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真不想活了,生存的压力太大,想找一个深一点的河自尽,四处望去,这片草地竟没有一片可供我自尽的小河,可想而知,合肥在保护轻生者方面做出了很大的努力。
蒋小红说了,不把整个故事说给她听,甭想喝水,喝牛奶。想当初,我人奶都照喝不误,现在连畜生的奶都可望不可及,这个世道真让人心寒!
我说你烦不烦啊,一个下午就让我说这些破事,我倒背如流,实在没劲。
蒋小红很耐心的告诉我,无计,你的脑袋受过伤,虽然你记得过去的事,但你对那些事和人已经没有了感情,你的脑子在做手术的时候被掏空了,你的神经受到刺激,常常表现出不可控制的错乱,按照常人的逻辑,你就是一正规神经病,所以你被送到了这,这里是精神病医院。我说你没病,可他们非说你有病,不送你到这来,就要管制你,那时你更惨,不能喝水不能喝奶没有美女在身旁,所以先拉你到这儿避避风头。我主动申请过来护理你,让你说故事,把记忆拉到从前是希望你把自己融入到过去的人和事情当中,只有你恢复到过去,你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欲望的正常人,才可以走出这里,你不想吗?
其它的话我不感兴趣,但有一句我听得特别清楚,蒋小红说我脑子受过伤,当下我就询问起来,脑子受伤?怎么回事,谁干的?我他妈要是男的就要他命,是女的就要她献身!蒋小红沉下脸,无比痛苦的甚至扭曲了脸说,实在抱歉,是男的干的!
那就要他小命吧#旱,是谁,你要隐瞒,我连你一起做了。我恶狠狠的说。这眼前的蒋小红好像是我亲近的人,对我也还不错,我竟然说出如此人渣不如的话,看来我真的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是,他妈的感情又是什么东西呢?
好,我告诉你,不是让你要他的命,是希望你记得过去的事,找回曾经的你。砸破你脑袋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表哥杨。
天哪,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天怎么如此捉弄人,竟然让人砸破我的脑袋,此仇不报非君子,此仇报了才不枉为人渣。
表哥杨是谁?这名字我听着如此耳熟,在脑子里搜索一下相关词条,有五千多,看来此人在我生活里也是比较重要,有很多事和人在我脑子里闪现,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甚至说的话我也记得,可就是不知道记着这些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老是逼着我记这些事情,我脑子就像是针扎似的痛,甚至想抓自己的头发,把头往草堆上撞,要不是看眼前不远处是一根水泥电线杆子,我真的想撞上去,还有,我很想找个活人练练拳,拿把刀在活人身上戳几个洞,要不是眼前这个叫蒋小红的对我不错,长的也不难看,我就拿刀子在她身上切西瓜般大卸十来块。越是不去想,越是出现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有一家叫“怡梦”的夜总会,里面小姐贼漂亮,尤其是老板娘,那真是美得我一天不见心就抽筋。我经常跟她坐在一角谈天说地,那天晚上也是那样,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场景幽暗,灯光暧昧,有卡拉OK源源不断。不知哪个小姐在唱“杜十娘”,我听着心里难过得真想哭,后来就情不自禁的和她抱着哭了一场,感觉满爽的。
那里的服务员非常聪明,见客人掏香烟就过来点火,听客人唱完歌就猛劲鼓掌,看到客人与小姐跳舞就立刻吹灭蜡烛……
他们见我提着一个忒沉的箱子就过来帮我,我好象拒绝了他们,那箱子装的可是大钱呢!出门后我竟然开跑起来,然后就遇到几个人,其中一个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把刀搁在我的脑门上,准确的说,不是搁,而是割或者切,因为刀切入我的头部后,鲜血就像孩童尿急,来不及蹲倒,便直接喷到衣服上……
那我怎么没死呢,记得有好几把刀对我虎视耽耽呢!
眼前这个护士突然表情严肃起来,她看起来好象哪个亲戚刚刚去世,样子非常沉重。我说,你怎么了,肚子疼了?不是又到了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吧?
她说,也许你真的只有记忆没有感情了,但还是得告诉你,是小花为你挡了几刀,在送医院的途中就没了呼吸,跟着她一起去的还有肚子中的一个孩子……
小花?孩子?我莫名其妙起来,好象都与我有关似的,我问,是谁杀的小花还有孩子?
是张平花钱请你表哥杨干的,原本是报复你,没想到误杀小花和她肚中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你的,小花跟她表姐说带着孩子和你回六安好好过日子,可惜没有达成所愿。
我的孩子?那小花就是我的老婆!是那个叫表哥杨杀了我老婆?我要报仇!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激扬,就想拿把刀捅捅人,可是每次这样都有人拦着我,特别是蒋小红,她对我好象有偏见,我不拿刀手就痒得很,可她偏阻拦我,即使送到这儿来,有时我还是有这些冲动。
不要喊什么报仇,人都死了,杀人管用吗,你表哥杨也不知道是你们,等看清楚了已经迟了,况且他已经自首,这辈子都得在大牢里过了……
那杀人头子张平呢?吃枪子了吧?死一千次都不为多哦1不知道为什么,在记忆里就他坏事干得最多,以前我坐过牢也是他害的。
蒋小红看着我,两只手抓着我的手,好象害怕我去找刀似的。她说,你不要激动,张平事发后就跑了,警察一直在找,找了好几个月,也不知跑哪去了……
我的天呐,罪魁祸首竟然跑了!我捏紧拳头,全身有血液喷涌,只要提到张平这个名字我好象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时做梦都在喊“张平张平我要杀了你”,后来他们送我到什么精神病医院来治疗,我说我没玻蝴们更说我有病,瞧这个世界就这么荒唐。
还有谁我记得?猪头呢?他老爸呢?不是坐牢了吗?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忆蒋小红经常跟我说的这个故事,搜索着所有有关的人物名字,猪头爸这个人也挺坏的,我就记得张平和猪头爸两人是我记忆里最坏的坏人。
他放出来了,找人花钱保外就医,实际上在家待着呢!蒋小红严肃的跟我说。
又放出来一个坏人?这世道他妈的怎么了?坏人都出来了,好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李雪,夜总会老板呢?都哪去了,见不到鬼影子啊!
李雪去了深圳,时若芝回了老家,该走的走了,该跑的跑了,不该死的也死了……蒋小红没有表情的说。
本来我都没什么感觉,谁死谁活我早已麻木,但蒋小红说话时情绪非常低落,我又没什么感情可言,这是她说的,我只是觉得蒋小红说出来时很让我伤感,走了,跑了,死了,还有我被关了,有时我情绪激动就有人说我神经病,有时我呆若木鸡又有人说我傻子,我越想越伤感,竟然掉了泪,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哭,就是有种不可名状的伤感,因为蒋小红说过,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反而死了,那就算是为那些不该死的却死的人而哭吧,直到把该死的人哭死为止。
可是又有个哲学问题摆在我面前等待我探索解答,后来很多日子里我都在太阳底下一遍遍问自己,象我这样的人渣活着这么快活,而好人们怎么都走了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