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
    乡土，乡情，映着父亲金黄色的脸颊。长长的胡茬，深深的眼窝，再没有半点往常的样子。
    父亲，一年而已，你老了。你那曾经精打细算，从学费到生活费，甚至连分分角角都要计算清楚的精明眼神呢？难道，你把它迷失在眼前的的养殖场里了么？曾经性格暴躁，不论儿子是对是错都怒目相对的你呢？难道，你已经疲惫了训斥落落了么？
    那个曾经信心十足，预备大展身手的你呢？
    你可知道，母亲已经憔悴了，她最大的疑问：“这样做到底值得么？”
    原来你还没有忘记呢，仍然舍不下那包瘪瘪的红旗么？烟于愁，真的是不分彼此么？这么多年一直留着这个习惯，到底为什么？
    “可笑啊你知道么？老几辈就没听说过什么搞养殖的，还一下子投那么多钱，不知道脑袋里想得啥。”
    “老老实实做劳动人民不好么，非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太夸张了，还以为什么新鲜的。”
    “哦，一个小池塘，几只破玩意，就能生金蛋？”
    “哎，钱啊，财迷啊，可悲啊！”
    他们不懂，他们不懂，他们只是道听途说……我这样告诉自己。但是那些影子总是挥也挥不去，那些笑容写着伪善，让我没有办法当作没有看到。
    “看吧，好好的家，原来还有点奔头，这下子什么都没了。”
    “多可怜的孩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哎……可惜了。”
    “不是这样的！”我努力辩解，但总也找不到理由。
    “咱们周家出名了，你也出名了，以后要是抬头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啊老三。”
    “咱们周三家出了个闯将，可惜就是没闯成。祖宗三辈都没几个有你这种魄力，你真成器，一下子就是几万的进出。”
    “还问我干嘛？当哥的没告诉过你么？这事不是咱们能干的，那么容易干成还不满地都是财主么？”
    “不是我们说你，本分过日子你不干，这下谁还敢跟咱们周家人来往？你出去看看，哪个人不是见了咱们家人就躲着走，绕着走？！”
    父亲，你怎么哭了？长辈们，你们真的是疼我爱我的长辈们么？他只是做了你们想做不敢做的事情，错了，就再也没资格爬起来么？
    父亲，你早知道失败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么？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还为儿子的冷漠而不乐么？如果你只是希望过过普通平凡的生活，你会是每个人都尊敬的父亲。事实上，你除了在儿子倔强的心中，一直都是受人尊敬的，到底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赌注？为了钱，是么？不要告诉我是为了钱，你知道，儿子最看不起的，就一天到晚算钱的你。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么？！”我暴跳如雷，“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们是我的亲人么？能算是我的亲人么？！”我希望堵上每个人的嘴巴，一直堵着……不，我希望每个人都变成哑巴！是的，即使让他们都变成哑巴，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父亲，老了么？
    烟迷了你的眼睛么？为什么那么浑浊不清，为什么那么散乱迷茫？你曾经教训儿子感情用事，优柔寡断的，记得么？你曾经告诉儿子，只要努力过，失败也是男子汉的，记得么？
    那个畅谈时事，运筹帷幄的父亲，哪里去了？难道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一切都不能应付自如了么？你说的失败的男子汉，不是不流泪的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憔悴？
    池塘里飘着的，就是你曾经的心血和希望么？父亲，你真的放弃了么？那个让儿子以曹操为榜样的父亲呢？曹操是偷国窃世的英雄，怎么这样轻易的，就倒下了呢？
    父亲啊，你……难道真的流泪了么？不是的，那是被烟迷到了，对么？
    妈妈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你都这么不肯定，都这么憔悴了。
    难道，你们看不到池塘畔的油菜花么？灿烂，耀眼，透着暖暖的气息，事情再大也好，不是都过去了么？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到底在愁着什么？风儿依旧在吹着，它是不会为谁停歇的，这世界总是有太多的失败和成功，但依旧每天精彩的……你们教儿子的这些，都忘记了么？
    难道你们担心的，是我么？
    到底为什么，烟雾要在这个时候涌出来，迷了我的眼睛！
    小敏？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连你也不理我？
    小敏，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你戴着孝，你真的回家了么？不用这样笑，我没有怪你。不管你做得对或者错，落落都会一直支持你的，难道你忘记了么？不论你走到哪里，都要让落落陪着你，难道你忘记了么？
    你到底要去哪里？小敏，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周小落，落落，落落！”
    “周小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啪——”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周小落坐起来，额头也满是大汗。
    “怎么了落落？”
    “啊……没事。”他笑笑，楼外的路灯早就熄灭了，淡淡的月光根本照不到他的脸。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真的没事。”
    “那你梦里怎么会哭了？”张岩问。
    这句话惊醒了周小落的大脑，梦里的一切都如同电影片段般重现。
    “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做噩梦，一头大汗，你梦到鬼了？这一年多我连你说梦话都没听到过，睡你上铺的，我能不知道？到底啥事？”海涛担心地摸了摸周小落的额头，不是特别烫，心里更是担心。
    “周小落！”斜上方向扔过来一个毛巾，盖在周小落脸上。苏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跳下来，“擦擦汗吧，没事就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课的。”
    “苏章，你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现在是五一，哪有什么课上。不管你这两天怎么了，大家都是兄弟，你没看到周小落不舒服？”劲海掀开被单起了身，“这两天咱们宿舍都咋了，你们俩都不把大家当兄弟是吧。”
    “对啊，苏章，你今天这是什么脾气，怎么这样说话？”小军也被惊醒，坐起来说道。
    “你们都对，周小落也都是对的，老子没功夫跟你们扯。”
    “哎——你去哪，这是什么气啊你，怎么都洒我们兄弟身上来了。”海涛拉祝赫章。莫名其妙的被人影射，心里当然要弄个明白。
    “当我嘴烂好了，我很烦，你们好好照顾周小落吧，我要去尿尿。”
    “苏章，怎么了？”
    苏章正要开门，转过身来拨开其他几个人。一把拉过周小落，象对着仇人那么严肃地说：“周小落，你是个只顾自己感受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