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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魂器(全)
    爱斯塔.库德的到来让这个冷清清的大宅子增添了一丝温暖。只是她改变了很多,做事情常常魂不守舍,似乎有许多心事藏在心底。每次伊尔安和她说话,她都会躲躲闪闪,支支吾吾,或者干脆找个借口溜到一边去。而且,更多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切都让伊尔安这个非常敏感的人觉得蹊跷——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这里非常偏僻……这几个月来她到哪里去了?她不是跟着莫佳娜吗?怎么会在这里?——一到闲暇之时,伊尔安就在思考这些问题。
    有的时候,伊尔安会悄悄地跟着爱斯塔,想看看她在干什么。直到跟着她快把整个屋子转遍了,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爱斯塔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时间一久,伊尔安的警觉慢慢放松下来,可她并没有忘掉这件事,她想在不经意之间杀个回马枪。这样一来,爱斯塔在干什么她就能查个清楚了,而且不必在之前弄起轩然大波。
    这件事似乎停止了,爱斯塔再也没有什么动作——
    可时间并没有停下她的脚步——
    隆冬降临,大雪纷飞。今年又是个寒冬,伊尔安明显察觉到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她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寒冷。北风呼啸着刮向那些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把雪花从缝隙里塞进来。壁炉里炉火燃烧的正旺,可还是阻挡不了彻骨的寒意。与壁炉相隔仅仅十英尺的玻璃杯里的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做人真不容易啊!”伊尔安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这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啊!太冷了,这天气真是发疯了。”
    伊尔安不停地搓着手,让自己暖和起来。
    里德尔清晨就出去了,这么大的风雪恐怕今晚没办法回来。其实,他最近离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常常一去就是好几天。伊尔安问他去了那些地方,他也说不清。不过,他经常会带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儿给伊尔安和爱斯塔。
    “汤姆,以后别买这些东西了,不需要的。”伊尔安对那些小东西不怎么感兴趣。看着那些华而不实的发插,别针,伊尔安总觉得多余。她随便把那些东西塞进自己的首饰盒里,丢在一边。
    “你,不喜欢吗?”里德尔略显出不愉快,他期望伊尔安能喜欢他的礼物,可每次都得不到一点赞赏。
    “不是的,这东西没什么用。我们应该买些有用的东西,现在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伊尔安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里德尔的表情变化,“我们没有多少余钱,有些东西能不买就不买……”
    没等伊尔安把话说完,里德尔突然咆哮起来,“钱!又是钱!你能不能谈些别的!整天就是穷!穷!穷!我从小到大耳朵里每天都塞满这个字!”
    他不停地在屋子里大转,冲着每一个方向吼叫,“有朝一日,我会让全世界的魔法师都臣伏在我脚下,那时候,我们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他的表情像野兽一样,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的是无名的怒火,“我天天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天天要看那些衣食无忧的垃圾们的脸色,看着那些不学无术的东西们平步青云,就因为他们的出生好!而我是生在孤儿院的野种!” 在“野种”这个词上,里德尔的语气特别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过了一会儿,他喘得好些了,语气明显缓和不少,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正在变得懒惰,我甚至忘记了从前的刻苦努力。待在这儿,我又能有什么建树呢?”
    接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匆忙披上旅行斗蓬,连个招呼也不打,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这件事是两个星期之前发生的,之后里德尔每天都回来,但是来去匆匆,清晨就会离家。整个白天,这所大宅子里就只有伊尔安和爱斯塔两个女人。
    伊尔安望着窗户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的脑子开始发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香味,呼吸变得困难,四周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之间雪原上的冰雪融化了,开出了遍野的勿忘我花,蓝莹莹的。这些花朵像海浪一样起伏。她跳进花海之中,畅快地游动……天色突然阴沉下来,黑色的雾气弥漫在花海之上。蓝色的无忘我失去了它的色彩,变得灰暗,凋零。伊尔安随便拾起一朵,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末。
    黑雾不断地扩散,天边响起了惊雷。绿色的霉斑爬上了伊尔安的皮肤,发黑,腐烂,皮肤一块一块地掉落。
    “不!”
