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蓝毒儿做过一个关于自由的梦。梦醒,脸上火辣辣的痛——她在学习炼盅时睡着了,便挨了一巴掌,因此脸肿了三天。
发布 十二岁那年,她被几个师姐欺负,遍体鳞伤。第二天的早修后,她把一把淬着蓝毒的匕首刺进其中一个的胸膛。那个十四岁女孩睁大双眼看着她,然后带着不置信的表情倒下了。师姐妹们都站的不远,一时却没人上前拿她。蓝毒儿把匕首拔出,转身就跑。她一路穿过无数弯弯曲曲的回廊,漫无目的地跑着。暗宫大的象个迷宫,她却不知道出口在哪。跑着跑着,她便遇见了现在的义父。
发布 暗宫其实并非像传闻中黑暗潮湿而是一座建在地上的大宅。义父那时站在一株樱花树下。他脸上的鬼面被晨光下的树影映的明明灭灭。蓝毒儿心中涌起了莫大的恐惧,只好喘着粗气不知所措地站着。一只白色鸟儿飞过来,围着蓝毒儿转了个圈,然后轻轻落在了义父穿着黑袍的瘦削的肩上。
发布 “你跑什么?”
发布 “……”
发布 “杀个把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鬼面后的声音显得阴恻恻的。
发布 蓝毒儿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
发布 “杀了人后要保持冷静,否则作为暗者将必死无疑。明白吗?”那声音虽冷,却好像并没有杀意。
发布 蓝毒儿轻呼一口气,尽量平稳的说,“十三受教。”
发布 “回去吧……自今日起,你不要叫十三了。那匕首上抹的是蓝毒?蓝毒见血无药解啊!很好,你就叫蓝毒儿。即日起,你叫我义父,我亲自传你杀人之技。”
发布 十年了,与蓝毒儿一起受训的一干女孩中还无人得到姓名,只以代码称呼。蓝毒儿吗?女孩的唇边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天山赤蜂的尾毒加上玉色海棠的花枝,用溟水调匀便成了湛蓝的剧毒。把它淬在兵刃上,只要划破一点皮肉,武功再强的人都撑不过一刻钟。大多数人更是在决出疼痛的一瞬就死掉了,像被她杀死的阿九那样。蓝毒儿抬起右手,看手中的匕首迎着太阳闪烁着魅惑的光。
发布 自那一日,她便孤独的活着。女孩子们都离着她远远的。一日三修她也不再参加。每天除了雪鸦飞来时,便去义父那里特训个把时辰外,再没人和她接触。甚至吃饭,她也单独起了一个灶自己来做。因为义父说过:你不会知道谁会是敌人,所以还是自己打理饮食安全些。蓝毒儿极有天赋,不论用毒还是做菜。所以她用毒做菜。以毒养身,渐渐便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后来,义父知道了,常常出其不意的将她刚吃两口的饭菜拿走。日子久了,蓝毒儿才明白暗者里鲜少有能做出美味的人,她是个异数。
发布 那些日子,蓝毒儿孤独的活着,但她从未觉得寂寞。每天她总是早早的爬到后殿的房上看日出。一直看一直看,太阳越升越高,刺得她两眼生疼。每当这时,雪鸦便会扑棱棱的落到她肩上。蓝毒儿就知道义父正在房中等她了。如何偷窃、如何伪装、如何隐藏等等等等,一样样地学。教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如何杀人,用刀,用剑,用指甲,用头发以及一切一切。可她最精通的还是用毒。
发布 可牵制她自由的也是毒。她在进暗者宫的第一天便被下了蛊。那小虫儿在腹中随她的茁壮而茁壮,竟也是百毒不侵。每年端午节前,义父会给她一颗药丸,吃下去才能保一年的平安。
发布 于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直到她十五岁接了第一笔生意。她奉命去杀一个马帮的首领,得手后被发现了。大草原上,几百人骑着马在后面追。她只能一边拼命地跑,一边后悔怎就没学会土遁。后来当她中了箭,才想起是因为义父不会土遁,所以没人教她所以她不会,这很正常。她刚想通这个问题就“扑通”一声,掉到江里去了。
发布 当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云凌渡。这个男子有一双清亮的眼,散发柔和的光,不似太阳般灼热,只给人温暖的感觉。他鼻子生的坚定,看着便觉安稳,觉得这人无疑也是温润君子。可他唇边总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怀春的少女见了必会觉得被只调皮的虫儿钻进了心里——酥酥麻麻地痒。后来男子说话了,那张害死人的嘴便开始一张一合。蓝毒儿觉得有一阵微风从她脸上轻拂而过,便舒服的闭上了双眼,打算先睡上一觉。
发布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家里人一定急坏了。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发布 ——无声中……
发布 云凌渡看见这女孩子又闭上了双眼,不解地抓抓头发。应该没事了呀!
发布 “呃,姑娘?姑娘!”
发布 “啊?你说话了吗?”蓝毒儿回神中。
发布 “是,我在说话。”云凌渡无力的说,“你把名字和住址告诉我,我好送你回家。”
发布 “呃……,我肚子饿了。”清醒的蓝毒儿微红着脸说。
发布 云凌渡看着这苍白的小脸上突然出现的绯红,轻叹一声,转身从床头的小桌上端起一只青花细瓷碗来,笑着说,“我熬了松榛玉米粥,现在微温,刚好入口。”
发布 蓝毒儿挣扎着抬起右臂,带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禁轻呼出声。
发布 “我来喂你好了。”——瓷勺盛着清香软烂的甜粥送到蓝毒儿口边。她一张嘴,那粥便顺着喉咙滑下去,全身都变得暖和起来。两碗粥下肚,身上便有了力气,背后地伤疼得也不那么厉害了。蓝毒儿意犹未尽的舔舔唇。云凌渡拿了一方丝帕帮她将嘴边的残粥拭去,冲她抱歉似的笑笑,“你内脾尚弱,在喝就该伤胃了。晚上我在为你煮肉粥喝,嗯?”
发布 蓝毒儿觉得胸口闷闷地全是陌生的情怀。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布 “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云凌渡收起碗,轻轻向门外走去。将到门口时,听见床上的女孩轻轻说道,“谢谢!”
发布 。蝴并未转身,只是站住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他脸上挂着欣慰的笑,不转身只是因为知道,必然会看见一张羞红的脸。这女孩必然不常有要向人道谢的经历,他背地里想。
发布 真好!蓝毒儿想,这个男子和他做的粥都给她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后来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知道原来云凌渡只有粥煮的可以入口。做菜时,他根本不会掌握油温,也不懂调味,所以菜做好后,不是糊了就是太生,不是太咸就是无味。半个月后,蓝毒儿伤势初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厨。虽然蓝毒儿莫名其妙的不能对云凌渡产生戒心,可对他做的菜能吃死人却没有丝毫怀疑。
发布 那天,云凌渡早早出门去了,床头摆着他的拿手好粥。蓝毒儿到厨房看过后,发现这个家里根本没有半根青菜。于是她便提着个菜篮出门了。
发布 当时正是暮春,蓝毒儿在林间悠悠的走着,说不出的闲适自在。在集市上挑挑拣拣,仿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平凡女孩。半个月前的人生一下离她远远的。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阳光的味道。
发布 逛着逛着,蓝毒儿看见远处一个白影飞过来,心里便忽的一紧。果然,片刻后雪鸦落在了她肩上。于是,当中午云凌渡提着两条红鲤鱼回家时,她半个月前救的女孩已然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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