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秀把结婚请帖给陈文是时,陈文是很吃惊,看到她跟尤信结婚,更是大吃一惊。只不过他面上装得很平静,还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祝福的话,可是总感到别扭,也只能笑笑。文秀经过近一年的调养,脸色红润,当初的撕心裂肺的感觉没了,很冷静地看着陈文是,后来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陈文是看着文秀的背影,心里不是味来。近来一直忙着案子,竟然不知道文秀和尤信怎么会走在一起。如此一回想,感到尤信很早就对文秀有意思,再追溯,好像大学的时候尤信就黏糊着文秀。难怪,当年会主动找过来做合伙人啊,还有,看文秀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含情脉脉,而且对文秀的话言听计从。好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啊。陈文是这样想,心里就感到不舒服,有点落寞。
他泡了咖啡,心里还在想着这回事。文秀开始也一定知道尤信对她有意思,这么明眼的事情,换了谁也会心知肚明啊,文秀有不是傻子,尤信的殷勤难道没看在眼里?这样一想,陈文是忽感到自己怎会这样粗心大意,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注意到?也好,这样对文秀也有好处,尤信人品不错,算是好归宿。陈文是有点自责,感到对不起文秀来,这么几年,文秀都在牺牲,而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在默默爱着文秀啊,一点也没把文秀放在心里,要不怎么也会知道。
陈文是翻来覆去看着请帖,很简洁,就写着“尤文联姻,敬请光临”。简单的有点寒酸,也有点残酷,为什么,不能为我多写一两个字,却要像打发普通朋友一样来打发我?陈文是一下子敏感许多,还有,为什么不让尤信来送,偏偏是你?我多少也是合伙人,男的不送,难道没把我当成朋友?换你来送,他不是不知道你我关系,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陈文是如此想,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实际,陈文是误解了尤信,请帖是文秀坚持要亲自送过来的。去年陈文是跟方若兮结婚,对她打击很大,整个人沉默许多,也就拼命代理案子,尤信一旁看在眼里,也就默默关怀,不管是请吃饭,还是周末喊她大壁球,都是为了让文秀散心。尤信对文秀的爱,文秀又不是不知道,长期以来,文秀之所以愿意和尤信合伙开事务所,就是因为想给陈文是看,她是有人爱的,就像以前她跟方永兮搅和在一起,也是让陈文是知道压力。可是陈文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别人,这才是文秀撇不开的。
文秀没有恨陈文是,只是感到自己可怜、卑贱,一个要强的人,那里能够受到这样的打击。尤信的关心就像及时雨一样,一下子湿润了文秀的心,她自然念叨着尤信的好来。
尤信为人朴实,也没有逼文秀太紧,所以跟文秀的有意接近做得像不带什么目的,单等文秀心情平静。如此将近一年,不求回报的奉献,自然博得文秀的好感。所以等他求婚,文秀没感意外,人只说考虑考虑,可是不待她从单位回到家就给尤信电话,答应了他。
尤信在文心阁包了两个大厅房摆酒席,约了N市的同学,还有一些亲朋故旧。沈灵慧也是认得文秀,不仅在餐饮上给折扣,并派了有经验的礼仪小姐来主持婚礼,还特叮嘱要多些花样调动现场气氛。文秀见过婚礼的场面,知道做新郎新娘最辛苦,又担心婚礼上被亲朋捉弄,谢绝了沈灵慧的好意,要仪式简单得体就行。沈灵慧也只好笑笑,心里却在想着鬼注意。
陈文是在去婚宴前,不知道该不该带方若兮去,文秀给的请帖一张,上面也没写邀请几个人,思量了好一会,想起方若兮也知道文秀爱他,也就不想带方若兮去。
正准备出发,方若兮打来电话。“你在干吗?”