    伊尔安挥舞着双臂——她的脚又踩在坚实的木地板上,胸口有些难受,像被人用大槌重击过似的。
    是个梦——伊尔安忙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微微闭上眼睛。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是什么意思呢?——她的眼睛不经意之间描了一下桌面上的灯,发现旁边撒了许多黄褐色的粉末。她站起身,用手指站了一点粉末,凑在鼻尖上,没有任何味道。
    她拿起油灯,仔细扒拉着灯心周围——又是一点被烤至焦黑的凝块。沾了一点嗅一嗅,和刚才闻到的香味是一样的,清香中透着一股沉闷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伊尔安的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就是爱斯塔。爱斯塔在哪里?伊尔安像幽灵一样在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行走。
    有声音——伊尔安听见一些非常轻柔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梦里呓语。
    她寻找着这说话声的来源。
    在二楼的拐角处,有一间废弃的小储藏室,说话的声音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伊尔安推开轻掩的房门,里面的人由于全神贯注地和什么说话,全然没有发现她进来。
    “您听我说,我现在不能,不能这样做……”爱斯塔在央求什么人。
    此刻的伊尔安完全被愤怒占据了,她强行遏制住自己,先把这件事问明白:“到底是什么是你不能做?爱斯塔?”
    “啊!”爱斯塔的惊诧之声喊出了口,“没……没什么……公主……”慌忙把一个小东西往角落里藏。
    “没什么?你敢对我说谎!”伊尔安的巴掌撩了上来,爱斯塔本能地往后一跳,躲开了伊尔安这一下子,“真的没什么,公主……”
    双方在僵持中,伊尔安铁定今天要审出个水落石出。
    “让我来和她说话。”从爱斯塔的身后传出另一个声音。
    “谁?”伊尔安向前跨上一步,问。
    “你先出去,爱斯塔。”那个声音继续吩咐,爱斯塔转过身,把一件什么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那是一面小小的镜子,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的侄女。”一团蓝色的雾气跑出镜子,在空中凝结成一个人形——埃瑟尔大君就站在伊尔安面前。
    “姨妈。”伊尔安极不情愿见到这个人,干巴巴地说。
    “你不要责怪爱斯塔,这件事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监视我的生活。是吗,姨妈。您什么时候学会窥测了。”
    “你还是喜欢讽刺人,这不是一个有教养的公主的品性。”
    “是您,让我学会讽刺的。”
    伊尔安的话语时冷时热,让埃瑟尔大为光火。然而她的修养让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愤怒是办不好事情的”这句话一直是埃瑟尔的至理名言,并让她成为一个拥有智慧的精灵。
    “安,我还要说一句。姨妈希望你回来,我这儿真的很缺帮手,我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可我有我的爱情和家庭。”伊尔安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面对埃瑟尔的时候她常常这样。
    “这个世上是不可以抛开责任谈爱情的,你有你的责任,这是你生在这个世上必须担负起的责任!”
    “责任!又是责任!哈!哈!”伊尔安苦笑了两声,“可我认为这世上是不能抛开爱情谈责任的,没有快乐的责任,我不想要。”
    埃瑟尔努了努嘴巴,她的影子不安地抖动了几下,“安,算是姨妈求你,回来。你现在的生活就有幸福吗?你也清楚,不要自欺欺人了,爱斯塔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姨妈了。”
    “又是那个小叛徒!”伊尔安的拳头狠狠地咂在身旁的门框上,“姨妈,我很幸福。这点不要您操心。”
    埃瑟尔露出了从来未有过的痛苦表情:“安,姨妈说的不是坏话。我知道你还在和姨妈赌气,为你姐姐的那件事自责。可是你不要用你自己的幸福来下这个赌注,来折磨所有的人!里德尔不合适你,你们两个都固执,之前的斯莱特林也不行,你们都有太多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和偏见,都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情,你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们。你教会了他们仇恨,强权,霸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你的正义?要知道只有让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那才叫正义。也许对某些人不公平,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稳定。混乱只会滋生邪恶,这也是当年我救下梅林和那个凡人女人孩子,不许你报私仇的原因。”
    埃瑟尔最后的那句话让伊尔安跳了起来:“我恨你,姨妈!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你和我妈妈一样,都是邪恶的,你和她一样!”
