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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鬼魅之间
    文秀近来很忙,上班时间忙工作,下班后就忙着装修房间、购置家具。原来打算装修陈文是的房子,可是见陈文是长时间不置可否,显然不愿意。同时又想到那里有着方如兮的影子,陈文是住在那里不舒坦,自己活在那里别扭,索性装修自己两房两厅的居室。
    陈文是冷观文秀的忙碌,心中有不同的想法。也许是该和文秀结婚了,这个女人为自己付出太多,她早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我。陈文是这样想,感到自己很自私。可是陈文是扪心自问,又感到不耐,心中的方如兮依然美丽,时不时窜到眼前,这时候娶了文秀,对得起她吗?
    也对不起文秀啊,不能百分之百地爱她,那最好就不要结婚。文秀她要的也是爱,决不是婚姻。陈文是陷入沉思,变得沉默下来,开始抽烟。
    文秀因为房间装修,暂时搬到陈文是这里住。当她看到陈文是的样子时,她也沉默下来,一个人走出来,坐在客厅里,深深陷入沙发,看着对面墙上那幅画:枯藤老树昏鸦。虽然他面前电脑开着,正在写诉讼文书,可是她知道他不是思考工作,而是想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文秀也想吸烟,泡了浓浓的苦咖啡,还抑不住心中的绝望。有时她感到自己很傻,这么多年的坚持让自己得到什么?就因为坚持太久,所以再无勇气放弃,不能面对一无所获。文秀的眼泪溢出眼眶。至于生活,至于爱,需要这样辛苦吗?文秀一时不理解什么是爱,爱是占有还是柏拉图的精神?是不求回报地释放还是自欺欺人地愚弄?文秀不理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撇不开感情,别的都可以雷厉风行。
    陈文是又开始打字,留下半截的烟在烟灰缸里飘着余烟,字如流水一样流出键盘,但是究竟打了什么,陈文是不知道,错乱的文字就如纠缠在心里的念头,毫无章法。
    他走了出来,看到文秀傻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无声地挨着文秀坐下。他看到文秀脸上的泪痕,不由地伸出手搂了文秀。文秀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双手捶打陈文是宽厚的胸膛,后来依着陈文是的肩膀任由眼泪流淌,感到莫名的委屈,她后悔了,不该爱上这个男人。
    陈文是也落下眼泪,心中尽是愧疚。他轻拍文秀的后背,希望她情绪稳定下来。后来开始亲吻文秀的脖颈,耳朵,双手把她紧紧地搂在身前。文秀渐渐抑制住呼吸,不由自主地开始亲吻他的脖颈,后来他们开始亲嘴。文秀透过陈文是的嘴唇,品尝到辛辣的烟草味,她有些痴迷,吮吸着,让烟草味随着口水沉入心底。而陈文是嗅到文秀嘴角弥留的咖啡香,余味绕舌,把她的舌头紧紧纠缠着。后来他们滑到地毯上,互相撕扯对方的衣衫,好久没有如此疯狂了……
    外面,开始落雨了,疏疏落落的秋雨,带着季节的凉气。风吹动垂地的幕帘,一晃一悠,时不时透进风来,吹拂地上两条灼热的身体。他们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困惑,此时丢失了思想,丢失了情感,他们感到很快意,很忘我,偶尔彼此睁着双眼,都感到对方在燃烧。风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穿过,从他们晃动的肢体绕过,他们听到微微的颤音,那是风的呼喊,它也兴奋吗?两人相视而笑,平躺在地毯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
    就在这是,一阵风吹来,两人不觉中颤抖。也只听当的一声,墙壁上的装嵌“枯藤老树昏鸦”的镜框落到地上,玻璃碎屑蹦出几个落在他们赤裸的身体上。两人都吓了一跳。文秀想动,陈文是拉祝糊。
    “别动,有玻璃屑。”说着,陈文是慢慢爬起,捡文秀身上的玻璃块。
    “可能是我上午擦洗后,没有挂好,所以被风吹下来。”文秀说。
    “你上午擦洗?”陈文是这才看了看徒空的墙壁,明白是什么掉了下来。
    “那是谁的作品,贵重吗?”文秀问。