“没什么,从所里提前回来,现在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陈文是打着哑胡。
“是吗?”方若兮从单位往家赶。
“是啊,你一个人一会点盒饭吃吧。”陈文是还是不想把文秀结婚的事情说出来。
“是不是参加文秀的婚礼?”方若兮不动声色,她早知道文秀结婚的事。
“是啊,你怎么知道?”陈文是有点吃惊。
“允许人家邀请你,就不许人家邀请我啊。”方若兮没好气。
“哦。”陈文是忽感到被人算计一样,你文秀做的那家子事情啊,请了她怎么不说一声。
“等我,我正回来,我们一起去。”方若兮也不跟陈文是计较。
陈文是只好折回房间,静等方若兮回来。不多时,方若兮回到家里,人把包一扔,脱了皮鞋,就让陈文是给她找晚礼服,要紫色那一套,说完就跑去冲凉。陈文是进房间给她找了礼服,顺便把内心也找给她。
出来看到方若兮手提包有东西散乱出来,就帮她收拾,见到有新一期省城日报,就拿出来看。报上多是无聊的时政,陈文是并不关心这些,人往情感天空那一版看。因为那是方若兮编辑的,之前方若兮逼着他非看不可,陈文是也就看了,可是看得多了,也就喜欢了这个版面,听人家的感情故事,可以让人反思,让人怜悯,也可从中体味爱情。也因为这些故事,陈文是多雇了几个助理律师,帮忙带案子,而自己解放出来,抽时间陪方若兮。
故事看完,无意间忽看到情感天空下面一栏有个小启事,竟然等着尤信和文秀的结婚启事,陈文是忽感到文秀和尤信的无聊,怎会把这类事情登刊上来,好像唯恐天下不知道你结婚啊,难怪,难怪方若兮知道你们结婚。陈文是想着就冷笑了,感到尤信的幼稚,有什么好登的,你以为是死人啊。
后想到方若兮竟然说是人家给的请帖,如果看到我发现真相是不是难堪?陈文是就把报纸往包里放,却看到请帖,愣了一下,忽地明白了,感觉一定是方若兮自己拿主意登了这个结婚启事,为刚才自己想歪了感到惭愧。
不一会,方若兮就赤身跑了出来,要内衣,陈文是忙拿给她。方若兮笑嘻嘻地穿了衣服,随后进了房间化妆,不多时就出来,化了淡淡的浅妆。
陈文是和方若兮到了文心阁,有点晚了。方若兮大方地上前跟文秀大了招呼,人还跟她拥抱,随后这才对尤信说祝福的话。陈文是则只是冲新郎新娘点了点头,心里忽地有点呛,一阵阵痛。尤信原本就一脸笑容,此时也冲着陈文是点点头。而文秀化了淡妆,脸色更是红润,只是看不出她的愉快与否,显得冷静贤淑,只是见了方若兮的热情才露出笑容。
陈文是和方若兮进宴席厅的时候,方若兮封了红包,礼仪人员让她在红包上把名字写上,方若兮就闪到一边让陈文是写。陈文是只好上前写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在登记簿上写了自己和妻子的名字。
进了大厅,陈文是就找认识的人,所里的律师和助理都来了,熟悉的人很多,后来看到陈唐生、刘文达等几位老师,有看到陈渐融和沈灵慧同席,那里恰好有两个位置,似乎就是给他俩安排的,就牵了方若兮一起过去。
陈渐融正和沈灵慧聊得高兴,后来看到陈文是和方若兮,就招呼他们过去。沈灵慧见是师弟,也就冲他笑笑。
陈文是走过去,陈唐生几位老师他也熟悉,就一一问好,然后在陈渐融身边坐下,而陈渐融隔过陈文是,冲方若兮笑笑,算是大了招呼。
方若兮记人清楚,在自己的婚礼上见过陈渐融老师,也就上前问好,随后挨着陈文是坐下。这一桌也就陈渐融德高众望,其他老师都是文秀本科时的老师,跟陈渐融又熟悉,大家处在一起话题格外多。