    伊尔安再也不要听下去,她重重地关上房门。两行深深的泪痕划破她的面颊。
    她失魂落魄地在走廊上拖行,刚才埃瑟尔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那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我是个胆小鬼……”她喃喃自语,“一个做错了事又不敢承认的懦夫。姐姐……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妹妹……”
    坐在火炉前松软的扶手椅上,伊尔安回忆着以往的每一件事,恍如隔世。
    天色渐黑,壁炉里只剩下几点零星的火苗,屋子里冷得像冰窖一样。伊尔安仍然坐在那儿,浑身僵硬,那种怪异的姿势让人联想到了木偶娃娃。
    爱斯塔悄悄走过来,生怕打扰伊尔安。她拨弄快要熄灭的炉火,添上木炭,把火点旺。
    “公主,你不要紧吧。”爱斯塔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发紫的嘴唇,倒吸了一口凉气。伊尔安现在这个样子,哪像是个活人。
    伊尔安失神地摇摇头,做了个手势,要爱斯塔离开。
    这时已是深夜,屋子里除了木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之外,一片死寂。爱斯塔木讷地站着,过了很久,她才支支吾吾地说:“公主,有件事……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诉您。只不过……只不过……”
    伊尔安似乎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公主,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您。”爱斯塔十分犹豫,“是这样的——其实,其实,里德尔最近一直和一个人见面,就是那个英格丽德。埃瑟尔吩咐我也跟踪他的。”
    “是吗?知道了。”伊尔安的平静让爱斯塔十分震惊,她原以为伊尔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公主,你没事吧。”爱斯塔问,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没事。”伊尔安的表情就像一个死了几天的尸体那般僵硬。
    果然,就在爱斯塔刚刚准备回房,塔上楼梯的那一刹那。伊尔安一跃从椅子上跳起来,扯下衣架上的旅行斗蓬,一把推开门,冲进外面呼啸的风雪中。她飞了起来,黑色的斗蓬在风中翻卷。随着一道闪光,她消失了。
    “公主——!”爱斯塔的呼喊声回荡在空旷的荒原上。
    威尔士的幻觉(illusion)酒吧里。
    里德尔和英格丽德面对面而座,他已经有些醉意了,桌子上的杯盏一片狼籍。对面,英格丽德面带戚色,柔弱的外表下面带着一些古怪的气息。她正盯着结满冰花的玻璃窗,眼角满是不屑的神情。
    里德尔的精神很差,额头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神志模糊不清,“听我说,英格。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不思上进。”
    “不是。”英格丽德显得相当厌烦。
    “为什么伊安总是不认可我的做法。就连我给她买的小东西,她都说是多余的。你不是说女人最喜欢那些东西吗?”他又押了一口酒,“为什么伊安不喜欢,她总是有那么多得忧虑,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
    “因为她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那件事被瞒了很久,替罪羊也死了很多年。”英格丽德说,她的眼睛变成了碧绿色,黑色的头发末梢飘着几根棕红的发丝。
    “不许你这么说她,她是我见过的最正派的女子。”里德尔摇晃着他的手臂,像是要从面前赶走不愉快的苍蝇似的。突然,他的中心往右倾斜,整个人一下子摊到在地上。他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全身软塌塌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暗自叫了一声——大事不好!
    “贱女人!你在我的酒里放了什么东西?”里德尔怒气冲冲。
    “别紧张,就一点点迷幻药。”英格丽德笑了,漂亮的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机。她抖了抖越来越红的头发,习惯性地往后一甩。就在这时,里德尔注意到刚才还是客流不息的酒吧此时已是空屋一座,就连吧台上的服务生也不见了。
    “你是谁?”里德尔紧张起来,“你不是英格——英格怎么了?”
