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干嘛?”阿美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声。
我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忙掩饰地说:“周晓琳走了。”
“哦。”她木然地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一眼周晓琳的床。
之后,她坐了起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支吾道。
她很快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惊呼道:“天哪,你烧的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反正我也没钱治……”说着,我便哽住了。
“哼,还好意思说#涵叫你没本事赚?人家周晓琳就比你有心眼儿、有本事!”阿美几乎是训斥道:“我完全可以抛下你,马上离开这里,你相信吗?相信吗?”
她的嘴唇像刀片一样快速张合,她的话像利刃一样,在我的心叶儿上划来划去。她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似乎把一双秀眼盯累了,眼圈渐渐变成了粉红色。看见她红了眼圈儿,我的泪迅速湿透了枕巾。是的,她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与我只是萍水之缘。
泪光中,我看见她的眼睛也渐渐充满水分。很快,她迅速转身,走到窗前。我的目光也追随着落到了窗外。隔壁人家的小保姆正坐在院子里的水龙头旁,哼着小曲儿洗衣服。她的主人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有个三岁的孩子。夫妻俩很勤劳,总是一早就骑着摩托车出门,孩子则留给小保姆照看。小保姆正在愉快地工作和挣钱,虽然挣得很少,但没有压力,也没有生病。
“哎,我说锁锁,你怎么就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啊!”阿美忽然转身,对我低吼道。
我还是没有言语。我没钱,说话等于放屁。
“我这人就是他妈没用,心软!”她拿起窗台上的烟盒,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又高声说:“我不可能出钱给你治病,也不会借给你一分钱……不过,我想起一个人,不知道他肯不肯出钱帮你治病。”
“谁?”我警觉地问。
“晚风酒吧的老板,邱老头儿!”
“他?怎么可能!”
“有可能#蝴给了你一张名片。”
“一张名片,能代表什么?”
“他是富人,品位又不一般,名片会乱给人吗?并且给一个卖笑女子?”阿美顿了顿,又说:“试试吧!我可以帮你牵线。不过,咱俩先说好,他对你提出任何交换条件,都跟我没关系!”
我没再说什么。已经是一块动弹不得的鱼肉,谁都可以做我的刀俎。
“喂,你听见没有?”阿美跳到了我的面前。
“听见了……”我麻木地说。
“同意不?”
“同意。”
“哼,还是怕死吧?”阿美冷笑道,“不是不向男人低头吗?怎么不能视死如归呀!”
我乖乖地听着她对我的挖苦和讥讽。她说得对——我既没钱,也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我是个苟且偷生的贱胚。
接着,阿美叫我拿出邱老头儿给的名片,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名字叫“邱友南”。
阿美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把我的情况告诉了邱友南,之后就委婉地求他出钱给我治病。没想到,事情办得出奇顺利,邱友南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唉……快点儿撑着起来吧,打扮打扮。”阿美轻松地说,“老头子叫我把你送到他家去。”
“去他家?不去医院?”我疑惑起来。
“放心吧,他肯定自有安排……”
临出门时,阿美又习惯性地往我嘴唇上涂厚了一层口红。她总以为脂粉加厚一层,对男人的诱惑力就增加一分。
上了出租车,我昏昏沉沉,只听清阿美跟司机说的“海珠桥”三个字。车钱一定是阿美出,对此,我有些过意不去。坐在车上,我一直在想,以后挣到钱,加倍还给她。相比于周晓琳,她似乎更有人情味儿。
出租车在海珠桥旁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楼前停下了,车费一共二十块。阿美没等我出声,就把两张十块钞票递给了司机。
这个二层小楼像是个民国时期的建筑,改良过,外墙脚处的白色大理石显然是新做上的。院子很小,左边放着一辆轿车,右边则设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院角种着一株碧绿的散尾葵。
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被一阵眩晕袭击,忙扶住铁栅院门。阿美则准备好了一脸的媚笑,按响门铃。
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皮肤黝黑的女人,看样子像个保姆。女人盘问了一番之后,开了门,叫我们坐在光线阴暗的客厅里等着。她则进去通报了。
我看了阿美一眼,她的脸绷得很紧。传达给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后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