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没有把同学们的话传到外婆的耳朵里。我抱着自己的信念成长，所谓那时的信念便是——我的外婆是最好的，她美丽且娴熟，神秘丝毫无法掩饰她身上一切耀眼的光彩。他们说外婆是妖怪，我更愿意相信我亲爱的外婆是一个不老的神，那样她就可以永远不老去，把衣服织了一柜又一柜。
小野真的是个好哥哥，他很用心地照顾我，每天一大早就在外婆家门口等我，然后他会牵着我的手一起去上学。我们的笑容总在江南填满雾气的清晨荡漾开来。
“他们有欺负你吗？”
“没有了。”
“谁欺负你的话，要第一个告诉哥哥呀。”
“嗯，嗯，明白的。小哥哥，你都要成老公公啦，这句话保证说了不下100次。其实有你在，我还怕什么。”我想我真的不害怕，甚至以为一辈子都会有人这样在我的身边守护我，自然而然。
“嘿嘿，是呀。落儿可是我的宝贝来的。谁敢欺负你，我把他揍扁。揍得很扁很扁那种哦！”这句话听得我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我想那个很扁很扁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呀，不过那应该很抽象，就算我把捏成小人的橡皮泥压得很扁很扁也无法明白小野给他套上的概念。
小野已经长得那么高，他有时候会把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在那个年龄的坎子上显得如果暧昧且突兀。
“小哥哥，如果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然后长大，让我做你的新娘吧。”
“落儿。”小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他的头发现在已经变长，刘海挡住了他的眉宇，我看不清那裹在阴翳里的脸是欢喜还是忧伤。他每天都保护着我，看着我，静静地呵护。只是一个缠绵的名字，带着柔软而疼爱的声音，也许他只是说不出拒绝，心里却否认了我的幻想。我那么难过地把头低的那么低，紧紧地咬着唇，直到血丝渗出来。我甩开小野的手跑回学校。
“落儿，落儿……”他就这么叫着我，我没有回头，直到他的声音被涌动的人群压住，我知道他没有再追上来。未来是可以看得见的，他总有一天会疲惫我的任性，然后将我狠狠地丢进记忆的深渊里。
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恣意深沉地大背《长恨歌》，我趴在桌子上，把脸朝着窗外，不想让小野看见我萧条的样子。十一月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死人的脸，毫无生气。
“苏落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上课不好好听讲，外面有什么风景那么值得你留恋呢？你给我站起来！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是的！老师，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我把重音放在了“您”这个字眼上。小野在一旁使劲拽我的衣角，我没有理睬那么多，很利索地站起来。
“苏落儿，我也不要求你背《长恨歌》那么难的古诗了，你自己挑一首你会的背给我听。但是除了《悯农》，《静夜思》，《鹅》等学过的之外。”
小野轻声地说：“落儿，不会背就不要闹了，不然会闹得很僵的，除了学过的古诗，你哪还会什么别的古诗啊？不会是不想明年平平稳稳毕业吧？快道歉呀！一句对不起就没事啦！”
哼，我微微地扬起头。你们不要小看我，我可是有法宝的。那个胆小的继小野未免也太安于世事了吧，我不展示一下自己的看家本领，明年毕业了心里也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再看不起我苏落儿的话，可不要怪我打心眼里鄙视你斜视你无视你远视你近视你藐视你仇视你！
“老师，我背李商隐的《锦瑟》”
“好！背错一个字就要罚抄100遍，明天放学前交给我，没完成就不准回家！”看到老师涨红的脸，我在心里庆幸这次我是赢定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老师终于拿我没办法，摆着手示意让我坐下。然后对着全班说：“同学们要向苏落儿同学学习，多看课外书籍，从而增加自己的量。”
我望着小野美滋滋地笑，看到他一头的冷汗。心里狂晕……现在怎么还有那么胆小的男生呀？忽忽……还说保护我，本小姐该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我保护他比较合适。
“差点吓得我心脏病。我可不想陪着你罚抄100遍啊！”
“放心，我不会和你分着抄的！要抄的话，也让你一个人抄完它的。^_^”谁叫你惹我生气，让我引起弊端，我小心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了他很白痴加无奈的可爱面孔。
“晕倒……简直是间接虐待。”可我就喜欢虐待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