张,边说:“姐姐这是正常的害喜反应,萧大哥就不用担心了。”
    萧峰这才放心,又问:“那灵珠是不是要生了孩子后才没这么辛苦?”梅剑答道:“用不着这么久,再过十来天胎儿安定些后,姐姐就不会再有害喜的反应了。”这时帐篷外有人叫道:“萧大爷!族长叫我们送东西来了!”菊剑和竹剑同时迎出,将阿骨打送来的新鲜材料接收,便忙着开始为赵灵珠准备食物,萧峰见四剑在所有材料中都加一点醋,便问:“这、这是干什么呀?全都弄得酸酸的,怎么吃啊?”竹剑一边拉着面条,一边说:“姐姐害喜胃口不好,当然要将食物做成有点酸的才行!萧大哥你就别担心啦,有我们照顾姐姐呢。”萧峰一想也是,自己可真是对此一无所知,既然有四剑在,自己便乐得清闲罢了。
    却说阿骨打听得段延庆所说的话后,第二天当真来到段延庆居住的帐篷,段延庆早就在帐外等候,见阿骨打真个依约而来,也不多言,只铁拐往寨旁一山头指去:“我们到那里再谈。”说罢便展开身法向山上而去,阿骨打心道又是一个高来高去的高人,也竭尽全力紧跟在段延庆身后往山上奔去。阿骨打奔到山上时,已是气喘不断,毕竟要跟得上段延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段延庆已放缓了速度。
    段延庆待阿骨打稍稍喘定,便说:“我跟你,就如同大辽和你女真族的映照。”阿骨打当即不忿地应道:“我敬你是萧大哥的叔父,但却不怕你!”段延庆拇指一竖,赞道:“好!有胆识,有志气,我这次算看对人了。”阿骨打听他称赞自己,心头气愤平息下来,回复恭敬的态度,向段延庆作一个揖,问道:“叔父究竟有什么话要对阿骨打说呢?可不可以说明白些?”
    段延庆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山风吹动青袍洌洌作响,身体却是巍然不动半分,气度如山似岳,阿骨打则站在他前面,看着段延庆。段延庆铁拐往山石上一插,直入半尺之深,然后才说:“我和你,就象大辽和女真族,一旦硬碰硬,女真必亡,因为实力相差实在太悬殊。”阿骨打本想反驳,但一想这倒是实情,又被段延庆铁拐破石的动作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段延庆继续说:“大辽和我、女真和你,相象的地方不止这一点,因为大辽和我一样,虽然现在很强大,但已是日薄西山,肢体不全,而女真则和你一样,如日中天,前途无量!”阿骨打心头一震,当即跪下,说:“叔父太夸奖了,阿骨打有心振兴我族,请叔父指教!”
