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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雾岭迷峰
    二十九、雾岭迷峰
    【老道又道:“大侠可是天下第一好人,在贫道看来,大侠还有大灾大难啊,故此贫道特别提醒大侠,送你四句话——】
    第二日下午,陈九天与王姣两人已进入大山区。但见崇山峻岭,峰峦耸秀,风景奇丽。又行一会,只见薄雾如银,坦荡无际,浩浩渺渺,可是白银熔化于此山间?放眼望去,无数峰峦浮于银水之上,有如神翁仙姑踏海远去,甚为奇观!
    王姣道:“停停,让我看看美景!”
    二人便伫立山口,向前眺望。可王姣还嫌不过瘾,道:“怎么这里没有寺庙?我好久没进寺庙了。”
    陈九天:“你总是相信菩萨?”
    “我们干脆上山顶认真看看吧。此情此景,神秘美妙,人生难逢几回呢。”
    陈九天:“我也正想上山顶去看看。”
    “是啊,人往高处走嘛。”王姣便向旁一指:“你看,那有石级呢,可是为我们准备的登天之路!”
    陈九天也高兴了:“那我们就到天上去走走。”
    于是二人就弃马用步,沿石级攀援而上。上得山顶,就见顶端屹立一座庙,悬于悠悠碧空之间,并给人一种飘摇之感。
    王姣一下子高兴了,道:“进去烧烧香吧。”
    二人进庙,只见两位老道正在念经。见他们二人进门,老道便起身相迎。原来他俩仍穿着官军服装,道人不敢怠慢。二人连忙上前施礼。王姣一下子脱去外面军服,很快变成一位少年俊生。陈九天也忙脱去军服,露一身本来面目。
    王姣一边叩头、上香,嘴里说着一些什么。
    老道:“上午官军还来过,说是搜索一位‘无名大侠。’”
    王姣指指陈九天,轻声道:“对仙翁就实说了吧,他就是官军追捕的那位‘无名大侠’!”
    二位老道肃然一震,上前细看,感慨道:“确是那布告上所画之人!看你顶平额阔,一身高风雄气,凛然大义,真乃万民之救星也!贫道观你脸相,你可是有天子之相、宇宙之志也。”
    另一老道忙叫二人坐下,沏过茶,轻声道:“我们对大侠早有所闻,今日得见,真乃万幸。大侠义举,群山动容,万民崇拜,英豪仰慕!五日前还有一黑脸大侠来此问过你,看样子对你仰慕已久,像是在有意寻找你。四日前又有一少林后生来寻过你……”
    陈九天忙问:“穿的什么衣服?”
    “第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脸色黢黑,背弓挎剑。我问他,是否在寻找此人,他说只是关心,官府搜捕得利害。第二个是少林寺和尚,穿灰色长衫,年轻英俊,”
    另一老道忽然插嘴道:“你忘记了,今天上午还有两爷孙到此打听过大侠呢。看那急切样子,定是刻意寻找大侠的。”
    陈九天问:“是两爷孙?”
    “对,那老的很老了,那少郎还太年轻,肯定是爷孙了。”
    陈九天心中一动,暗道:“是谁呢?是凤仙?”
