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到第八维家作客，第八维一家人欢天喜地，忙出忙进，让叶子坐在窗下书桌前看书。
    叶子无心看书，信手翻来，从书中翻出了一张第八维和一个女子在上海人民公园草坪上打羽毛球的近照，背景是叶子很熟悉的高耸的大厦。那女子长相身段很有些像她，只是略微胖些，也算美，可没有她那么美得洋气。这女子她在哪里见过？想起来了，她在茉莉那里看过的第八维和中专同学的毕业纪念照中见过，那张照片背面她的头上写着“茹也”。论骨相，这个女子性情豪爽，热爱生活，但是庄重不足，有点轻薄、贱浪。这张照片和一封“北京茹寄”的信放在一起，看信的收信地址和邮戳儿，是前几天才收到的。对了，那女子就是茹也。暑假都撵着往他家寄信，说明这个“北京茹”和第八维的关系非同寻常。叶子真想看看信，可是她的教养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作。但是凭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清清楚楚地感到，和这封信相关的人和事，对她潜藏着一种搅和……从两张照片和来信看，这个茹也和第八维的关系，分明亲密了好几年，谁知是不是在谈恋爱？要真的是，那你“飞机”为什么还要请我作客？是想脚踏两只船吗？是想就高不就低吗？对了，那颗太极石不就是她送给他的吗！一个小小的石头上什么都有，不是谈对象又是什么？不管怎么说，你既然请我，我就有权抠你的底……第八维一家那样热情款待她，可她做客的心情这时已经被扫了，她只是虚与逶蛇，作到在面上不给老人过不去，不给自己下不了台。
    屋子里也真闷热。吃了饭，第八维就热情地悄声约她找个地方乘凉。她出门就闷闷不乐地随第八维往村后的树林里走。第八维看出了她情绪不佳，揣测她在想太极石的事。他尽量照顾她的情绪，引着她钻进了一片早开的丹桂丛中。桂花飘香，让人心醉。这里的确是个乘凉说话的好地方，花荫下还搭有一个宽宽的长条青石板。
    清风摇曳桂树，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叶子认真地瞅瞅第八维，第八维笑得那样甜，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装饰；相反，他的眼神射出的一股稀罕她亲昵她的魅力，又唤起了她对他的好感。她最善于从对方的眼神看自己的价值，拿自己的眼色探对方的水平。自己的疑虑还是值得怀疑。“得缓和一点。”叶子暗暗自制，转弯抹角说道：“你又出神了，你这眼神叫做‘双思眸’，知道吗？看我的时候，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和那天爬在中学围墙上要做贼的眼神一个样儿。我问你，这个人是谁？”
    好厉害的叶子，第八维一惊，的确心里还有一个人，就是茹也。茹也前几天寄来的太极石、照片和来信，搅得他动辄想起茹也。他本不想承认，却又由不得他不掏心；想掏心，可又绕开了。他歉疚地笑道：“还想着谁吗？维纳斯呀！”
    “不，别打马虎眼，还想着一个人，我是说你认识的一个人。”叶子半带紧逼半留余地地追问。
    “是还有一个人，你不认识。”
    “虽然没见过，但是我知道。”
    “你知道是谁？叫什么名字？”
    “你别眨眼睛，这个人叫，叫茹也，是你的同学……”
    第八维虽然被她这么逗过，仍感吃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你你……”
    叶子得意地捂着嘴笑，正色说：“没错儿吧？我就能看出来。你也很诚实，没有说假话。”
