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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14、
    入夜十分,果然有侍女来服侍我更衣梳洗,她们有长有幼,共四名,看的出各个都是武功高手,让我不禁想到了小曲小令,她们是真正的柔弱女子,双手纤细如无骨,为人处世全凭的是脑子,这样的人才让我觉得出类拔萃。
    眼前的人我反而觉得是凡夫俗子一类的。
    我身后恍惚有只手在头上梳理,她们替我沐浴,又为我换了衣,我出奇的顺从,金钗珠花琉璃簪下,麻木震惊,妆罢后唇上滟滟异色,我顿时觉得此时周围萧瑟冷清,走到现在,我竟然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我觉得自己,一览无余的失败。
    她们扶着我,我淡淡问道:“这是去哪儿?”
    “大厅!”一婢女道,“爵爷邀您听曲!”
    “多嘴!”一年老的侍女低喝,“姑娘莫听她胡说,我们也不甚了解,姑娘跟着我们便是。”
    我点点头,随她们去了。
    她们打着华丽的宫灯,盈盈走在我身旁,第一次发现爵爷府的夜景还是不赖的。胜过花街柳巷的华灯初上。
    一路行过紫竹殿、齐名阁,就是眼前一座玉色高楼,就是会客厅了。
    大厅灯火通亮,华灯旖旎,装饰精绝,停住脚步,那个年老的婢女进了去,只听她道:“禀爵爷,薛姑娘带到。”
    然后又是薛子谦淡淡的声音:“让她进来。”
    我抬脚进了去。这大厅不同与书房般别致清韵,也不同于卧房那么温馨舒适,那只是薛子谦会客用的厅堂,自然布置得冠冕堂皇,富贵奢华。
    我却没空细细观察这些,只是打量了厅中的人物。与我一样站着的有六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打扮得各有不同的魅力,粗粗一看,或矜持,或豪放,或娇柔,或妩媚,或可爱,或柔美。想来我也与她们同等的地位,不晓得我又成了哪一种类型了,什么时候也成卖弄相貌的女子了?
    抬头见薛子谦在上座,身着绯红色素花锦袍,外罩黑色纱衣,纱衣上满绣着竹叶与飞蝠图案,模样还是俊秀,一手摇着把羽扇,潇洒脱俗。他的气质,竟是胜过周渝睿多多。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感情。
    他见我来了,对身旁的一男子微微笑道:“慕容兄,这人都到齐了。”
    我这才注意到了旁座的一位白衣男子,他约三十左右的年龄,比薛子谦稍稍大些,长得也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清楚是什么来历。
    他点点头,似是满意,淡淡开口:“这些佳丽都不错,子谦如此的煞费苦心,鄙人回去一定源源本本地告知王上。”
    那个慕容公子说话生涩难听,一见就不是什么中原人。
    “那就有劳了。”薛子谦淡笑,很假的样子,“能用几名女子换取王上的心悦也算是在下的一些乐趣。”
    王上?莫非薛子谦打算把我送到外邦异地?他又想用我来夺取什么么?虽然能猜测到他不曾安好心,却也对这样的境况感到意外。
    我霍地瞪他,眼里有针芒无数,不欲发作,他全然当做不见,淡淡饮着淳酒,等慕容公子看够了,他才道:“这些是王上要的女子,在这里晾着总不太妥当,不如先养在闺房里,什么时候慕容兄要启程,再让你带了去。”
    慕容公子笑着点点头,抱拳道:“全丈薛兄安排!”
    我和那六位女子便各被周围的侍女带了出去,我想清楚了,永远不用想着逃脱薛子谦的掌心,无论何时,他总会找到合适的路让你去铺,而他自己则是潇洒从容地走过去,把我踩在下面,任我血流一地,他也不会投来怜惜的一瞥。我还是想明白了,我其实是不爱他的,他亦不爱我,只是他却要利用我,而我不得不受制于他,就这层关系,时常把我弄得模棱两可。
    一念至此,我却想狂笑。这便是最初的内心躁动所引出来的事端。当初若是安安静静地在相府待着或者居与南宫府,某些麻烦根本不会惹到。
    回到安置我的房间,我只会躺在床上,统统一个姿势。想到周渝睿与周清忆,却不禁流下泪来。以周渝睿的本事早就该料到我身在爵爷府,他们终究也是视我无睹,离开了就离开,左右不过一个侍女,是他的女人又怎么样?叶森带我离开相府的那一瞬间周渝睿的焦急的目光还萦绕在我眼前,可惜他无法救我脱离苦海,他根本没打算救我脱离苦海。他也自私,他也无情。
    人世间,缘来缘去,聚散离合,不经意之间却都一一走过并悄然消逝了。
    第二日闷着气睡到下半夜,突然惊醒过来,窗外的月华刺入房内,床前白霜似的朦胧一层光,光雾里站了一个人。
    我知那人是谁,不想与他攀谈,侧过身去,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生气了?”薛子谦走过来,在我床沿边坐下,捏我的肩。
    “不敢!”我薄怒,却是无奈,“爵爷真是善于用人。也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你每次总是夸我,我不会忽略任何一个人才,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淡淡道,“希望你多体谅?”