    “不知道,重新糊裱应该没问题。”陈文是又想起方如兮,心一下子疼起来。
    “厅堂挂这幅画不适合,太浓的哀伤气息。”文秀上午擦洗时都不太喜欢这幅画,一般厅堂都应该挂些明净的画作。
    “也是,到时换掉吧,可以换成油画什么的。”陈文是把玻璃屑捡了起来,这才拉文秀起来,轻轻抱起她,放到沙发上。文秀看着陈文是剑憾的身体,心中涌出甜美的幸福感。陈文是这才看着那靠着墙的镜框,还有两片大块玻璃竖在那里。他要走过去。
    “当心玻璃。”文秀提醒他。
    陈文是没有理会,还是赤脚走了过去,轻轻把玻璃拿下,吹去槽里的玻璃屑,把镜框拿了起来,画没有受到损坏。他把镜框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文秀还是起来,穿了拖鞋,顾不上穿衣服,就赤身走过去,把吸尘器推过来。“你别动,当心玻璃扎伤脚。”说着开了吸尘器,只听嗡嗡声,许多玻璃屑就被吸走。
    风还是一阵一阵透进房间,陈文是拿了文秀的衣服,过去给她披上。“天有些冷了,穿了衣服,别冻着了。”
    文秀看着陈文是,见他一脸平静,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她把吸尘器的柄杆递给陈文是,自己穿了衣服。“你也穿了衣服吧,我来收拾残局。”
    陈文是把柄杆递给文秀,地面上只剩下几块玻璃片。陈文是穿了衣服,走过去把玻璃片直接扔进灰桶。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文秀和陈文是都抬头看墙壁上的钟表,晚上九点多了。
    “是你的电话。”手机的铃声不同,文秀便让陈文是过去接电话。
    陈文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电话,顿时愣在那里,脸色一下子苍白许多。界面上显示的是方如兮的名字,一个死去的人打来的电话?
    陈文是愣在那里,浑身冷飕飕的,手颤抖起来,没有勇气接。他记起方如兮死后是没有办理停机手续,可是隔了半年多了,早该自动停机吧?铃声很快停了下来,界面变成一个未接电话。即使有人用了她的号码,也不该知道我的电话啊。陈文是思索着,记起方如兮的手机当成遗物给方家带走了,不会是方家人在用?
    方如兮的号码与陈文是的号码是情侣号码,只相差尾数一个字,两人都参加了集群网,通话不用收费,而且省内漫游也不收费,所以方如兮在疗养院时号码也没有变过。陈文是终于明白过来,因为两人的号码捆绑在一起,都是通过陈文是的账号划款,帐户有钱,自然不会停机了。
    “怎么不接电话?”文秀拉着吸尘器吸走廊的灰尘时问。
    “没来及接,对方挂断了。”陈文是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是朋友吧,你可打回去。”
    “不知道,新号码,或许打错了。”陈文是撒谎。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起来,陈文是连忙接了电话。
    “喂。”陈文是嘴巴发出颤音。
    对方迟迟没有回话,陈文是的心悬了又悬。
    “喂,你是谁?”陈文是又问一句,他不相信鬼。
    “是我。”女人的声音柔和轻淡,隐隐约约。
    陈文是浑身颤抖,声音也是这样熟悉,是她的声音,顿时话堵在嗓子眼,他感到恐惧。
    “我想见你,就在‘上弦月下弦月酒吧’吧。”对方还是柔和的声音。
    上弦月下弦月酒吧?陈文是颤抖了,方如兮没病之前喜欢去那里,是个清吧,可以聊天喝酒,环境很清静。好多年没去了,对方显然知道方如兮的过去。陈文是第一次相信有鬼,难道刚才她的魂魄就隐藏在她的画里?不早不晚地掉下来,这不是很蹊跷?
    “你是谁?”陈文是有些结巴。
    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谁呀?”文秀在外面吸着灰尘,看陈文是脸色苍白就问了一句。
    陈文是原想合上手机,此时灵机一动。
    “你不说我就挂了。”
    嘟嘟。
    “我不猜,猜不出来。”
    嘟嘟。
    “是你啊,齐城你搞什么鬼,换了新号码啊。”
    嘟嘟。
    “说也是,换了地方,号码自然要换。”
    嘟嘟。
    “什么事?”
    嘟嘟……
    “这么晚了,我已经睡觉了。”
    嘟嘟……
    “什么事啊,嗯,嗯,那好吧,我过去吧。在哪里?”
