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精英软件公司,严初霜正在电脑中输入个人E—mail的代号和密码,他要查找冷子虞有没有从爱尔兰发来新邮件。
有#蝴欣喜万分,打开一看,是两张冷子虞的照片,他将其中的一张下载,设置成桌面。照片上的冷子虞大张着双臂冲着他展颜欢笑,张开的双臂上站着七八只白鸽。他摸着她的“脸”,笑了笑。
严初霜看了看表,来到总经理吉利的办公室,吉利正在看一本杂志,一见是严初霜,把手中的杂志递给他。
吉利说:“这本《婚姻》杂志送给你,有我们夫妻的爱情故事,是个叫‘江楠’的作者写的。看看,写得好不好?”
严初霜接过杂志,看了看标题:《时空隔不断的爱情啊!千万富姐和软件英才十年后再牵手》。他将杂志收起,问吉利:“江楠是本市人吗?”
“对,听我妻子说,好像以前和你在一个单位。怎么样,写得好不好?”
“我细看之后再给您答复。总经理,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就是见这个江楠,她是我大学同学,要到外地工作了,我们相约在大学校园见上一面。”
吉利狡黠地眨眨眼,摆摆手,说:“本来公司规定,不许在上班时间干私事,既然见的是江小姐,那就去吧,代我问候她!”严初霜转身要走,吉利又叫祝蝴,说,“不许见了江小姐就忘了冷小姐,爱情是要忠贞的,否则我会开除你的!”
“谢谢!”
晚秋的风吹起江楠乳白色的风衣,风衣两个宽大的下摆如同两片叶子在风中飘扬。江楠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卷成的纸筒,早已站在校园门口等候严初霜。
远远地,他向她奔来。自从他离开城市之光杂志社,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听说她早就向杂志社辞职了。
一见面,严初霜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才好,从包里拿出吉利给他的杂志,借着文章,找出话题:“我刚才在车上看了这篇文章,写得不错,吉利非常满意,让我代他问候你。”
江楠淡然一笑:“这是我在杂志社写的最后一篇文章,还没来得及交给单位,我就辞职了,文章寄给了外地的杂志社,也就是我将要供职的地方。走吧,咱们往里走一走。”
他们慢慢走着,谁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最后,不约而同地停在教学大楼前面的空地上。
江楠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话:“请转告冷子虞,说我对不起她,那篇失实的报道是我写的。我原想,那天晚上你要是见我,我就会撤下已经通过终审的文章。采访线索是……”
“线索是洪生给你的,杂志是他让你放到办公桌上的,事实的真相是方维讷告诉你的,对不?”严初霜淡淡地说。
“你早都知道?这么说,她也知道?”江楠圆睁双目,看着他吃惊地说,“为了那篇文章,冷子虞出的国,对不?”
“有的,我们也只不过是猜测。冷子虞出国不是因为这个,你知道,她学历低,想多学点知识。我们钱不够,她才先走的。吉利和方维讷知道情况后,主动提出帮我做出国担保,明年我也要过去读研究生。你别内疚了。”
江楠迅速地转过身。
见她这样,严初霜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随口说道:“江楠,我们家永远也不种虞美人花了!”说完之后,他才想起,江楠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解释一下。
一大群大学生潮水般地从教学楼里涌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严初霜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生动活泼的脸,心里有些痛,也有些痒。
不知不觉地,江楠的眼睛潮湿了,手中的报纸筒落到了地上,她说了声“再见”,迎着大学生们快步地走去。
严初霜拣起江楠掉在地上的报纸筒,目送着她的背影,他看见,她回头望了他一眼,身影迅即淹没于大学生当中。
他恍然觉得,江楠和大学生们行进的方向不一,却融为一体。他又恍然觉得,冷子虞的脸就在大学生们一张张年轻生动活泼的脸之中,正迎面向他走来。
潮水般的人群不见了,严初霜一个人站在教学大楼前面的空地上,展开江楠丢下的报纸,想放在地上,然后坐上去好好看看校园。报纸上一个大标题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卖别墅助学 环宇家居城老总一次性交给“希望办”230万。标题虽大,文章却不过一百多字:我市环宇家居城总经理简锋身患绝症,心系希望工程。前不久,他将自己的一幢别墅卖出,将所得款项230万元全部捐给希望工程……严初霜闭上眼睛,想起江楠写的吉利和方维讷的爱情故事,文章长达五千字,却没有一处提起过杜桦,方维讷的那段岁月倒也并未空白,写明是在“思念前夫”中……
严初霜坐在地上,痴痴地想: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真真假假,如何分辨?
真的表面是为了一个恶的目的,真的成了坏;假的表面是为了一个善的终极,假的变成好。
是这样吗?
谁知道?
谁知道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