    “看来你很担心英格啊!”眼前这个英格丽德的神态忽然变了,里德尔看见了她碧绿色的眼睛,“我现在就是她,汤姆。我知道你对你们的婚姻很失望,那个伊尔安以前就是这样不讨男人喜欢的,你挑上了她只能自认倒霉。不过可以从头开始啊,是不是?”这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德尔身上靠,“从古代开始,我就比那个叫伊尔安的漂亮。我今天要那个爱面子的正派女人难堪!伤心!”
    “莫佳娜!”里德尔轻声吐出这三个字。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今天真正胆寒了,面前这个女人可真正是对头星啊。
    “正是。”女人无不骄傲地说出这两个字,“我就是莫佳娜——英格丽德已经死了。”
    伊尔安顶着狂风在空中飞行了好几个钟头,她感受着里德尔微弱的灵力感应,这灵力忽强忽弱,极难把握方向。于是,她降落在地面上,定心,凝神,让自己的感应力向外散开,捕捉每一点能感应到的灵力。
    几乎同时,莫佳娜就感觉到伊尔安的存在,里德尔也感觉到了。
    “小子,你没看错人,她喜欢你。”莫佳娜的语气中有那么一丝妒意,“但是今天要让她失望了。”她把手附在里德尔的额头上,一股寒意从她的手心传出,里德尔没来得及抵抗就昏晕过去。这时,莫佳娜将一根长长的针刺进里德尔的颈动脉,捻一捻,再拔出来,针变了颜色。
    “能否活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莫佳娜说着用手轻捋里德尔的黑发,“好一个英俊少年!真可惜,你是她的人。”
    她把里德尔搂在怀里,把头靠在他胸前,只等伊尔安到来。
    风雪呼啸,预示着这将是一个多事之夜。伊尔安感觉到了里德尔的所在,在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她,不知道是谁——她感觉到敌意与危险。
    穿过浓密的云层,伊尔安像划过夜空的黑影,静悄悄地降落在幻觉酒吧门前。里面,莫佳娜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保证伊尔安看不见自己的面孔。
    伊尔安没有急着进酒吧,她靠近结满冰花的窗户,轻轻一吹,厚厚的冰花瞬间融化成水气。透过窗户,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一切——里德尔和一个女人十分亲昵地靠在一起。
    顿时,愤怒,悲伤,羞愧……许许多多难以名状的感情充满伊尔安的内心,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刻,她真想打破窗户冲进去,把那个下贱的女人踩在脚下——我不能!这样做等于自断退路,我不能#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强压下这种痛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忍受是为什么。痛苦慢慢地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如同针刺般发起抖来。一种阴冷彻骨的力量包裹住了她,令她不能自持。
    谁也没有料到,长久以来,这种感情上的反复折磨竟然让伊尔安身上沉睡已久的魔性受到震荡而慢慢复苏。加之她的精灵力量的衰退,让她的本性慢慢向魔族倾倒。她一直逃避的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如今她已经无力再控制这股力量让她身体里所存在的最后一丝对人类的感情慢慢消失。
    寒风吹过她的面庞,撩起她的长发,伊尔安的眼睛闪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光彩—— 一种幽蓝的光芒,代表着来自黑暗中的强大力量。伊尔安不愿意承认的魔族血统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而她所爱的精灵力量却在流逝。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伊安,这也许是你最后所要做的事情了。”她对自己说。
    两种力量的交锋让她痛苦不堪,但是她的意志清楚地告诉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远处,爱斯塔顶着暴风雪飘然而至。
    “公主——你!”爱斯塔的目光猛然对上了伊尔安的眼睛,惊得连连后退。
    “不用说出来,爱斯塔,没什么。”伊尔安的表情和以前的她叛若两人,全身散发着那种魔族特有的阴冷气质,似乎在一瞬间度过了千年的风霜。她像一株老树屹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公主,你还救不救——他——”爱斯塔欲言又止。
    伊尔安点头表示她的意愿。