    一老道又道:“可是贫道前几日外出化缘,也听人说了很多有关大侠的‘罪孽’,说无名大侠到处杀人劫财,奸淫放火……今日一见大侠玉容圣气,我敢肯定是有人在冒名陷害你,你绝不会做这种事。但你可要注意啊。”
    陈九天道:“我对此恶劣行径,深恶痛绝,对于百姓的灾难,我内心十分沉痛,还望仙翁指点迷津……”
    老道又道:“大侠可是天下第一好人,在贫道看来,大侠还有大灾大难啊,故此贫道特别提醒大侠,送你四句话——
    陈九天欠欠身子,崇敬地道:“敬请高仙赐教。”
    老道看看远天,缓缓吟咏一时心中感慨,脱口道:“寒雾迷津口,天低使人愁……”
    陈九天满脸庄肃,凝神静听。
    老道自远处收回目光,缓缓道:“第一句话:要识人,这世上最坏的东西就是人。本性使然,无可救药。第二句话:要防人,不能轻易相信人,你只能相信你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第三句话:要做人,要做大善大义之人,千万不可乱杀无辜,人做了恶事,上帝的报复并不在这一世,而在你死之后,灵魂要被永无止境地监禁、折磨。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是短暂的,但灵魂的存在是永恒的。因此切不可让灵魂永受监禁。第四句话:要惜人,要珍惜别人给予的东西,特别是给予的情、义……”
    王姣忙道:“仙翁还不知道呢,他就是不相信人。他只相信他自己#蝴不要任何人给他做伴,就喜欢独行。不是有人解救,他早见阎王了。”
    陈九天知道她是在报复他不接受她的求爱。
    老道悠然道:“大侠定有方寸。阿弥托佛。”
    他们下到原地,却不见了那匹马!先前由于石级太陡,他俩就让马在岩崖下吃草。二人以为它找什么吃去了,可是找了好久也不见踪影。陈九天又想起那次骑了官军的马,后来一松缰绳它就跑了的事。可是今日他们是将马拴在那儿的啊,难道是有人故意去解了绳索放跑了?也就不再寻找,往下走路便是。
    一到半山腰,只见树林里有两位老人,衣着褴褛,一锄一锄地挖着药草。陈九天心里一动,心想是不是药老带着凤仙找来了?忙走过去打量并与老人们说话。不是那位药老,也更没有凤仙。是另外两个挖药的老人。
    陈九天就问老人:“请问两位老伯伯,你们刚才看见一匹马没有?”
    老人忙回答:“看见了的,它向前跑了,跑得可快呢,像是有人在追它似的。”
    王姣有气地道:“这马也真不知好歹,我还给它喂点心吃了的呢。”
    陈九天摇摇头:“这就是说,近墨者黑,连马和他们在一起都变坏了,不可信任。”
    王姣笑一下,又忽地不高兴了,道:“你是说我是恶棍王朝生的女儿……”
    陈九天:“你本来就是好人嘛。”
    下山后不久,来到一家小店,就听见里面传来优美的歌声,再一听,歌声中又饱含了忧怨——
    山色投西去,
    羁情望北游,
    淌水向东流。
    鸡犬三家店,
    陂塘五月秋,
    风雨一帆舟。
    聚车马关津度口。
    接着就听有人附和:“哎呀你真是唱出了我们出门人的奔波之辛苦啊!”
    王姣听得也有些动情。陈九天道:“唱得真好啊!这是出自哪里?”
    王姣:“这是元朝有名的曲人徐再思的《革步》,曲牌名为《梧叶儿》。”
    又听见里面有人道:“再来一曲,我付钱!”
    王姣:“走,进去听听。”
    唱者道:“好,那我就唱一曲《清江引》——”就见一位少年幽幽唱来:
    相思有如少债的,
    每日相催逼。
    常挑着一担愁,
    准不了三分利。
    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
    王姣像是也进入了意境和角色。陈九天用肘撞她,小声问:“这是不是名人的?”
    王姣:“还是徐再思的,题为《相思》。”
    陈九天:“这姓徐的也喜欢儿女情长的。”
    王姣嗔他一眼:“你不懂。”
    这时一位老人来到陈九天面前:“大侠,你叫我们好找啊!”
    陈九天惊喜地上去给老人请安。
    老人指着那少年道:“还不上前叫大哥!背地里时时都在念叨,见了面却又不做声了。”
    那少年就演戏似地上前施礼,唱似地道:“大哥,你好……”就说了这么四个字,便流起眼泪来。
    陈九天激动地道:“是秀芳!”
    这时王姣却睁大了异常惊讶而关注的眼睛,注视着这位男装但定是女子的秀芳。
    陈九天就问:“你们还是在到处唱曲儿?”
    老人道:“又是,又不是。”接着老人就把陈九天拉到外面去,看样子有重要话说。来到屋旁,老人拉住陈九天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你叫我们好找啊!”