    第八维说：“你好像会一点巫术呢！再不然你看过很多侦探校旱，学了一点侦探术，不知道你从哪里弄去了一星半点情报，拿来降伏人。”头脑机灵的第八维说到这里，自己启发了自己。他放在家里的那本中专毕业同学纪念册，上有茹也的毕业赠言，还有一张几个分配到部队的同学的合影，她还不在茉莉手里看过？茹也和叶子有相似之处，自己和茹也确实也有情谊，叶子聪慧敏感，可以察出一些蛛丝马迹。今天拿来“敲麻糖”，完全合乎逻辑。
    其实，第八维的分析正对路子。叶子就是联想到以前在茉莉那里见过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她印象很深，照片中有一女子紧挨着第八维，各方面都有些像叶子，曾使叶子暗暗吃了一惊。翻看照片背面第八维书写的姓名，知道那女子叫茹也。茹也二字因为写得太认真，笔迹有些凝滞，显出着意刻画情有独钟的痕迹。细心的叶子便看出了第八维对茹也的好感。现在叶子很自然地联想第八维那天在墙头窥浴发呆的情景，由第八维两次的“双思眸”追踪分析了第八维的心境，很有把握地敲到点子上了。
    第八维经不起叶子敲问，也不想对叶子隐瞒他和茹也的情愫，便一五一十地向叶子“交待”他和茹也的交情。
    第八维是在武汉上中专的时候认识茹也的。那时茹也叫茹芳驰，比第八维大一岁。茹也的父亲是工程兵某师的一位首长，茹也随军来武汉市，在这个学校插班学习。这姑娘发育良好，体态丰满，个子已经长起来了，走的码头多，又比男生懂事早，性格开朗活泼，一来便自称“茹大姐”。她坐在第八维后排，钢笔没有墨水，便捅捅第八维，笑道：“借点儿水。”第八维便将自己的墨水瓶给她，让她灌去。灌好了，又捅捅第八维，笑道：“还你水儿。”她既不是没钱买墨水，又不是想占点什么小便宜，就是高兴向他“借”。第八维觉得她很风趣，尤其是喜欢她说“借点儿水”，“还你水儿”，便有意买了一瓶墨水，专供她灌。第八维的课堂笔记比茹芳驰作的好，茹芳驰经常借去阅抄。考试时第八维总在前三名，课外的时间他又总在看书，而且经常看一些从图书馆借来的精装厚书。茹芳驰见第八维能读能背能写，便给第八维送了一个外号，叫“金刚钻”。第八维很喜欢这个外号，这便有了情谊。茹芳驰上半年不住校，下半年因父母去湖南执行临时突击任务，她也住校了。这样关系更密切了。茹芳驰当众叫他“第八”，有时叫“金刚钻”，私下便称呼“阿维”、“钻”，有时还叫“八弟”，定要第八维叫她“茹大姐”。茹芳驰星期天洗衣服，经常搭着给第八维洗一两件。上晚自习，她便叫他帮她复习做作业。第八维建议茹芳驰多看点古典文学，特别是诗词，说对脑子有奇妙的启迪作用，能提高听课做作业的效率。茹芳驰照他说的做，果然见效，很快从学习成绩较差跃进到了前十名。这个专业班是省人事厅拨经费培训干部的，前十五名是指定专为某工程兵部队培训的。这个消息是茹芳驰的父亲在送她上这个学校时就吐露给了她的。茹芳驰有了到她父亲部队工作的成绩保证，很感激第八维帮助她，便又要第八维干脆叫她“茹姐”。
    叶子插话道：“老是在称呼上作文章，俗得很。可见境界不高。你叫了吗？”
    第八维说：“我才不叫，酸溜溜的！”
    叶子笑道：“不过她给你取的外号‘金刚钻’，倒是很有意思的。后来呢？”
