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是故事了……”他按灭了烟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老头儿对我来说,成了个急欲破解的谜。我想知道他一共有多少女人,现在有无家室,妻子在哪里,儿孙几人……可很显然,他现在不需要我关心这些。我只有把好奇继续埋藏,因为我与他的关系,还承受不了这么多情感的成分。
至此,我已经相信他刚说的“不放心我”,是不放心我的病了。同时,我想起了昨夜他在门外跟我说话时怯怯的声音,心头不由得一阵温热。卡西莫多的爱也能感人肺腑。想到此,再望着近在咫尺的邱友南,我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在想什么?”他柔和地问。
“猜猜。”我感到无法表达。
“你和她们的不同,就在这里!”
“她们?”
“她们最关心的,是能从我身上捞到多少钱!”他叹了一口气,“你,关心我钱以外的事。所以,我只收留了你这只病猫……”
就在这时,保姆把董骅引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幅洒脱不羁的神情,双目炯炯有神,嘴角似笑非笑。他是一个美男子,这样的男人生来就是让女人们垂涎欲滴、争风吃醋的。
董骅径直走到餐桌旁,和邱友南打了招呼之后,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递给我。我疑惑地接过来,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陈小姐,这是你的身份证。”董骅简单地说。
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这两天的新奇刺激太多,我竟忘了身份证被扣的事。惊讶、惊喜、不可思议——这两天,我一直陷在这类情绪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穷人来说,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在邱友南这里比喝口凉水还容易。
我想对董骅说声谢谢,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我再次提醒自己,我应该感谢的,永远是邱友南,也永远只有邱友南。
董骅总是比我表现得更聪明。他朝邱友南笑了笑,就转身准备告辞了。
“等等,董骅,我有事情要跟你说。”邱友南说着,示意董骅在身边坐下来。
“邱先生有事尽管吩咐。”董骅恭敬地说。
“我必须回香港一趟,马上就得动身。”邱友南说,“在家里,保姆会准备一日三餐。锁锁外出的所有费用,由你代她支付。等会儿我会把足够的钱给你。”
我听明白了,邱友南的意思是,有我吃喝有我花销,但不会把钱放在我手里。我垂着头,一言不发。钱是有钱人的,没钱人可以拒绝花,但没有权利选择花的方式。
“没有问题!” 董骅说,“邱先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说不准,你照顾好锁锁就是了。”
邱友南提着一只小皮箱从卧室出来时,司机已经等在院门外了。邱友南上了轿车,我和董骅并排站在大门口,俨然一对送客的主人。
轿车徐徐启动时,邱友南打开了车窗,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锐利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又转到了董骅脸上,最后又落在了我的脸上,像是两束要把我和董骅穿透的激光。我非常明白他锐利目光传达的意思,不禁有些委屈。因为我和董骅之间什么也没有,起码目前连动机都不存在。邱友南如此敏感,可能是在女人那里受伤太多了。钱越多,接触的女人越多,受伤的机会也就越多。
终于,车窗关上了,锐利的目光被关在了车里,又被绝尘而去的车子带走了。
而我,始终不敢转身看一眼董骅,直觉得邱友南的目光已把他烧成一块火炭,灼烤着我的右半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