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将对我老妈和黄家文解释过的那一段话又讲了一遍给她们听,但话是同样的话,出发点却不同,当时对老妈和黄家文说的时候,我是想隐瞒舒晓羽沦落风尘的事,现在对蔡阿姨和路笑含说的时候,则是想隐瞒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因为虽然舒晓羽根本就不是小姐,但这证明的过程我实在是难以启齿。
不出我的预料,蔡阿姨和路笑含听了果然咋舌不已,这回连聪明的路笑含都一言不发地呆呆看着我,我苦笑着说:“虽然这事情离奇透了,但却是事实,我刚一开始也接受不了,还以为她是故意的,可现在我敢发誓她真的是我所说的那样,不过,”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想了一下如何措辞,接着说:“不过好在缘分是割舍不断的,在她的潜意识里肯定还有我的影子,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其实、其实和以前也差不多,离笑含说的如愿以偿可能也差不远了。”
路笑含的反应比她妈妈可要快多了,脑筋顿时就转了过来,说:“谢天谢地,热爱哥,我真的替你和晓羽姐姐高兴,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接连两次失忆的例子在医学上是很罕见的,但我也认为,这时候千万不能去揭破她,因为引起她第一次失忆的宿因恰恰是精神本身而不是外力,好比一个正在梦游的人,你猛然喊醒了他,如果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恐怖的事物,那后果是难以预料的,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一天她突然自己醒悟过来,后果也一样是难以预料的,还是过了这阵子以后,我去找个专修精神科的师兄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方面的文献研究一下。”我吃惊地问:“笑含,听你的话怎么这么专业,你难道是学医的?”路笑含说:“你还不知道啊?我是北大医学院硕本连读7年制的学生,等读好书,头发都白了。”
这时蔡阿姨也回过神来了,说:“热爱,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这晓羽的情况实在是让我想不通,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这样的事别说我没碰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怪不得你刚才在电话里不让我去,现在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替你瞒着的,这样也好,反正你们已经又好上了,她能不能再想起来就看她自己的命了,只是以后你要小心了,不要再让她受什么刺激了,还有,以后你们尽量不要来店里了,阿香她们都认识她,虽然她们不是多话的人,也不知道前前后后的关系,但万一说漏嘴了就麻烦了,走,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她。”我说:“好吧,她听我说你是我老*好朋友,刚才就眼巴巴地要跟我来见你。对了,蔡阿姨,你这阵子到哪里去了?”最后的这句问话我是随意问问的,但一出口就后悔了,我明知道她是去看路镇,而且是不好意思和我说,我干吗还要问她让她尴尬?没想到蔡阿姨听了我的话以后,却一下坐倒在椅子上,看着我,眼泪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看蔡阿姨悲痛欲绝的样子,我暗暗心惊,难道是路镇死了?毫无疑问,对于路镇我并没什么好感,只是因为一方面他是舒晓羽的生父,另一方面他又是蔡阿姨苦苦等候的人,所以我对他还是有些关心,看着蔡阿姨哀哀地一言不发,我正想开口问,路笑含先开了口:“热爱哥,我老妈这回是到西宁去看我的父亲路镇,她知道我父亲对不起依琳阿姨,所以她只想悄悄地去,并不想告诉你。其实我和我老妈每年都会乘我放暑假的时候去西宁探一次监,这从我小时候起就从没有间断过。我父亲这么多年一直表现很好,很有可能获得两年的减刑,本来我和老妈都以为明年暑假我们将提前迎接他的新生,可是他熬了十六年,眼看着就要出头了,却躺倒了。一个月前,老妈接到监狱的紧急电话,告诉她我父亲得了急病,要她立刻去一趟西宁,等到老妈心急火燎地赶到西宁后,才知道我父亲得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当时我父亲由于白细胞缺乏导致严重感染,体温高达41℃,医院已经发出了病危通知书。”
路笑含看了一眼还在抹眼泪的蔡阿姨,接着说:“这一个月真是苦了我老妈了,而她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竟没有通知我,一个人在西宁忍受着精神和身体两方面的疲惫,在用了大量的自费药后,我父亲的病情终于得到了缓解,由于我父亲的刑期所剩不多,监狱方面也同意他保外就医,这时我老妈才通知我去西宁,和她一起将我父亲接回了杭州。”
我听到这里,我才感到有些意外,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舒晓羽和路镇是父女,尽管他们两个人可能相互都不知道,瞒是肯定要瞒着他们的,但既然路镇已经在杭州,哪怕是无意撞见,他们见上一面恐怕是免不了的,只是我们旁观的知情人却又要多出一番感慨了,那现在这路镇人呢?难道在隔壁房间里?我疑惑地问路笑含:“那你父亲现在在哪里?”路笑含说:“他的病情本来已经得到了缓解,但由于旅途劳累,再加上精神上的刺激兴奋,昨晚刚下飞机体温就又上去了,只好紧急住院,我们一直都在医院里忙,老妈慌了神,也没顾得上问问你和晓羽姐姐的情况。”我再怎么对路镇没有好感,这时候在蔡阿姨和路笑含面前,也只好表示同情,我遗憾地说:“原来是这样啊,虽说白血病是个大病,但现在医学发达了,听说骨髓移植就可以治愈这种病的,哦,这方面笑含是专家,我班门弄斧了。”路笑含说:“你说的很对,目前骨髓移植是治愈白血病唯一的方法,其实现在所说的骨髓移植也并不是真正的去抽取骨髓,而是采用一种‘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移植’的方法,说穿了就是从捐赠者血管里抽取200毫升富含造血干细胞的血液,对于捐赠者来说,和平时的献血没什么两样。”我说:“既然这么简单,那你们还担心什么?”
路笑含说:“哪有这么简单,并不是随便找个人来抽点血就可以的,要两个人的HLA,也就是人类白细胞抗原要对上,这你可能不太知道,但你一定听说过骨髓库,你知道为什么要建骨髓库吗?”我没响,但心里有一点明白了,就听路笑含继续说:“本来同胞兄妹是最有可能的捐赠者,其次是父母子女,但这些直系亲属的HLA并不一定和患者对上,这就要靠社会骨髓库来配对了,但我国的骨髓库起步晚,规模小,成功配对的可能性很小。我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就不用考虑了,剩下的直系亲属就只有我和我大伯两个人,我大伯正是我父亲住的这个医院的医生,他和我今天一早就抽了血,先和我父亲的血样进行低分辨率配对试验,本来按正常时间试验结果要几天后才出来,但我们的心情很焦急,盼望着快点知道结果,所以一整天我大伯都盯在化验室里,到了快下班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基本上明白了,这路笑含和她大伯的血样肯定和路镇的血样没配上,但蔡阿姨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就是我的舒晓羽,她情急之下一定是想让舒晓羽也试试,虽然她去西宁的时候舒晓羽还没找到,但她根本不相信舒晓羽会狠下心将我忘却,一直都以为舒晓羽一个人玩够了肯定会自己回来的,所以才会对路笑含透露那段秘密,所以才会给我打电话,于是我明知故问:“结果是你们没配上?”路笑含低下了头,轻轻地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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