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一辆黑色奥迪车在福州江滨大道上平稳而疾速行驶着,腾格尔那充满磁性和激情的天堂音乐在车内弥漫着一种意境……
驾座上的男人是市政府某处处长高山,宽阔的前额和炯炯有神的双眼展示着其睿智。白天去下属一个区调研进出口的项目情况,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将事情做完了。高山拒绝了区领导留他吃晚饭的的盛情邀清,不只是因为廉政,因为他答应了晚上和好友王放一起去喝茶。王放是一家民营企业的销售部经理,也就是相当于国企改革前的车间主任,王放业余时间喜欢买卖股票,是股市里称做散户的股民。
“喂,高山,你在什么地方了?”当高山拿起手机接通来电时,王放那熟悉的嗓门在电话里直嚷着。
“我现在在江滨大道,应该还有半小时就可以到了。你是定好了湖湘茶楼的包厢吧,我过来后直接到茶楼就是。”
“没错!今天是周末,咱们俩难得有空聚聚,到时我们来他个一醉方休。”王放和朋友说话只图热闹不经大脑,竟要去茶楼来个一醉方休。
“哈哈,好的。”
“爽!我在茶楼大厅恭候,万事具备,就差你了。”
“哦,我一会就到,不见不散。”高山说完收了电话。
在小车拐进市中心干道的一瞬间,道路左侧的树阴影下突然冲出两个忘情打闹的十五六岁高中男生,高山为了不把车撞上他们,只得用脚紧急制动,同时双手猛往右打方向盘,“轰——”小车径直撞向了路边的夹竹桃丛中。小车自动熄火,高山失去知觉晕在方向盘上……。
约莫过了10多分钟,高山好象做梦般地听到自己的身边有电话铃响,铃声中高山好一阵懵懂,不知身在何处,恍惚了一阵,高山终于缓缓地回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布,他拿起手机,接通了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高山,你总算接电话了,我都打无数遍了,你一直没听见吗?”王放在火急火燎地对着电话大喊。
“王放,我出车祸了——”高山发出了求救信号。
“你不要动,我立即过来,你在哪个位置。”
“好象是闽江世纪广场附近。”
“我知道了,你等我,我10分钟后赶到。”
王放冲出茶楼,茶楼小姐追上前来,“先生,你的包厢?”
“你留着就是,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王放说着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出得门来,立即走向自己的停车位,在打开车门前,王放拨通了110、120电话,请他们速去闽江世纪广场出警出医。
几乎在同一时间,算王放自己在内,三路人马快速到达现场。高山头晕沉沉的,但心里感觉高兴和欣慰,为自己有这么义气和能干的朋友而感到幸福。
王放快步走到高山的车前,拉开车门,看见高山坐在驾驶室里,虽然脸色不是太好,但是表情倒不是非常的痛苦,略略放心了些。“高山,你开车可一直是很稳的呀。”“嗯,人算不如天算。”高山比较清楚地回答着王放。
110警察忙着察看现场,120医生来给高山诊治,几分钟后,医生说:“送医院。”高山说:“我好象没什么问题,我看就不用上医院了。”“那可不行,车祸最要警惕脑外伤了,必须去医院检查留观。”医生非常果断地说。
王放听了就劝高山听从医生安排,而后王放开了车跟着医院的救护车一同上医院。高山的车不能启动了,因为是市政府的车,得知情况后保险公司派人前来进行处理。
高山被送入医院后,王放跑前跑后,交钱、领药、帮着送血标本等,所有的检查做完,高山已经输完了三瓶250毫升的液体。就在这时,高山夫人打来电话,问何时回来,高山怕夫人刘娟娟担心,就说:“可能要完些回来,我和王放在一起。”高山知道刘娟娟认识王放,也知道两人常一起喝茶,就没有多问。
还好,一切检查正常,高山的头晕感觉也没有了,似乎一切和撞车前没什么两样了。高山说:“王放,我们走吧,喝茶去。”“你真没事了?你一说,我好象真感觉到肚子饿了。”王放是永远说直话的人。医生并不同意高山就这样结束留观,看高山态度坚决,就要高山签了个字,上写“患者本人拒绝留观,后果自负。”
王放开车,高山坐在副驾驶坐。“高山,我说你真是福大命大,车子都撞得不能开了,你还好象一点事都没有。是有毛主席他老人家保佑你吧。”王放和高山开起了玩笑。
“可能是这样。不过我现在想起来是心有余悸。”高山说道。
“你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你是大难不伤毫毛,一定是会大福大贵,当然,你现在应该就已经称得上是既福又贵了。”
高山微笑不语,心里感觉舒坦,尽管高山不相信这些古话,但是意外过后,他需要适度的安慰。