    “你的成绩很好，有可能分配在师部工作。”这是茹芳驰在她父亲那里听到口风，私下对第八维说的，当然也是她的愿望。第八维从农村来，带来满腿的脓疮，每月靠哥哥精打细算给他伙食费零花钱，经济有些拮据，又能吃苦耐疼，把疮痛没当一会事，一直没有医治。茹芳驰发现第八维夏天从来不穿短裤，以为是习惯。一次帮他洗衣服，发现长裤上有斑斑脓血痕迹。茹芳驰才知道他患有脓疮，问他，他说没有。茹芳驰出于关心，在一次没人惹眼的地方，对第八维说：“我就是你姐姐，别遮遮掩掩的，让我看看你的脓疮患成什么样子？”第八维百般不让，泼辣的茹芳驰便按祝蝴，索性扯下他的长裤，没想到第八维没穿内裤，茹芳驰一眼将第八维的什么宝贝都看了个一清二楚。男女之间的亲密往往是因为互相知道隐私并能保守秘密。茹芳驰知道了第八维的隐私，对第八维更增强了说不清原因的好感。她好不容易耐到星期天，拉了第八维到医院用自己的钱给第八维看了病。只打了三针青霉素，便将第八维的脓疮治愈了。毕业考试成绩公布，第八维第一名，茹芳驰第九名。省人事厅按计划将前十五名分配到某工程兵部队。人事厅一位老处长到校看望录取的同学，通知他们凡录取者一律都是三等办事员的干部待遇。宣布名单时，名单在皮包里夹皱了，老处长眼花，将茹芳驰念成茹也。“茹”字又念成方音“余”，茹芳驰只顾听自己的名字，十五个人宣布完了，不见有她，却听见多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塞进来的“余也”，便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了。第八维敏感，脑子来的快，想我们同学里没有个什么“余也”，一定是茹芳驰吧！便请问老处长，“那个‘余也’是不是茹芳驰？”老处长认真一看，拉展了名单，笑道：“我弄错了，对不起，是茹芳驰，名单弄皱了，将‘芳马’藏起来了，露出的是‘茹也’。茹也这名字挺好的嘛！姓茹名也字芳驰。”大家乐了，为老处长的幽默文采和茹芳驰榜上有名热烈鼓掌。同学们下来后便将茹芳驰叫“茹也”，叫“芳马”。茹芳驰觉得省事、新鲜，名字上又少了些花花草草，便索性改名叫茹也。
    叶子听到这里，打住第八维的叙述，笑道：“‘之乎者也矣焉哉’，这七个字用于人名，自古以来都有讲究。一般只取头尾二字，中间五字命名多有不便，特别中间这个‘也’字，是命名十忌中的一忌。她怎么认可了这个字？可知读书功夫不到家。你说‘也’字忌在何处？”
    第八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便绕着含蓄地说：“许慎的《说文解字》不是解释了吗……”他望着叶子笑，笑中有羞怯。
    叶子抿嘴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女阴，象形’。不过话说回来，我倒并不认为‘也’字就不能作名字，现在谁去这么抠，你说对不？后来呢？你和茹也都分配到工程兵部队去了？”叶子拢拢头发，扬手绊动了花枝，突然幽香一阵，直冲额窦。叶子情不自禁地说“真香呀！”嘴角泛起甜美的笑靥。
    第八维心田美滋滋的，站上石板索性给叶子摘下一枝簇花。叶子接了说：“太多了。后来呢？”
    第八维便继续“交待”。茹也在她父亲面前夸第八维成绩好，坚强，好学，表示愿意和第八维一起工作。她父亲看过档案，考虑再三，觉得第八维出身不好吧？将第八维分配在三团团部，却将茹也安排在这个团的安装营。一个月后，这个安装营配属一团由茹也的父亲带领调到了西京，后来又集体调到了北京。茹也和第八维分手，本来至少应该打个招呼，可是茹也连个信息也没透给他。那时部队行动保密性强，开始他没见怪，只等她走后的来信。可是从此茹也再也没有给他音信，他后来也知道了不和他好的原因。第八维留在三团，接连参加武汉抗洪，抢修福建龙湾机场，转战西京航空基地和拟建的甘州航校。每次开辟新工地，第八维都是先遣工作队队员，风餐露宿，抢险抗灾，吃苦耐劳，远远超越了他的专业，便连续立功受奖，入团入党。部队在西京集体转业到地方，成为建筑企业建制。为了学习苏联管理经验，单位便派第八维报考部办的上海干校，一考便被录取了。
    “茹也也参加报考，也被录取了。”叶子断然地说。
    “你真是一个精灵，一猜一个准。”
    “茹也又再一次成了你的同班同学，是不？”
