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着电话还想吼,可舒晓羽一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一口气憋在心头吐不出来,顿时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一晚上,我就坐在那里一枝接一枝不停地抽烟,不大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微波炉里的菜早就冰凉了,可我根本没感到饿,满肚子都是伤心和委屈,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在黑暗的隧道中苦苦挣扎着前行的人,眼看就要见到天日,却遭遇了毁灭的塌方;我觉得我的爱就象那金丝燕最后一次呕心沥血做的窝,还没有等到爱侣飞落,就又被那无情的手采走;我终于发现这段日子我原来是在做着一个一相情愿的春梦,这梦就好比那小小的雨滴,我还来不及伸出手去捧着它,它就钻入了泥里,这梦就好比那飞舞的雪花,我还来不及欣赏它的美丽,它就消融得不见踪影。
悲伤的时候时间好象并不存在,电子钟滴地一声响,我才猛然发觉已经到了12点,舒晓羽还没有回来#糊真的不回来了?难道她真的要和跟那个男人过一晚?我腾地站了起来,拿起电话就拨她的手机,可是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我走到阳台上,子夜的天空浓得象墨,看不见一点星光,小区门口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一点汽车的轰鸣声,冰凉的夜风将我发烫的头吹凉了一些,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意识到,如果我不伸出手去拉她一把,让她重新滑入泥潭,那么过了今晚,这个我深爱的女孩将与我渐行渐远,她的身影也许将永远只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她的心也许将永远不会再和我的心碰撞,我一刹那间心急如焚,抓起外套,跌跌撞撞地就出了门。
我的车飞一般地冲上大街,朝锦绣年华的方向驶去,一切的伤心、失望、愤怒和委屈暂时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阻止她,我一定要将她拉回来,如果那个男人胆敢吭声,我就将他宰了!我宁愿被枪毙也在所不惜!
车子风驰电掣般地开在空旷的马路上,前方闪烁着一片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那就是充满铜臭的、肮脏的锦绣年华,舒晓羽还会在上面吗?她会不会根本没有去上班,整晚在和那个男人厮混?我不知道,我不愿多想,我只哀求上天,让我今夜能找到她,给我一次挽救她的机会。
车子拐进了锦绣年华左边的停车场,在转过一排停着的小车后,突然,在霓虹灯下,在人影憧憧的锦绣年华的门口,一个我又爱又恨又怜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只一瞬间,那个身影就钻进了一辆奔驰车,不!我悲愤地喊着,加大马力冲了过去,可是,还没等我开到门口,那奔驰车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启动,瞬间滑到了大路上,绝尘而去,就在那辆车拐弯的一刹那,我依稀看见开车的人就是那晚要和我比谁出价高的那个姓何的狗贼!
在锦绣年华门口扎堆的人们诧异的眼光中,我飞速地拐弯,也冲上了大路,一面远远地盯着那辆奔驰车,一面尽量加大油门,企图拉近距离,可是姓何的似乎喜欢飚车,我再怎么加速,甚至都闯了一个红灯,也没能接近他的车,但我心里却稍微安心了一些,因为舒晓羽刚和他出来,还没有发生我不敢设想的事情,只要他到了地方停下,我就能随后到达,至于怎么阻止,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我一时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绿灯正在闪,奔驰车一眨眼就过去了,等我快到达路口时,已经是黄灯了,我使劲踩着油门,想冲过去,可没想到,越急事越多,我前面的一辆也正加速准备冲过去的出租车司机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牢了,一个紧刹车,竟然停了下来,我下意识地也紧踩了刹车,所幸没有追尾,我心里怒骂着那个出租车司机,眼睛却一直盯着奔驰车拐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条岔道。
绿灯亮了,我加速开到了那条岔道,拐进去不远,就是本城最豪华的五星级的绿洲大酒店,虽然夜已深,但酒店门口依然热闹非凡,远远地看去,那些似乎只知道今夜而不知还有明天的红男绿女们进进出出,象在演一出哑剧。边上的广场上停满了车,我心急火燎地找到一个空位,将车倒了进去,我知道舒晓羽和那姓何的一定进了酒店,我要快,否则进了房间就难找了。可不幸的是,我再怎么快也跟不上他们消失的速度,当我奔到大堂,环顾四周,哪里还找得到他们的一点身影?我又无助又伤心地走到总台,我知道我问了也是白问,但我还是要问,我问总台小姐能否帮我找一个姓何的先生,总台小姐很有礼貌地反问我,您知道他的名字吗?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总台,我不知道姓何的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哪个房间,我不可能一个一个房间地敲开门去问,我悲凉地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可叹,今夜,我心爱的女孩将和他人无耻地缠绵,明天,从明天开始,我又将如何面对她?是我将如何面对她,是我害怕,而不是她将如何面对我,因为她既然都能浑身坦荡地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并与他作虚情假意的爱,那她就决不会害怕我痛苦的、谴责的眼神。
那晚我没有回家,在车里一直呆到了天明,我不甘心,我真的是不甘心啊,虽然我已然绝望,虽然我的心已经冰凉,但我就象一个被人捅了一刀的人,明知道是谁杀了他,可临死前还是要看仇人最后一眼,我就是要亲眼看着舒晓羽从酒店里出来,临死的人是为了记住仇人的模样,也许是为了下辈子再报仇,而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将伤心的一幕永远铭刻于心?又难道是为了在自己绝望的心上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快到天明的时候,我终于支持不住,靠在座椅上昏昏地睡了过去。是旁边汽车的发动声惊醒了我,我睁开眼睛,猛然地,不出我意外地,那个让我深深绝望的身影正钻进了酒店大堂门口的出租车里,我的鼻子一酸,一晚上都没流出来的眼泪禁不住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