    嘟嘟……
    “那好,再见。”陈文是合上电话。
    “是齐城的电话,他才过来教书,所以喊了几个同学聚会。要我过去,顺便认识几个人。”陈文是对门外的文秀解释。
    文秀知道齐城教书这回事,也就深信不疑。“那你就去了。”
    陈文是就去衣柜那里找套衫,想穿西装出去,忽想这时一本正经出去会让文秀生疑,就找了休闲的衣服出来,上面还带着樟脑的气味。
    换了衣服,陈文是走出来。文秀已经把房间收拾干净。
    “不要喝太多酒。”文秀很关心他。
    “我不开车去了。”陈文是知道在那场合想不喝酒也是不能的。
    “外面还下雨,拿把雨伞吧。”文秀说着递给陈文是雨伞。
    陈文是拿过雨伞就到了外面,还是疏落的小雨,凉风阵阵,让人感到寒意。鬼天气,陈文是骂了一句。忽地想起这次约会。鬼,陈文是吸了一口气。对方该是谁啊?是恶作剧还是什么预谋?陈文是拦了的士,不管怎样,都要过去看看,哪怕真的是鬼。
    到了外面,竟然忽地响了雷声。陈文是顿时一紧张,已是秋天却有雷声,心里自是增加几分惬意,似乎真的遇到鬼了。
    几年没去“双弦月”酒吧,那是一个不出名的酒吧,所以司机不知道路。陈文是叮嘱他直往音乐学院去。到了音乐学院附件的一个巷道,陈文是下了车。僻静幽暗的巷道,疏落的小雨沙沙地响,不停有树叶在面前飘下,这种感觉陈文是初次经历,似乎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陈文是索性合了雨伞,让雨水落在身上。间或的路灯把眼前的雨照得透亮,似乎是玻璃珠子落下来一样,很快不见在黝黑的地面上。
    走进去不远,就看到双弦月酒吧的霓虹招牌,两个弦月亮晶晶,几颗星星金灿灿地穿透夜幕。酒吧的名字很有意境,上弦月,下弦月,总给人安静和凄冷的感觉,熟悉这里的人都称双弦月酒吧。陈文是在外面犹豫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里面三两的人,齐城扫视四周,看到墙角的桌子旁坐着个女人,就走过去。黯然的烛光照着女人惨白的脸,陈文是愣在那里,是方如兮,他竟然没有害怕,只是看着。
    女人闪着灵动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似乎并不认识他。她很漂亮,卷曲的长发披在肩上,穿着暗色的衣裙。
    “如兮。”陈文是颤抖了,整个人似乎到了梦境,眼睛看着桌面那个玫瑰红手机,是方如兮的。
    “文是,请坐吧。”女人招呼他,嘴角带着微笑。
    那微笑也是方如兮的,陈文是记得一清二楚。陈文是心寒了,无力地在对面坐了,没有惶恐,也没有惊奇。这仅仅是梦境,只有在那里,死的人才会复活。
    “你感到吃惊吧?”女人无邪地笑了,盯着陈文是看。
    连眼神也是她的。陈文是伸出手,拉了女人放在桌上的右手,很冰凉的手,手也是她的,隔了这么多年,陈文是感到一切都很熟悉。
    “我不是如兮,我是若兮。”女人挣脱手,笑吟吟地看着陈文是。
    陈文是顿时醒悟过来,不是如兮,是若兮?陈文是不知道有什么若兮。
    “难道我姐姐不曾对你说过她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方若兮的笑容僵持在脸上。
    陈文是死了一次,现在又活过来。原来,是她的妹妹,她确实没有提起过妹妹,就是方永兮也不曾说过他有两个妹妹。
    “她一定是嫉妒我,因为我考上的是北大,而她还是托关系才上的音乐学院。”方若兮平淡地一句,旋尔笑了。
    陈文是心中还是一团糟。
    方若兮为陈文是倒满酒,白色的泡沫溢出杯子。“我想看看你,所以才冒昧打电话给你。”
    “你真是无聊,为什么用你姐姐的号码打给我。”陈文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爆发出来,近似怒吼,他感到什么东西狠狠地刺进他的胸口。
    方若兮冷冷地看着陈文是,随后睁大眼睛,没说什么,目光有些冷漠。周围的人朝这边看,都没说什么。
    “这就是你的德性?”方若兮沉默好久才说。
    陈文是愣到那里,咬紧了嘴唇,感到她很尖薄,她不是方如兮,只是她的冷静是方如兮的。这个女人安静下来也是那样美。
    “对不起。”陈文是站起来想走。
    “你给我坐下。”方若兮命令道,声音里含着威严,不容人拒绝。
    陈文是厌恶她说话的语气,但是还是缓缓坐下。
    方若兮拿了酒杯对着陈文是晃晃,陈文是只好也拿了酒杯,仰头一口气饮下,随后瞪着眼看着她。