    “这一回你就太性急了，猜不准了。她早就因为坐不惯办公室，改行当统计员了。这次学的是计划统计专业。人家已经结婚了，爱人是个记者……”
    叶子听到这里，突然感觉到蝉儿的噪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弄着花枝，想到茹也送他玩的太极石，觉得茹也轻薄，寻开心地问道：“茹也这人和你一起闹过笑话没有？”
    “你指哪个方面？”
    “哪个方面都可以。”
    第八维想了想，倒真的想起了一宗笑话。五月份全校上建筑艺术大课，刚从法国回来不久的建筑师范鸿康根据教学大纲和学员要求，增加课时，讲授“人体美与建筑美的谐和”。范老师考虑教学效果，提出要一个女同学作模特儿，说着眼睛便瞅着前排坐着的茹也。大家在前一节课听了范老师讲法国画家卡巴莱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美丽的裸体大挂图一挂出，许多同学都惊呆了。范老师分析维纳斯诞生于大海浪花的优美画面：海天寥廓，浪花托拥着裸身侧仰、双臂舒展的维纳斯缓缓飘来，那完美的造型，极富韵律感的美妙姿采，细腻入微而又爽朗明快的色调，给人以亲切神圣之感。针对传统思维方式，范老师诚恳地说；“大家不要想入非非，应该想到自己的姐妹和爱人都是这么圣洁美丽的。”这会儿范老师瞅好茹也后，笑道：“可以吗？”茹也很欣赏范老师的讲法，爽快地说：“没问题。”“那好，请到前面来！”茹也上去了。范老师便去写黑板，没想到茹也在那里解扣子脱上衣了。茹也的本意是脱掉外衫，露出紧身内衣，想显示一下美好的身段和肌肤。其实范老师并没要她脱外衫。她的内衣太露，几乎是一个胸罩。下面渐渐有人打呼哨，议论纷纷了。茹也大声说：“你们不要想入非非……”范老师一听不对头，转身一看，误以为茹也准备解胸罩，吃了一惊，连忙挥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回座位吧！’茹也被误解，越想越不是滋味，委屈得哭了……
    叶子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从石板上推开第八维，抓过第八维手中的报纸，一面铺在石板上，一面说：“一个大书呆子教了一群小书呆子，开始还讲得好，你就讲你的建筑美学，干嘛还要作思想工作？好好的一堂美学课叫一句蠢话给扫摊子了。这个笑话很好，可以上《新笑林广记》！”
    远处传来一阵放牛娃的歌声。这首歌名叫《抽茅针》。叶子听过这首歌，老是远听听不清歌词，近听时娃娃们一见她就不唱了。她几次问人这歌词是怎样的，不论大人小孩都望她一笑，避而不答。她知道其中缘故，也不再问了。可她对民谣儿歌有着天生的爱好，这首歌她早晚会收集到她的小本本里的。此刻正是好机会，第八维还会不知道吗？
    “那牧童唱的歌儿很好听，你唱给我听听好吗？”
    “哎呀！你怎么要听这种歌？那也是歌吗？野得很，不堪入耳的。”
    “野？那才有艺术性呢！你唱给我听怕什么？”
    “那是放牛郎骂读书郎的，我唱不出口。”
    “看你，你又书生气了。有多粗野？就咱俩，无非男荤女素什么的……要不我给你想个办法，把粗野的地方用叉叉代替不就行了？”
    第八维拗不过叶子，觉得叶子说的办法也可以。便说：“那我就唱了，可别说粗野啊！”
    “粗野真实。哪一首情歌不吊膀子？叫文人一加工多半就走了味儿。你唱。”
    第八维前后左右看看没有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见叶子那样天真烂漫而又狡黠多情地笑望着，期待着，便小声唱道——
    抽茅针打茅针
    放牛大哥叉学生