    段延庆在遭逢大理国内变前,武功才情在大理都是首屈一指的,而且大理能在宋国和吐番两大国的压力中延续,这生存之道自是深有心得。段延庆自立下决心扶助儿子段誉后,一直想为儿子寻找可以抗衡高家势力的力量,但与大理接壤的宋国和吐番自然信不过,自己也无法争取,西夏虽说也曾强盛一时,但连年与宋辽两国相抗衡,已是力仅足自保,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大理自然也不会如何关注;辽国本来是最适合的对象,因为辽国不但强大,而且有野心,处在宋国心腹之地的大理,对于辽国可说极有利用价值,既有价值,说得援助的机会就大,可惜萧峰已和耶律洪基闹翻了。
    恰在此时,阿骨打和女真族进入段延庆眼中,女真人比辽国更有发展潜力和野心,而且和萧峰关系极好,虽说暂时还是力量不足以影响到大理,但日后就不一样了,只要好好经营,说不定不出十数年,便可取辽国而代之,所以段延庆在接下来的十几天,将大理的生存经验倾囊相授,女真人恩怨分明,他日必对大理有所回报。
    如此萧峰一行人在阿骨打的领地又住了十几日,赵灵珠腹中胎儿状况已稳定下来,四剑则因为姐妹关系和这小生命的缘故更加亲近赵灵珠,每天里都在为照顾好赵灵珠而忙上忙下的;萧峰继续指点乌兰练功,乌兰的爷爷知道孙子成了仙人的义子十分高兴,只由着乌兰整日价地跟着‘阿玛’。
    这一天,萧峰正在教乌兰龙爪擒拿手,这是萧峰授业恩师所传的正宗少林绝技之一,也即萧峰在杏子林制服包不同时所使的武功,本来是没有十年以上功力练不得的,当年萧峰只习武三年已将之练成,那当然是因为他身赋异秉,而乌兰这个多月来凭着昊天塔之助,又有萧峰悉心指导功法,这时也已能勉强练得。乌兰这时正练到一招‘探云夺日’,萧峰则在旁指点:“太慢了!你最后‘夺日’的一爪必须要快!不用管落点!这一爪只要击中,必在敌人水沟、天突、膻中三处要穴之一,所以一定要快!”乌兰应一声:“是!”便又重新演练起来,萧峰暗暗点头,赞许这义子勤奋。
    突然,萧峰感觉到两百里外有一团气息正往这边而来,这不但是因为萧峰已渐渐熟练绝技,更因为来者人数甚多,所以萧峰能感应到距离这么远。萧峰微一沉吟,对乌兰吩咐道:“在这里再练一个时辰,然后回去陪额娘。”说罢便腾空而起,朝着阿骨打和段延庆所在的山头飞去。阿骨打这时正向段延庆讨教和其他部落建立联盟需要注意的要点,其实段延庆早已将心地都传予阿骨打,这事所商讨的,已是相当具体的细节,段延庆只在适当时候提一点意见,阿骨打便大致能作出对头的判断。
    萧峰飞到山头,叫道:“叔父,阿骨打!有大批辽军往这里来了!”上次辽军冒雪追杀萧峰,来的方向正与刚才萧峰所感应到的大团气息相同,萧峰推想除辽军外,塞外再没有可聚集如此规模人数的部落,而辽军此来,大有可能是为了报复上次失利,所以立即通知阿骨打,趁着距离尚不是太近,早作打算。阿骨打闻言虎目一瞪,霍的一声跳起:“好家伙,当真要来了吗?”萧峰见阿骨打对此毫不惊讶,反而气愤,不禁奇怪,问道:“阿骨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骨打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也要怪我太冲动,差不多一个月前,辽国派来使者,要我们投降和交出大哥你,我当然不答应,那使者便说那耶律洪基早猜到我会不答应,已准备要单独挑战我,我想单打独斗我可不怕他,当时就一口答应了。”
    “糊涂!混帐!”段延庆猛地骂道,阿骨打脸上一红,继续说道:“之后我也觉得不妥,但当时定约在众多长老面前,想反悔可不行,不过想不到的是,那使者自己先说:‘我皇和族长都是身份特殊,若有什么闪失,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过既然战约已定,所以这次决斗,用文斗的方式比较恰当。’当时我想既然有台阶可下,自然也就同意了。”萧峰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这次决斗比什么?”阿骨打鼻子哼了一下,说:“那使者说,他们辽国新近铸了一条铁龙,重逾千斤,如果我能找到人将之举起,则耶律洪基有生之年绝不犯我女真。”段延庆又骂一声:“荒唐!”阿骨打脸上又是一红,却听萧峰对段延庆说道:“契丹和女真人如果立了这样的约定,倒是不会反悔的。”段延庆叹气道:“这我也知道,只是当时你又不在,他如此胡乱应战,就是荒唐!”