    方若兮也喝了半杯酒,就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手指随着酒吧的轻音乐敲打桌面。
    陈文是为自己倒满酒。
    “我姐姐死时是什么样子?”方若兮问。
    陈文是脑中立即浮现方如兮干枯的样子,鬼魅一样晃在眼前。
    方若兮盯着陈文是看,似乎想看透眼前的男人。良久,见陈文是没有回答的意思,方若兮叹了口气,一副哀怨的样子。“你有点像我表哥。”
    方若兮拿了酒杯把半杯酒喝下,又斟满酒。
    两人不再说什么,只是喝着闷酒,哀伤笼罩了他们。酒吧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四只小天鹅》,陈文是眼前就看到方如兮在跳天鹅舞,最终倒伏在地面上。
    “你走吧。”方若兮最终发话,她也不知道该对眼前的男人说什么,也没什么怨恨。
    陈文是就站了起来,没有拿放在桌角的雨伞就出去了。外面还是疏落地下着雨,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清醒过来。不是梦,他扭头看着酒吧的门,想起她是一人,会不会喝醉?陈文是站在雨中,看着雨不停地飘着。
    方若兮沉闷地坐了一会,也就出来。出门时看到陈文是站在那里。
    “你怎么不走?”方若兮不耐地问一句。
    陈文是还在看着暗紫色的天空,扭头看着方若兮。“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清醒着,自己打车回去吧。”方若兮说着就撑着伞走了,伞是陈文是的。
    陈文是看着她走出巷道,人忙跟了上去。出巷道时,已经不见了方若兮,四周都很冷清,不见行人也不见车。他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从没有听说她有妹妹,她一定是鬼,从下面过来看我,而我做了什么啊?陈文是绝望起来,人拼命捶打巷道的墙壁。
    后来陈文是倚着墙壁,他给齐城打电话,此时他心里竟然想着齐城。齐城正在房间看电视,是《我与僵尸有个约会3》。
    “齐城,出来喝酒吧。”陈文是近乎求救。
    齐城愣了一下,缓缓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音乐学院这边,你开车到门口接我吧。”
    “好吧,你等着。”齐城挂了电话,已是十二点多,他连忙出来。
    音乐学院很近,齐城很快赶了过来,见陈文是站在学院门口,浑身湿透,就摇下车窗。“文是,快上车。”
    陈文是这才看到齐城已经过来,也就拉了车门上车。
    “怎么搞的,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搞得浑身湿湿的?”齐城关心地问一句。
    “去仙天酒吧喝酒吧。”陈文是想一醉方休。
    “我送你回去吧,先换换衣服,这样的天气容易感冒的。”齐城伸出手摸了一把陈文是,衣服已经能淋出水来。
    “不碍事,直接去酒吧。”陈文是显得很固执。
    齐城见他这样,知道遇到伤心事,就也不理会他,径直开车回学校。
    见进了校园,陈文是才反应过来。“这是去哪里?”
    “先到我那里一下,你换件干的衣服再说。”
    陈文是见是这样,也就没有反对。
    到了住处,齐城给他找了自己干净的衣服出来。“将就一下。”
    陈文是就进里屋换了衣服,出来时一脸疲惫。
    齐城倒杯热水给他。“怎么回事?”
    陈文是闷在那里,不知该怎样跟齐城说起。
    齐城见他那样,也就不说什么。
    “齐城,如兮是不是有个孪生妹妹?”陈文是犹豫一会说。
    “怎么你见到她了?”齐城吃了一惊。
    “嗯,她打电话约我。”陈文是吃了定心丸,知道那是妹妹。
    “她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留学,先是研究生,后是博士,也是才回来的,我也是多年没有见她了。”齐城平和地说。
    陈文是顿时不说什么。齐城见他喝完水,就有倒了一杯热水,挤了点柠檬汁在里面。“今晚就住这里吧,咱兄弟聊聊天。”
    陈文是不置可否,脑海中想着方若兮,她不该冒充她姐姐的,让我吓了一大跳。她们是那样像,一个模子倒出来一样,这样想,对方若兮的成见才没了,可是还是感到心里堵堵的,人就想说点什么,所以就冲齐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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