    大的叉得兮兮嚷
    小的叉得投先生
    先生躲到茅厕里
    学生拼命奔回程
    大呀大快开门
    学堂叉倒了一堂人
    第八维唱完，叶子早笑得捂着肚子离开了石板：“哈哈哈……真有味儿，把书呆子从小呆起……哈哈……淋漓尽致，淋漓尽致……看来还是一大群放牛大哥呢！哈哈！发起了一场农民运动，真是‘好得很’。这首儿歌可以入选《农民运动民歌精粹》。”
    第八维笑道：“你胡说，当心挨批。”
    两个人就又咯咯地笑，叶子笑着，便得意地唱起《抽茅针》来。不料得意忘形，声音没有收住，叫山下一位过路的老爹听见了。老爹不见人影，只管高声斥责道：“哪个姑娘家唱这么丑的歌？野得没门！”吓得叶子缩着脖子捂着嘴，气都不敢喘。
    叶子和第八维笑着，一时便感到困倦，铺好了报纸，说：“我好困，让我打个盹儿，只需两分钟。你帮我看着虫虫草草的好吗？”说着便径自侧身躺下，用报纸盖头遮了光线，将桂花放在嘴边，挪好了身子就睡自己的。
    第八维便欣赏这活脱脱的睡美人。他殷勤地用报纸折成扇子给她扇风，给她拂小虫，看着她优美的线条和睡姿，真想用手去摸抚她。但是她那一身洁白的衣着上，似乎有“不许动”三个字。他忽然感觉到头上伤疤里的血液在流窜，痒一阵疼一阵的，像怂恿，又像警告，终于不敢动一动。叶子心想道：这个第八维，说他“飞”，也并不怎么“飞”，你痞一痞又如何？弄一根小草逗一逗又怎样？是不是那天叫我一石头打怕了？其实他很老实，这个场合一点儿也不敢痞——不痞倒没意思……
    叶子躺着，报纸上的几个大黑标题字，正好遮祝糊的眼睛，她合上眼，几番深深的呼吸，便进入了黑甜乡。她在一阵充满桂花幽香的清风中飘然飞行，另外还有两人也飘飘然忽远忽近。她发现那是第八维和茹也。一忽而她和第八维一起飘着，茹也便在后面追赶。一忽而她又落在后面追赶着第八维和茹也。她见茹也胖不墩墩的渐渐飞不动了，便鼓劲几个飞跃飞到前面，想招呼第八维快快加油，忽然发现前方一条大幅标语挡住去路，那大幅标语赫然写着：“打退资产阶级右派的猖狂进攻！”她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去，第八维和茹也都不见了。她进退失凭，身子往下一沉，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惶惶然地醒来，睁眼看时，只见遮眼睛的报纸上，正好是一条大黑体字的文章标题，和梦中所见的标语一模一样。她连忙用手拂去报纸。第八维见叶子醒了，笑道：“你睡得真香，我给你赶虫子，扇凉风，你倒出了一身汗。”
    叶子揉揉眼睛，坐起身来，心情很不愉快，说不出什么原因就要赶紧回学校去。第八维见他情绪忽然变样，问道：“叶子你怎么啦？好像做了一个不愉快的梦！”
    叶子强笑道：“你也学会了看人心理，我正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条反右派的大标语，被吓醒了……”
    第八维安慰地说：“反右派运动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你家的事情和我家的事情也都过去了。”
    叶子说：“谢谢你，谢谢伯伯伯母，做那么好吃的菜。我这就直接回学校去。”
    第八维说：“再到我家喝点茶吧，我还有一包好茶叶要送给你呢！”
    叶子说：“不啦！好茶叶下次你到我家带去吧！
    “那，那太极石……你想留着玩儿几天吗？”
    “等我过几天收到通知，要是录取了，我再回请你。太极石，等你返校我再给你吧！你少玩她那个没名堂的石头。”
    第八维笑道：“你录取是没有问题的。”
    叶子忧心忡忡地说：“那可不一定……”