    阿骨打连忙辩解道:“当时我也想到了,所以就要求辽人也派一个人来同场比试,而且比试的地点要在我的地方进行,时间就在一个月后,也就是明天!”段延庆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自以为是,人家兵力强盛,要在一个月内将这铁龙运来又有何难?”阿骨打也知道实在是自己太鲁莽,幸好现在萧峰在此,倒也毋须害怕,于是便说:“现在有萧大哥在,我们可就赢定了!”段延庆铁拐在地上一拄,立身而起,飘然下山,一边说道:“下次可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第二天,辽军果然派出使者到阿骨打寨中将战书投上,阿骨打随即带上本族战士,在萧峰陪同下来到约战地点,只见辽军军势雄壮,足有十万之数,在平原上竟几乎看不到边,相比之下阿骨打只带上一千精兵,实力可谓判若云泥。萧峰目光如鹰,见辽军阵中一道明亮黄色,赫然便是耶律洪基,心道他既然御驾亲来,意必在己,当下双脚一踢追缘马腹,直奔到两军之间的空地,跳下马来,再一拍追缘马头,追缘即回归女真阵中,然后一抱拳,提气发声道:“皇上大哥,别来可好?”耶律洪基也策骑来到前阵,高声说:“好!你大哥我好得很!义弟呀,我就知道你不会逃走的!我最后再说一次,只要你肯再接南院大王一职,什么事都好商量!”他话音一落,身后辽军即齐声大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萧大王千岁千千岁!”声震寰宇,连阿骨打身后的树林都似晃动起来,显然是早有安排。
    萧峰手一摆,说:“此事休要再提!只要大哥信守承诺,我担保女真绝不犯大辽寸土!”阿骨打也高声叫道:“萧大哥说的就是我说的!我女真族言出必行!”耶律洪基斜眼瞄了阿骨打一眼,冷笑道:“我约战你,就是为了引出我义弟,至于你女真族吗?我本来就不怎么放在眼里面,这趟我大辽雄师十万,就是要将长白山推平了也无不可!”萧峰一听耶律洪基要恃势强压,心念一转,当机立断大叫道:“大哥可是亲自下的战书!难道要背弃承诺吗?”他这一句话以气送出,十万辽军皆可清楚听见,耶律洪基脸色一沉,知道已不能作强攻,举手一扬,叫道:“将铁龙推上来!”辽军阵中随即分出一条路来,那铁龙由十名壮硕的契丹武士推出阵来,萧峰一看,那铁龙有一丈长短,连座而成,当有千斤以上无疑。
    耶律洪基得意洋洋地看着阿骨打,说:“怎么样?这铁龙货真价实了吧?你女真族派哪个来比试?”阿骨打和一千女真战士见铁龙如此巨大,都吓了一跳,自知绝对没有能力举得起,一时间无言以对,幸好还有萧峰:“既然大哥说了约战的目的在我,那就由我来好了!”耶律洪基一听萧峰要和自己干到底,脸色更黑,沉声道:“你当真要反我了!”萧峰语气平缓地说道:“早就反过了,再反一次也没有分别了,我的对手,应该是他吧?”萧峰手指指处,却是耶律洪基身后一浑身黑衣,连头也用黑纱完全遮住,骑着黑马的人,萧峰早就感应到辽军中有一强大气息,这时确定目标,也推断出辽军中有能力举起铁龙的,就是此人,所以立即将他指出来。那黑衣人哈哈大笑几声,声音尖锐刺耳:“好!不愧是天下闻名的萧峰!你的对手正是我!”说罢翻身下马,走到铁龙旁边,与萧峰遥遥对伺着。
    耶律洪基对那黑衣人拱手道:“有劳先生了!”言语间相当客气,看来此人并非辽军中人,而是和萧峰一样,是个‘助拳’,耶律洪基说完随即回转马头,往阵中走去。萧峰和黑衣人互相打量一番,突然想到:“是你?”黑衣人继续以他那尖锐的声音答道:“不错,正是我!”原来此黑衣人正是当日发现隐身的萧峰夫妇的异人,萧峰知道此人绝不简单,又留神看了一阵,说:“阁下必定是个高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那黑衣人的头罩蒙的严严实实的,连眼睛的位置也没有开洞,当真是奇怪透顶,他自己却是不以为然,只冷冷说道:“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不可以吗?”言语中倒是透出一股自傲,萧峰也冷冷说道:“也罢,反正下次见面,我是绝对不会认错你的。”萧峰在这一点时间中,已牢牢记下此人的气息特征,若再相遇,自可认出。