    “体谅?”我冷笑,“爵爷来这里是要让我体谅?子菡可从来没想过要体谅你什么,一来是子菡没资格体谅,二来是子菡根本就不晓得该体谅什么。爵爷所做全是为了自己的后路,哪里错了?子菡只能怪自己生来便是尊下的妹妹,还蠢到随你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才会在这里徒增烦恼。”
    “不得已才把你送给都膨王,都膨王是个性情中人,较好相处,你去了那边也不会吃亏的。”他平静地叙述着,顿了一会,淡淡道:“你还讨厌我么?”这话让我心惊,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闭了眼,不再搭理他。
    “子菡!”他叹,“时日不多,你当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我不响,他继续道:“那就听我说几句,别以为过去了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也不肯安分的,只要你有手段依旧可以逃出来,回到中原,到时候我若还想牵制你,必也是不太现实的事了。不过,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过程。”他又睨我,“千万别让我等太久,我可很想再见你。不知有没有那机会。”
    我忍不住,又瞪他:“子菡有一事不明白!”
    “说!”他点点头。
    我正色:“同去的有七个女子,想来也不会是都膨王点名要我,少一个怎么就不可以?你大可留着我派其他用场,何必把我远送都膨?”
    “问得好!”他微笑,“否则我还真以为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了都膨。什么原委都不晓得。”
    我冷冷道:“愿闻其详!”
    他笑容可拘:“你迟早会明白,请允许我先卖一个关子。”
    我冷嗔:“多一群人就多一份援助,爵爷为自己的未来算计得真好!可惜为何用女人?莫非爵爷命犯桃花?”
    “有些事情你终不会明白。”他淡笑:“我也不好再明说,还是那句话: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个透彻。”
    我没辙,叹了口气道:“我若不愿意呢?”
    “我有手段让你愿意。”他不屑道:“你这也是不即定的假设,无用而已。你还是好好趁这些天把自己养好了,沿途的颠簸怕是你难以经受的,我可不希望你到了都膨后,面黄肌瘦,任何男人看了都会索然无味。”
    瞬间,心,一念成灰。
    我绻着身子,摆弄着衣襟,想起小的时候,南宫夫人常常会把我衣襟上的丝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可以却已经离我远去了。我欲哭无泪,已经是赤条条的独身了,谁也无法依靠。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通通如绝尘一般,散在我眼前,这滋味,不是一个‘痛’字就能说清的。
    薛子谦叹了口气:“好好静静,明日再来看你。”他掩了门,离去了。
    我记得离开南宫府那一瞬间,我的世界仿佛就此崩塌了。
    第二日,薛子谦还是照旧来看我,说一些索然无味的话,刺在我的心里,疼得歇斯底里。
    他告诉我几日后就要远行,让我做好准备,我木然得没有任何感触,只是淡然地要求再见叶森一面。
    他显然是吃了一惊,却还是想不通我的目的,无奈只好将叶森领了来,只是嘱咐我不能再见多余的人。
    几日不见,叶森变得俗气了许多,头发不再散着,扎了起来,露出白皙俊秀的脸,一丝都不逊色与主人,到是有些文弱书生的样子,想必他是在爱情的虚想中昏了头,薛子谦给他灌迷魂汤也真恰倒好处。
    我冷哼,不响,直勾勾地盯他。
    他谦然道:“薛姑娘,当初若不是我一时冲动将你带到这里,你也不用手远离京都之罪,这份情,我不知该如何还。”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逗趣道:“那简单啊,把我救出去,就算你我两清了。”
    “这怎么可以?”他惊讶,“惟独这事不可以。”
    “急什么?”我刻保蝴,“真以为我会要你帮?随口说说罢了,你却当了真。”
    我躺在软榻上,他看我,越加愧疚:“薛姑娘,实在对不住!”
    “你只会说这一句么?”我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冷冷道,“还打算继续抱着周清忆不放?”
    既然我要走了,无论有没有效果,我也得把这事说清楚,周清忆是我唯一情牵的女子,我不能让叶森对他有非分之想,更不想让他纠缠着她,那样,对她,太不公平。
    叶森依旧不假思索:“是的!爵爷说他会帮我。”
    我没好气:“爵爷都教你什么了?”
    叶森笃定道:“爵爷说这世上没有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人,也是一样;得不到,只是没有掌握合适的方法,只要掌握了合适的方法,就算整个天下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何况一个周清忆。”
    “哼!”我冷笑,“你都信了?只怕周清忆比天下更为难夺。”
    他淡淡道:“薛姑娘,爵爷这话没错!你也算是硬气坚强,驯驾不羁的女子,只要爵爷略略施加手段,你还不是在这里任人宰割?”
    “对人不对事!何必把我扯进来?”我怒,“你可知道?对于薛子谦或许是容易些,对于你,难上青天,你也妄想着他会帮你。”
    “总要试过!”他道,“我一定要和清忆在一起。”
    看着他吃吃的表情,哪像个威风凌凌的杀手模样,我摇摇头,叹道:“那你就慢慢试吧,若伤了周清忆,必定有一群人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身陷什么窘境,别怪我事先没有知会过你!”
    他一脸顽固地离去,这种感情的疯子,必定是要受过伤,才会醒悟。
    就如我曾经喜欢过薛子谦,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地的无奈。
    无奈并非恨,我不恨薛子谦,也不怨任何人,其实我们本就不该去怨恨别人,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你仇视别人的同时,难保别人不在仇视你,宽容一些,大家要比就比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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