车子驶入中心街区,城市真正的夜生活开始了。高山和王放要去的湖湘茶楼位于福州最繁华闹市区的一条小巷里,不过这条叫作省府路的小巷显示着曾经的辉煌,然而现在的省府距离这里有3公里远,史载这里曾是国民党当政时期的省府所在地。历史沧桑,50多年前的省府街道现在看来是非常的狭小,经过战争的洗涤,已经寻不到一丝当时省府的痕迹。
湖湘茶楼在当地很有知名度,是一个湖南人办的茶楼,或许这一点使作为湖南人的高山感觉有些亲切。高山出生在长沙,高中毕业后在北京上学,之后一直在福州工作。虽说呆在福州已有十年之久,但他依然习惯于把自己当做湖南人看待,时刻记起岳麓书院门前的那幅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高山和王放迈进大厅后,立即有服务小姐迎上来,认出了早些时候在这里等候过的王放,直接将他们领到了名为“南岳仙境”的包厢。
“两位需要点什么?”待高山和王放坐定后,随同进来的小姐柔柔地问道。
“处长,你来点啥?”王放征求高山的意见。
“铁观音吧,再来点怪味橄榄。”高处长回答。
“我也是铁观音,另外来个情人梅。”王放喜欢带点酸味的零食。
茶很快上来了,喝茶聊天,人生一极致,这是王放的高论,而他也常常在和高山的喝茶中说出一些有意思的话来,高山就当面赞扬过他,说茶是王放灵感的源泉。这会儿王放说道:“女人找男人特有意思,我突然想起,这和买股票很有相似之处,一定要看他是不是绩优股,会选绩优股,成长性高,一生才会有保障。”
“可是,如果都会选绩优股,成长股,那股市就不会有人赔钱了。”高山驳斥他道。
“对呀,所以,要睁大眼睛,不可随意敷衍了事,找好了是受益一辈子,弄不好可是会套牢一身。”
“有意思,我说王放,你每天做生意当经理,炒股票,还真可以说是三句不离本行。”
“哦,对了,高山,你在市政府管外经贸工作,有什么信息可得给我透露一点,在股市上混,还真的关心国际国内大事呢。现在股市越来越难做了,我要是做好了,咱们就常来这地方叙叙,不过要是事不如人愿,那么就请你也在这里给我宽宽心吧。”
“好的,没问题。”高山痛快地回答。
高山意外发生的交通事故并未对高山的生活和工作构成影响,第二天他照常到外经贸外上班,因为下午要进行一个事关重大的谈判,上午就做些准备事宜。正下班时,高山接到了高中女同桌连薇打来的电话。连薇从老家湖南来到了福州,将去一家化工公司应聘,下了火车找好宾馆后就给高山打电话。高山惊喜万分,心旷神怡,自然地邀请连薇共进午餐。午饭后,高山回到办公室,眼前闪现那淡淡离去的连薇背影,心情无法平静。美丽、温柔、善解人意的天使连薇,却在结婚七年后离婚,一个人带着小孩过,弄得家不成家,快到四十岁了还要出来打工,既为了躲避闲言碎语,也为了缓解不太宽裕的经济状况。
“高处长,外商考察团来了。”秘书蒋小丽进来汇报,打断了他的沉想。
“好,安排他们先在雅园坐一下,3点开始在会议室谈判。”
高山在稍稍打盹休息了一会后,于下午3时带领市外经贸处一干人马及平潭县政府有关人员与美国约翰投资公司进行建设项目谈判。经过3个小时紧张而友好的磋商,终于取得一致意见,约翰投资公司投资修建平潭跨海大桥及两个海产品研发基地。会后没有按常规举行庆祝晚筵,双方约定待系列文件拟定后正式签署即生效。
高山心情舒畅地走出会议室时接到连薇的电话。“高山,晚上和我一起吃饭,好吗?”“你这么快就回请我吗?不用了。”“你快点来呀,想和你一起说说话,就在中午那家饭店。”高山答应了,稍后,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夫人刘娟娟,自己晚上有事,不回家吃晚饭了。
连薇已经在门口等他,这让他有一点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这种感觉,让他依稀看到薇薇中学时使他心动的少女风采。两人进了包厢后,点菜、点小牒、喝酒,很快进入微酣的状态。酒逢知已千杯少,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两瓶福建干红葡萄酒。高山久经沙场,自然没事,连薇却有些不胜酒力。最后就成了连薇请客,高山买单,因为晚饭吃完时连薇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高山搀扶着连薇回到距离饭店只有200米的桃源宾馆——她暂住的地方。进了房间,高山把连薇轻轻地平放在床上,帮她脱掉鞋子,然后倒了杯清水,扶起连薇端着杯子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下去。然后,再缓缓地让连薇躺下去,掖好被子,做好这些事情,高山起身准备离开。他俯在连薇的耳边轻声说:“连薇,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不,你不要走吗,陪陪我”,就在高山起身的瞬间,连薇一把抱祝蝴的脖子,高山陡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薇薇湿润的双唇热烈地搜索着。