陈文是跟老师聊了一会,见隔壁桌是同学,也就过去寒暄。那几个同学平时跟陈文是没多联系,见陈文是带个女人过来,就问何时结婚。陈文是只好尴尬地说已经结婚了。同学们顿时激动了,说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通知,太不够意思了,陈文是只好嘘嘘说改天补过。
主台位那边坐着两位新人的亲友,陈文是看到文秀的叔叔也来了,因为以前跟着他做实习律师,就上次问好。文秀的叔叔文仲杰知道文秀一直喜欢陈文是,可是现今是这个结局,所以看到陈文是也就没什么好脸色,唯唯诺诺地穷应付,陈文是也就说了几句就回来了。
陈渐融见他回来,就问:“齐城今天不过来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来吧,他跟文秀不熟。”陈文是笑了笑。
“是吗?你给他说,说他结婚不摆酒席请我喜酒,我生气了,让他以后不要见我啊。”陈渐融装着生气。
“怨不得他,他谁也没有请喝酒啊。”陈文是解释到。
“他哪有脸请啊,自私的家伙,只考虑自己那里顾别人感受,换了我才不作他的新娘。”沈灵慧一旁不满地说,她对齐城舍弃梁以西去娶雪妹有意见。
“师姐,哪里,他该是怕费事吧。”陈文是替齐城圆场。
“得,你别替遮掩了,什么费事,他就是考虑他自己的情绪,那里会顾上别人。换了谁,在这人生大事上也会花点心思,而他可好,就去登记一下了事,根本不考虑对方的心情,你说那个女人不想排排场场地结婚,换了你也会,是不是?”沈灵慧说着冲着方若兮说。
方若兮本来就对沈灵慧说表哥不是感到不满,见她问过来就冷冷地说:“每个人有不同方式来表达爱情婚姻,想他那样也是有原因的。”
“喏,你夫妻真是夫唱妇随啊,感情你俩也没有摆什么酒席吧?”沈灵慧看着陈文是。
陈文是不想争执,也就笑笑。
“他俩啊,那个结婚场面大着呢,包了那么一个游船,上下几十桌,你说还不气派。”陈渐融搭了话。
“是吗?”沈灵慧往向方若兮。
方若兮不知道这个女人跟表哥什么关系,会有那么大的成见,也就懒得理她,没在说什么。
婚礼仪式开始了,先是两个主持人宣布婚礼开始,让两位新人谈恋爱经过和爱情感言。
尤信清了清嗓子:“我跟文秀是大学同学,虽然不一个班级,可以自从入校那天我已经对她有了深刻印象,她卓尔不群,像只白鹤一样婷婷玉立。”
话到这里,大有鹤立鸡群的意思,在座的女同学可不愿意了,顿时起哄起来:“看吧,我们的新郎官把我们的新娘吹上天了,我的眼里只有她啊。”旁边的男同学也跟着起哄,场面顿时热闹许多。
尤信面带笑容,继续动情地说下去。“后来军训,搞野战训练,我恰好跟她一个组,我暗中默默帮她,她因为日晒雨淋中暑晕倒,是我背她去医院的。”
下面的同学更是热闹了,拍掌的拍掌,吹口哨的吹口哨,一些女生顿时喊着文秀文秀,羡慕死了。陈文是听了,为尤信感到害臊,可是心里格外不是味,不知怎地有点嫉妒尤信,原来他是这样地爱着一个人啊。
尤信继续说:“我在心里默默地爱着文秀,见她去图书馆我也跟着去图书馆,见她去跑步我也去跑步,我试着找一切机会向她献殷勤,但是她一直装傻,后来毕业了,我放弃去上海发展,跟着她留了下来,先是在她叔叔的律师事务所当助理,后来有和她一起开律师事务所,就这样一步步走来,也终于通过努力获得她的心。今后,我将更加地去爱她,和她携手走过今后的每一分钟。”
文秀没想到尤信会说这些,她也第一次知道当年自己中暑晕倒被自己去医院的是尤信,也才知道尤信为了她而放弃去上海,这么多年,他为了我不知道付出多少啊。这样,文秀的眼睛湿润了,想起自己的委屈,想起自己的无私的爱,一下子理解了尤信,同命相恋,忽现感到自己心中有团火,需要倾泄出来。