    陈九天一惊:“我在办大事……”
    老人叹口气:“知道。可你不知道,你走后,我孙女秀芳就饮食不思,一心想着你,你刚才看到了的,她瘦多了。”
    陈九天心里暗自叫苦:“唉,麻烦又来了。”
    老人道:“我们听说大侠把那几个知县杀了,把王朝生杀了,太高兴了,秀芳就生死要来找你。我不让她来,她就要寻死,没法,就带了她找你。现在,听说你将大贪官李国福也杀了,大功告成,可是官府官军四处围剿得紧,我们甚为担忧,我孙女也整天不吃饭,不睡觉的……我想,无论如何要接大侠去我家,改名换姓,隐于桑田,不嫌弃,就待在我家。也不说什么上门入赘,与我孙女把婚完了,不然我这孙女,也就命无定日。我就求你再救她一次,保她这条小命……将来世道变了,你带她回老家就是。有了小孩,还是跟你姓。我这番苦心,一为保护义士,二为孙女小命,请大侠万万看在我这大年纪份上,暂时归隐,跟了我们回去……”
    老人见陈九天久久不答话,几颗昏糊的老泪就滚出来了,又“啪”的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陈九天慌忙扶起老人,亲切地道:“难得您老这片诚心,我实在感激。但我必须给您老把话说清楚,我眼下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马上要去办。请您老悄悄给秀芳把话说好,叫她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就呆家里好好过日子。她听话,我办了事就来看她,若不听话,我可就不来了。”
    陈九天想来想去,觉得只能这样把话说活动点,先安慰他们回去为好。又道:“您老现在就带她回家去吧,官军正在到处抓我,我也就不远送了,您老和秀芳保重!”
    这时进来一位客人,这也是一位老者,佝偻着背,似乎比秀芳爷爷还老。他衣着破烂,头戴一顶又黑又破的草帽,脚穿草鞋,拄一根长长的树棍,提点草药,说是专门治疗跌打损伤和风湿。陈九天一看,就是刚才在山上挖药的其中一位。他进店不声不响吃了饭,就起身向外走去。陈九天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久久的闷着。
    王姣问:“你怎么了?”
    陈九天:“我觉得这老头有点熟悉而神秘……”
    王姣沉思一瞬:“我也是觉得他那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们哪里知道,这老家伙是经过化装的一位挖药老人,他就是那个府城卫队统领党正福#蝴如今已是郑总兵的红人。
    这时天色已晚,远处山谷里已经黯然起来。天被浓浓的乌云遮了,天就变成了一块土制麻布。陈九天和王姣本想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因昨晚一夜都在赶路,确实太疲劳了。但陈九天已觉有些不对劲,就谢辞了老板的诚心挽留。
    陈九天起身一走,那刘秀芳又还怎么坐得住?也就拉着爷爷要走。
    陈九天:“你们就在这歇息吧。我们是有要事……”
    秀芳:“怎么这路你走得,我们就走不得?”
    陈九天:“你先回去,我把事情办了就来看你。”
    秀芳:“你的事能有个完?一走就不见了踪影……”又流出眼泪来。
    王姣在陈九天另一边拉他衣服,在他耳朵里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陈九天什么也不说,独自向前走去。王姣就上去拉着了他的一只手。跟着秀芳就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蝴用力一抽,双手都挣脱了。他们又去拉,他就将手举到空中去,这两人就各拉着他一边的衣服。
    天黑下一阵了,他们就在一片茅草丛里露宿。王姣已经清楚秀芳是个女子,虽然自己是混进陈九天身边的假恋人,其实是陈九天的敌人,是要跟他去那陈东山的据点,救她爷爷,并最终要消灭他的,但一见此情况,不觉心中还是涌起醋潮,很不舒服,生怕她把他抢了去。
    秀芳虽没看出王姣是女子,但她已是铁了心,大有跟到底、跟到死的决心。陈九天在茅草丛里一躺下,王姣跟着就去挨着他躺下,秀芳也同时去挨着他躺下。陈九天就脚在地上一点,呼啦,人就上了一根树上。王姣也就脚尖轻轻一点,立刻人也上了树。秀芳干瞪眼,就在树下哭起来了。
    陈九天稍一用功,顿时人就飞去得没了踪影。秀芳便一气之下,解下腰带往树杈上一拴,打一个套子,就将脑袋钻了进去……
    陈九天躲在一丛茅草丛里。王姣也知道他就在那丛茅草里,不见那秀芳追来,也就不去打扰他,让他休息。她便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躺下来,细细地听周围的动静。
    睡了一阵,陈九天和王姣都被突然的哭声惊醒了。一听,是老人哭的。陈九天急忙飞身奔去,一看,是秀芳在树上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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