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元年的春天,在南宋百姓对安定丰足生活的期盼中,在理宗终于摆脱了权臣史弥远的控制,屡屡发出“中原好机会”的感叹中,缓步走来!
宋蒙联手灭金时,理宗并未将江洛儿的叮嘱放在心上,双方没有就灭金后河南的归属问题作出明确的规定。金亡以后,蒙军北撤,河南空虚。以赵范、赵葵兄弟为代表的大臣趁机提出据关(潼关)、守河(黄河)、收复三京(西京洛阳、东京汴京、南京归德)的建议,鼓动理宗乘机抚定中原。尽管大部分朝臣对此都持反对态度,认为南宋当前的力量还不足以与蒙古为敌,但沉浸在终于得以“赫然独断”喜悦之中的理宗,却在收复故土、建立盖世功业的念头下最终作出了出兵中原的决定。
这一年的四月,理宗罢免了反对出师的吴渊、吴潜和京湖制置使史嵩之等人。五月,他任命赵葵为主帅,全子才为先锋,赵范节制江淮军马以为策应,正式下诏出兵河南。
六月十二日,宋军进军河南。全子才不负众望,率军轻松地收复了南京归德府。随后大军向汴京进发。
驻守汴京的蒙军都尉李伯渊这些天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儿,围城的南宋大军固然令他坐卧不安,守城主将崔立的愚昧与欺蛮更是让他食不下咽,而那个神秘青年的提议则是将他推到了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抉择面前。
“大哥!怎么又有一批箭孥给调到北门去了?不是说好去加固南门的吗?”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路吵嚷着闯了进来。
李伯渊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无奈地叹口气道:“是崔将军的命令,他说北门是防守重地……”
“呸!什么防守重地,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的亲随都驻扎在北门!”壮汉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叫嚷着:“敢情就我们手下兄弟的命贱,他的人都全该是大爷,这王八蛋也欺人太甚啦!我……”
李伯渊摆了摆手,以眼神示意壮汉不要再说下去。壮汉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胡乱抓起桌上的一杯凉茶,一仰头,咕咚喝了下去,随手便将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门外有亲兵听到响动,忍不住伸头探望,刚露出半边脸,壮汉的骂声便响了起来,“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兄弟说几句话儿都落不得清静!”
那小亲兵满脸委屈,在壮汉恨不得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又不敢争辩,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下。
李伯渊叹了口气,“老三,你有气也别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啊!”说着,冲那亲兵淡淡地挥了下手,亲兵如蒙大赦,转身急急退出了两人的视线。
壮汉冷哼一声,“什么不相干,说不定就是姓崔的安插的一个耳目,不然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伯渊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却没有出声。
壮汉又恨声道:“我李贱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官位也是用命换回来的,凭什么要受那龟孙子的气,那小子在人前对我们兄弟吆来喝去,在人后又不住给我们下绊儿,这些年,我们做的好,功劳都归他,我们稍有闪失,过错就全部落在我们身上!眼下宋军攻城,他二话不说先将自己人都调去北门,谁不知北门最坚固,易守不易攻,即便是其他地方守不住了,他也大可夺路杀回北方去,再将守城不利的罪名一骨脑儿推到我们兄弟身上,这个贪生怕死,卑鄙无耻的小人!……”
李伯渊一声不吭地盯着壮汉因愤怒而涨得紫红的面庞,因气愤而瞪圆的一双牛眼,心中默默盘算着,或许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这一晚,李伯渊将两个结拜兄弟秘密召到自己的都尉府内,在密室中向他们引见了一个身份不明的清秀少年。
几个时辰的密谈后,少年镇静自若地离开都尉府,闪身隐入僻静的巷道,左转右拐,最终灵活地消失在一片破烂丑陋的土坯民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