    黑衣人右手伸出,一把抓住车上的铁龙基座,说:“无谓多言,开始吧!”说罢竟用一只手将铁龙平平举起,连一丝震动摇晃都没有,只看得阿骨打及一众女真战士目瞪口呆,辽军阵中却是一阵欢呼喝彩。萧峰心下暗暗称奇:此人究竟是谁?如此功力,已与我相差无几。黑衣人叫一声:“到你了!”同时右手一推,那铁龙便向着萧峰平飞而来,两边女真族战士和辽军中都是一阵惊呼,阿骨打更是吓得一颗心几欲自口中跳出。萧峰眼看铁龙飞至,却是毫不动容,只伸出左手,同样一把抓住铁龙基座,整个人连铁龙也是一丝震动摇晃也没有,但因为铁龙来势实在太猛,萧峰脚步不动,但脚下泥土可承受不起,结果萧峰整个人向后退去,双脚直在地上划出两道五尺长的坑来。阿骨打见萧峰接下铁龙,那一颗心才安定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有萧峰在此。
    萧峰接下铁龙,更加肯定对手功力,说一声:“礼尚往来,请呀!”同时左手一推,将铁龙往黑衣人推去,这次却只得辽军中发出惊呼。黑衣人不慌不忙,同样用单手将铁龙接下,同样退后五尺,同样在地上划出两道坑来。两人一来一回,同样的掷得惊险,接得精彩,只教女真和辽军两边人马惊为神人,尽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黑衣人仰天大笑:“痛快痛快!我们继续!”说罢便再一次将铁龙推出,萧峰也是雄心骤起,竟和黑衣人将那铁龙对掷起来。
    那铁龙本是重逾千斤,在他两人手中却变得有如无物,来来回回地推掷了十几回后,黑衣人最后一次将铁龙推向萧峰,同时说道:“看来我们是势均力敌,这场比试是平手呀!”萧峰接住铁龙,再放到地上,说:“既然是平手,大哥!不如两家就和气收场如何?”耶律洪基被萧峰一叫唤,这才回过神来,想一下,说:“那可不行,阿骨打答应过,此战是非分出胜负不可的!”萧峰虎目一瞪,喝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耶律洪基马鞭一挥,说:“既然单打独斗分不出胜负,那就以军力见真章吧!”萧峰一听耶律洪基想强攻,急忙大喝一声:“大哥不要逼我!”
    耶律洪基大笑道:“萧峰啊萧峰!先不说我有十万大军保护,就是你面前那一位先生,已经可以挡得下你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那黑衣人也冷笑道:“不错,萧峰你想动手的话,先过我这一关再说!”他刚才和萧峰一番来回,显得实力相当,萧峰要胜他,看来也非易事!阿骨打见情况不妙,急忙下令部下们占据有利位置,作出防守态势。
    这边萧峰却突然大笑道:“你们以为我的实力就只有刚才见到的那一点吗?哈啊~~~”一声长喝下,萧峰运起孙悟空传下的神功,身上竟喷出肉眼可见的火红气团,黑衣人见状也吓了一跳:“什么?怎么会~~~”话还没说完,便发觉萧峰已在眼前消失了!
    耶律洪基只见萧峰身上发出一道红光,然后眼前一花,萧峰已站于眼前!萧峰瞬间发动,掌已按在耶律洪基面前不过三分的地方:“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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