    门被打开了。寒风夹杂着强烈的幽暗气息冲进来,已经完全变成莫佳娜的英格丽德只觉得浑身冰冷,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力量,近千年来她也只是和精灵、人类打交道。她从未见过高阶的魔族,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伊尔安,里德尔软软地滑落到地上。
    伊尔安没有看里德尔,而是面对着莫佳娜,那双闪烁着幽蓝光辉的眼睛似乎要把莫佳娜的灵魂从英格丽德的躯壳里逼出来。森蓝的幽光笼罩在她身旁,仅仅一点点也让莫佳娜难以忍受。莫佳娜躲避着,但是蓝色的幽光似乎无处不在。
    伊尔安的一反常态让莫佳娜很是吃惊,她揣摸不透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明白伊尔安和以前不一样,在她身上,属于和人相通的某种东西已经消失。伊尔安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莫佳娜——离开!”伊尔安轻声说,她的表情很奇怪,平静中夹杂着一种争执,情绪极不稳定。莫佳娜几乎即刻就看出了伊尔安身上两种还在对立的力量,一种日渐强大,一种逐渐消亡,它们相互争夺,彼此纠缠在一起。
    偷袭!莫佳娜脑海里立即闪过这个念头。她慢慢往后退,积聚自己仅存的力量,准备攻击。伊尔安没有发现她的举动,两种相争的力量打乱了她的神志。魔性逐渐强盛,精灵的修行行将崩溃,她甚至听到了邪神母亲和魔君父亲的呼唤。
    “不!我不要!你们滚开!”伊尔安嘶叫着——她的头上全是汗水——莫佳娜悄悄地把灵力集中在指尖,一挥而出,血红色的光辉陡然在室内炸开,撞击在伊尔安周身的森蓝光辉上,金星四溅。突然,伊尔安身旁的蓝光耀眼起来,迅速向外放射出致命的力量,强大的反弹力瞬间将旅店里的一切物品震碎。爱斯塔一个机灵留了出去,莫佳娜却没有躲开,像一片树叶那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是什么?”莫佳娜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这种森蓝的光芒,闪烁着幽暗之力的气息——她是伊尔安吗?
    一切又慢慢恢复平静,伊尔安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只是眼中平添了一份妖异。只见她慢慢蹲下,用手抚摸里德尔的面颊,流露出无限的怅惘。忽然,她脸色大变,猛然转首,一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眼睛紧盯着莫佳娜:“说!你做了什么手脚?”
    莫佳娜在这一问下愣住了,她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服从伊尔安的意志。这绝对不是精灵应该有的能力,这是邪术#糊本能地抵抗着,却身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发觉自己的心智似乎飘荡起来,脑袋里空空荡荡,回放着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伊尔安低沉地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莫佳娜,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呢?”
    “你不是伊尔安!”莫佳娜迟疑了一下惊呼道,“你是——魔类。”最后这两个字似乎沉重无比,难以出口。无论在什么时候,魔族总是和邪恶,残酷联系在一起,莫佳娜对魔族的认识,和人类是一样的。
    “我是魔族——也是伊尔安,那是我的精灵名字,很快就用不着了。因为精灵伊尔安已经不存在,她的记忆也将不存在。我是摩亚之女卡梅尔。”
    “你要放弃他?”莫佳娜壮着胆子问,对于魔族,她觉得那些传说就够可怕了。
    伊尔安的面部迅速划过痛苦的表情,她对里德尔还是有感情的,即使她的魔性已经复苏。“我会救他,但是——”伊尔安望着莫佳娜,露出阴沉冷酷的笑容。
    痛苦的表情爬上莫佳娜的面颊,她的意识在缓慢消失。她的头发由红色又渐渐变成了黑色。莫佳娜离开了英格丽德的身体,永远地消失了。而英格醒来后,将不记得发生过的一切,她巫师的魔力也消失殆尽,她成了一个麻瓜。
    “公主。”爱斯塔从外面进来,望着判若两人的伊尔安,心里一阵酸楚。
    伊尔安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躲避这些,希望让爱情化解我的魔性,弥补我所做过的错事。可是——事与愿违啊,我终究是魔。而且,他也倒向了魔性。”伊尔安忧伤地望着里德尔,“他中了毒,无药可解。”
    “用魔的方法救他。”阿莫尔的声音在伊尔安耳边响起,“魔没有邪恶的概念。”
    魂器——伊尔安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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