高山真有些情难自禁……,他这时想起了刘娟娟,想起了他们的宝贝女儿高枇杷。高山缓缓地拉开连薇的双手,扶着她轻轻躺下,然后抽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和她说话聊天。从中学同窗时的风华正茂,说到现在生活之多变、同学想见不易。连薇自南方一所综合性大学化工专业毕业,回老家工作之后半年就和当地一个机关干部结婚了。然而婚姻并不美满,婚后两人经常吵架、打闹,直至彻底打碎了婚姻这尊瓷器。离婚时约定,当时7岁的孩子由她扶养,而他净身出户。前任丈夫和她及他们的儿子签订了一纸取消父子关系的协议书,7岁的孩子真正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前夫之所以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他怀疑孩子不是亲生的,要求去做亲子鉴定。连薇认为这是一种不可原谅的人格侮辱,因而坚决拒绝。
“嘀嘀”,高山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处长呀,你在哪?有个事情向你汇报一下。”秘书蒋小丽在电话中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事,你说。”高山问道。
“今天谈判的外宾要去洗桑拿,你是不是告诉公安局一下,晚上不要去宾馆行动(扫黄)”。
“这个——好吧,我等会给林局长打个电话。”稍稍停顿了一下,高山接着说,“对了,小丽,你有空吗?”
“我没什么事特别的事。”
“那你到桃源宾馆来,我有一个女同学,刚从湖南来,还不熟悉这,麻烦你来陪她说说话,我还有点别的事情。”
蒋小丽很快打的过来,很清纯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直接领导高山。高山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表示辛苦蒋小丽了,嘱咐她待连薇睡安稳了就回家休息。高山从桃源宾馆回家后,一边照看4岁的女儿高枇杷,一边看书看报,顺带做些杂事。高山的妻子刘娟娟上晚班去了,她在离家10公里远的一家医院上班,每星期有需上两个夜班。在妻子上夜班的时候,高山就尽可能将在家的时间用来陪伴和管理自己的宝贝女儿,高山认为对于子女的教育和爱护是最有价值的长线投资,为人父母如果忽略了这点,可以说是害人害己,下一代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对于做父母的应该是悲哀,因为人在晚年,最最高兴的就是看到儿女事业有成,家庭和睦。这会儿,高山正在阳台晾晒衣服,一件一件晾得非常整齐有序,就在拿起洗衣机里的最后一件衣物时,听得里屋的小贝(这是爸爸对宝贝女儿的爱称,就是小宝贝的意思)拉高声音喊道:”爸爸,我会用圆规了”,高山立即放下手中的衣物来到房间。可不,小贝画了一个非常圆的圆圈,这让高山说不出来的高兴和激动!圆规是大约一周前买的,当时在买回圆规后他和刘娟娟两人很仔细地教女儿如何使用圆规,女儿也是认真虚心学习,但坚持了大约半小时,还是没有完全领会主要操作要领,并且变得不耐烦起来,于是只好放弃。而这天,高枇杷居然在自我摸索中居然成功了,真是太鼓舞人心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太鼓舞他这个做爸爸的信心了。当然,除了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外,他们当时的教育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正如一句古话所表达的意思一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懂得了渔之术,还会没鱼吃吗?孩子的进步一天更比一天快,一周过去,宝贝女儿的手双手灵活了,也就自然更容易掌握使用技巧了,或许,当时的她就已经掌握了决窍,只是手上功夫还欠缺点罢了,不能将头脑中的东西变为纸上的美丽图案。看来,幼儿教育需要父母的耐心和恒心,绝不可急于求成。高山在心中感慨道,回到阳台心情舒畅地继续晾晒衣服,4 岁的高枇杷在屋子里用剪刀将她自己用圆规画的很圆的圆圈一个个剪下来,边剪边大声地对爸爸说:”爸爸,爸爸明天我要给妈妈看,是我自己画的,妈妈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