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成月正在小楼前的院子里晾晒衣服,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扭转头,看向院子外,只见两名警察正朝她走过来。
她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整个人像被人当头击了一棍,呆呆地站着,看着那两名警察一直走近她的身边。一名警察向她问道: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阿美的女人吗?”
成月有些紧张地盯着那个警察,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是你的朋友吗?昨天,这个女人是不是来过这里?”
成月又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
“她…怎么啦?是不是…出事了?”
“昨晚她给人砍了,送到医院后,已经死亡!”
“啊?天呀!怎么会是这样?”
成月震惊,眼睛瞪得溜圆,不相信地看着那个警察的脸,一件湿衣服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她用手捂住了嘴巴。
那两名警察看到她的剧烈反应,继续追问:
“昨天,她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下午…将近傍晚吧!”成月小声地回答。
“你知道她和谁一起离开吗?”
成月低下头,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这个……我不知道!昨天上午,我和她见了一面后,回到了小楼,就没有再见到她!”
“昨天,在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和阿美见过面?”
“还有……我丈夫!”成月的声音更小。
“他,人呢?”
“昨晚,他到镇上看望他父亲去了!”
两名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后,不再追问下去,离开了小楼。他们前脚刚离开,陈耀后脚就回到了小楼。
一夜不见,陈耀胡子拉渣,形容憔悴,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进院子,似乎没有看到站在一边的成月,朝屋子里径直走去。
“你,回来了!”她叫住了他。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吗?刚才,有两名警察来过!”
听成月这么说,他才抬起头,望向她,一副好似疑惑的表情:
“哦,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还不知道吧?阿美昨晚给人砍了!”
“………”他没有出声,皱了一下眉头,视线停留在成月的脸上。
“阿美死了,你难道不知道?你不是说要去找她谈一谈?和她一起出岛,晚上,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成月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他茫然地望向远处,答非所问:
“她,真的死了吗?”
他还在装呀!肯定是他用床底下的那把砍刀,把阿美砍了。老天,他已经成了杀人犯!现在,警察正在到处找他!
“是的,她死了,为这个疯狂的女人犯傻事,不值呀!”成月痛惜地摇了摇头。
陈耀突然发出两声冷笑,然后,恨恨地说道:
“嘿嘿,她也太嚣张了!这是她应得的下场!上帝要谁灭亡,就让谁疯狂!哈哈…”
他的笑声让成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定定地望着他——他似乎解脱了。
“昨晚,你真的在你父亲家?”
“你不相信?我就知道,你会以为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现在,你又可能怀疑我把她砍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成月一时无语。这时,成磊和小玲从屋子里走出来,成磊有些神秘地说:
“二姐,最近岛上闹鬼闹得很凶,刚才我听小玲说,她还见过鬼,就在后山坡的一个黑洞里!”
陈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村里人传说的鬼叫声,很可能只是野狗的怪叫声!”
成月看着小玲,记起有一天早上,小玲带着顺顺到后山坡去玩捉迷藏,惊慌地跑回来,告诉她看见了鬼,当时她不以为意,莫非在后山坡的洞里真有什么鬼怪?她立即提议:
“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走——我们到后山坡去看看!”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后山坡,这里茅草浓密,墓碑丛立,除了清明节和春节,平时,很少人上这里来。
他们来到一片杂草丛边,似乎来到了小路的尽头,成月牵着小玲的手,问:
“这里哪有什么洞呀?”
小玲举起手,指了指旁边的乱石堆:
“那——草的后面!”
只见郁郁葱葱的藤蔓和杂草灌木覆盖在乱石堆上面,陈耀走过去,撩开了一些藤草,一个幽暗的洞口豁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这里果真有个石洞!”
成月快步走过去,小玲害怕地躲在成磊的身后,紧紧扯祝蝴的衣服下摆,不敢向前:
“那里有鬼!我怕!”
“不怕,不怕!有我们在……”成磊拉起她的手,想给她胆量,但是,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被洞口的景象吓呆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个个惊得瞠目结舌。
这是个废弃的石洞,在洞口,一扇锈迹斑斑的简陋铁栅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几只老鼠正在洞口边觅食,听到脚步声,纷纷窜出来,吱吱叫着,钻进了草丛里。
靠近铁栅栏的地面上,放着两个脏得发黑的大瓷碗,碗里面有一些发黑长霉的食物。
一只贪吃的小老鼠从碗边跑开,从一双枯槁的赤脚上窜过,陈耀顺着那双一动不动的赤脚向上看——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罩衣,最后,视线落在了一张异常恐怖的脸上——饱经风霜和布满尘土、老人斑和纵横的皱纹,昏浊的眼睛,无神而空洞,盯在某处,简直就像个站着的枯槁僵尸。
陈耀震憾了,不由地向后倒退一步。紧随其后的成月,一下子抓住了陈耀的手,失声地叫了一声:
“老庆婆——她没有死,原来她在这里呀!”
那个“僵尸”确实是老庆婆,听到成月的叫声,她呆滞的眼珠开始转动,转向他俩——响起她沙哑微弱的声音:
“报应呀——我已经死了——报应……”
“老庆婆,是谁——把你关在这里?”成月靠近铁栅门,问道:
老庆婆无神的眼睛低垂着,好象没有听到成月的问话,一双手,青筋暴露皮包骨瘦,抓在铁栅条上,喃喃自语:
“让我死吧#豪了,报应呀!让我死……”她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
成月和陈耀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陈耀摇了摇头:
“看上去,她很虚弱,快不行了,我们赶紧打开铁栅门,把她送到医院去!”
夜空,一轮弯月孤寂地挂在西边。
在白沙洲的医院,成月和陈耀坐在救护病房外的一张长椅上,一名医生走出来,陈耀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问:
“她怎么样?”
“她很虚弱,许多身体器官已衰竭!加上,她已没有了生的欲望,恐怕……你们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她。”
在一张病床上,老庆婆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静静躺着,手臂上插着针头在打点滴,看到他俩走近床边,微微侧转头,昏浊的眼珠转动一下,木然地看向他们,嘶哑的微弱声音:
“让我死吧——让我死……报应呀!”
“老庆婆,是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你关在那个石洞里?”
“我…要死,让我死……”
“为什么你要死呢?”
“我死了,他说,我死了,就不会……克死我的孙子……让我死吧!”
“他?他是谁?告诉我,他为啥要置你于死地?”
“他,他……他……三…叔……公…”
老庆婆的喉咙发出一阵咕噜的响声,似乎被一口浓痰堵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枯瘦的手高高举起,身子在扭动,挣扎着,成月一看她这情形,连忙握祝糊的手,疾呼:
“医生——快来呀!”
当医生赶到病房时,老庆婆已经不再挣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如愿以偿地去了,不用再遭受非人的折磨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