尤信的话确实打动在座,他的同学们都鼓掌起哄,所里的律师和助理也跟着起哄。只有陈文是心中不是味,感到尤信的那信话刺痛了他。
司仪对尤信的讲话赞扬一番,就把话筒给文秀:“现在轮到我们的新娘子来讲恋爱经历和结婚感言了。”
文秀接过话筒,忽然感到口拙,以前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可是现在似乎千万言都堵在嗓子眼,她的眼泪滚落下来。这个坚强的女人,在最伤心的时候,不曾掉下眼泪,而在此时幸福的时刻,去不知道说什么。
“实际,我一直知道尤信爱着我,而我对他也颇有好感,我们一直以朋友相处,互相鼓励,互相进步,今天的成绩,也是两人互相激励的原因。也因为我们事业得到稳定和发展,该是顾及个人终身大事的时候,所以我同意了他的求婚。今后,我将以妻子的角色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去关心爱护她,做他的贤内助,把我们的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文秀面对尤信的肺腑感言,只要说了假话,可是她内心却在承诺,今后来加倍地爱他,为他奉献自己。
婚礼继续进行,司仪开始让他们喝交杯酒,吃幸运果,随后文秀去换衣服,着了大红的旗袍出来敬酒。尤信格外高兴,也就携着文秀三番敬酒,伴郎、伴娘都是所里的实习律师,喝酒都不错,所以带动大家都喝多了酒。
快到喝新媳妇茶的时候,文秀又换了晚礼服,粉红色的晚礼服把她衬得高贵大方。沈灵慧一时记起要封红包给新娘,就问道:“你们都准备红包了吧,等一下新媳妇端新媳妇茶,结婚得宾客要封红包的。”说着她看向陈文是,显然是提醒他们。
陈文是一时大意,只封了礼金,此时经沈灵慧提醒,才记起来,连忙问身边的方若兮、方若兮一晚上都沉默寡言,心里却波涛澎湃,想着尤信的感言,原本在文秀面前有优胜的姿态,此时却对文秀有嫉有妒。
经陈文是推她,方若兮才意识到自己失神,连忙问为什么。陈文是说了红包事宜,连说自己也忘了。沈灵慧知道他们没有封,就问陈渐融是否封了,陈老师说封了,就离席,等一会就拿了空红包进来给陈文是,陈文是连忙拿了一百块浅封了。
待尤信、文秀一个桌一个桌敬过来,原喝酒没什么,可是想到这是新媳妇酒,陈文是心里空空的,今后,文秀就是他人的,就是他人的媳妇。陈文是顿时感到眼睛涩涩的。
尤信携着文秀敬了过来,大家都站起来喝茶,结了婚的都封红包给尤信,尤信有点醉了,脸面红红,可是还显得很亢奋,向大家致谢。陈文是递过去红包,与文秀目光短接,文秀也喝了酒,表情淡然,似笑非笑,很自然接了红包转给尤信,像接了其他人红包一样对他坦言谢谢,那一刻,陈文是听到什么破裂的声音,心口很疼很疼。
喝了新媳妇茶,酒席就散了。陈文是要送陈渐融回去,陈渐融说跟其他老师一起回去,就不用他送了。陈文是就拉着方若兮跟他老师们出来,见他们一一开车离去,又跟一些同学招手再见。因为喝了酒,陈文是感到头晕,就让方若兮开车。
两人很快转到回省城的路上,无声地行了好久,方若兮忽地问道:“当你你爱我姐姐是不是也跟尤信一样?”
陈文是脑袋沉沉,听到话开始不经意,却忽地醒悟过来,人傻傻地看了一样方若兮,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来。
方若兮没有坚持,忽地踩了油门,车飞驰起来,车厢里显得格外宁静。陈文是终于醉倒,而方若兮感到非常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